15 令人不安的存在!
令人不安的存在!
海一抓住莉莉的雙臂,情急地問:“沒摔到吧?”
他的語氣,洩露了他的關心。
莉莉忽然悲從中來。
這一瞬間,她想起了之前海一對她的種種:刻意的冷漠,殘忍的無視,把所有的問題都一笑置之。在海一那看似溫柔的表象下,他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究竟是什麽,莉莉卻一無所知,有很多時候,莉莉都想扒開海一的心來看一看,但此時此刻,自己更想做的,卻是吻他。
吻他,把他占為已有,哪怕他另有意中人,哪怕他根本不愛自己。
莉莉并沒喝醉。
僅僅兩罐啤酒,還不足以令她理智喪失,她只是需要借着酒意,将某種已經壓抑過久的情緒抒發出來。
這都是你的錯,她在心裏說,這都是你的錯,海一,怪你過份美麗,怪你過份憂郁,怪你長着一張太華麗太容易引人犯罪的臉,都怪你,怪你——你用你的堅強、你的克制、你的柔弱、你的倔強,俘虜了我,征服了我,讓我從此以後,無法再看上別的男人。
那究竟是你的悲哀,還是我的絕望呢?
莉莉緊咬住海一的嘴唇不放。
而海一也沒有躲避。
他沒有做出回應,而僅僅只是溫柔地抱着自己,他溫柔地、包容着她的任性,縱容着她的胡作非為,那麽接下去呢,海一,如果我再接着往下進行呢,你還會繼續溫柔地接受嗎?
莉莉忽然收回了唇。
好痛!
是心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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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好像那裏正在被千刀萬剮。
“好了?”
忽然,海一問。
“什麽好了?”莉莉問。
海一指指自己的嘴唇,“吻夠了?”
海一歪着腦袋,睜着他那雙霧一般的眼睛,靜靜地望着自己,雖然他的嘴巴在笑,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悲傷。莉莉低下頭,因為她意識到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了。
“夠了。”她低低地說。
“真的夠了?”
“嗯。”
“不後悔了?”
“不後悔了。”
“那就起來嘛。”
“好。”
莉莉乖乖地站了起來。
海一笑了,海一把手伸給她,“拉我起來。”
“哦。”莉莉又乖乖地把他拉了起來。
“還要喝酒嗎?”
“不,不喝了。”
“那我想喝呢?”
莉莉看了海一一眼,轉身一聲不吭地走去冰箱那裏拿出了新的一罐遞給海一,“喏。”海一想了想,沒有接,“算啦,”他說,“省得喝了呆會兒又給你罵!”
莉莉搖頭。
“不罵了。”
“真的?”
“真的。”
說着,莉莉轉身進廚房,“我去給你做點小菜,這樣喝比較不傷身。”
海一站在原地。
胸口在隐隐作痛。
那是莉莉剛剛撲倒他時,在他身上所留下的痕跡,從莉莉眼中流出來的、看不見的眼淚,裹着她那沉重的悲傷,一顆一顆,掉在他的胸口上,每一顆,都像沉重的鼓點,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他的心窩上。
或許自己該徹底消失掉!海一忽然失控地想。
接下去的幾天,莉莉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每天依舊會打着哈欠、穿着睡衣就跑過來吃早餐,每天依舊會抱怨海一準備的早餐太過乏味,“沒有酸菜魚不幸福啦!”她嘟哝着嚷,然後,她還會每天用一副很欠揍的表情,不停地問海一,“今天會出去跟葉曼玲約會嗎,會帶她上哪兒玩啊,游樂場,還是音樂廳,還是電影院,晚上會在外面吃飯嗎,吃完飯會在外面睡覺嗎?你倆有沒有同居的打算啊,或者是結婚?如果結婚的話,是住她家還是住你家啊,好像她家就她一個女兒吧,而且她老爸超有錢的哎,他會不會要求你去當她家的上門女婿啊?”
等等等等!
海一在心裏叫,毛莉莉,你這是在拐着彎地罵我嗎?
不過莉莉的樣子看上去好像真的沒在生氣。
她每天照常出去工作。
她的打扮也恢複了原樣,大T恤、牛仔短褲、彩色帆布鞋,她的身上永遠背着她那個大到足以裝下她自己的大背包,她的腳步依舊是歡快的、充滿活力的、生機勃勃的,看來,她的确是在享受着她的新工作。
至于她那天買的一大堆新衣服新鞋子和新包包呢,上哪兒去了?
鬼知道!
或許那個姓紀的也不好這一口,所以莉莉放棄了?
不知是從哪天開始的,原先總是用和紀南雲約定好在哪裏見面做為一天工作的開始,而現在,紀南雲卻每天親自開車來接她。
莉莉受寵若驚。
這天,她坐進副駕駛座時忍不住說:“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我才是老板。”
“那樣不好嗎?”
“好!”莉莉吐吐舌頭,笑,“好得我都快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就不知道好了,”紀南雲也笑,“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又不是什麽非得了解的事情。”
莉莉驚奇。
“你對每個女孩子都這麽好嗎?”
“我好嗎?”
“太好了。”
“你喜歡?”
“啊?”
“啊什麽?我問你喜不喜歡?”
一句話,問住了毛莉莉,她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晃動着腦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紀南雲被惹笑了,“不是吧,這問題很難嗎?還是說,你不好意思跟我說你不喜歡?”
中午的時候,海一接到葉曼玲的電話。
“海一,有時間嗎,我想見你。”
葉曼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古怪,像是病了,聲線有些顫抖,而且還帶着濃重的鼻音。
“你在哪兒?”
“XX碼頭。”
“好,我馬上就來。”
海一出門即召了輛出租車,車子向着碼頭疾駛而去。
一路上,海一都在猜測葉曼玲出了什麽事,這一個禮拜,他一直沒和葉曼玲聯系,原以為她會因上次的事而生他的氣,但又覺得以她那種沉穩而又有主見的個性實在是不可能,不過不高興總是有的,畢竟無緣無故地被人利用了嘛,所以她一直沒再主動地聯系自己,海一也非常地理解。至于此次究竟是出了什麽事呢,還是第一次聽到葉曼玲用那種慌亂而又軟弱的聲音在跟他說話,明明只是說想見一面,海一卻從中聽出了一絲求救的味道。
不過,他還是希望自己只是反應過度罷了。
車子在行駛了半個小時後停在了碼頭的停車場。
海一付了車資,打開車門。
外面的世界是灰藍色的,明明市區裏還是豔陽高照的天氣,到了這裏,卻四處布滿了陰霾,天空的雲層壓得低低的,幾乎要迫近海平面,海天一線,分不清天空與海水的界限。
海一低頭咳了兩聲,大概是坐車的緣故,胸口這時候感覺有點悶,但他來不及顧自己便擡起頭四下張望。他看到了葉曼玲,于是他立刻裹緊外套,朝着葉曼玲大步奔了過去。
“葉曼玲。”
他氣喘籲籲地站定在葉曼玲的背後,葉曼玲聞聲回頭。
海風裹挾着魚腥味朝他倆撲過來,腳下的礁石被海浪拍擊出劇烈的聲響,浪花碎成雨霧,紛紛揚揚地飄上來,又紛紛揚揚地墜下去。
葉曼玲滿臉憔悴,兩眼通紅,好像好幾天沒睡覺。
“葉曼玲,你還好吧?”
“海一!”
葉曼玲忽然緊緊抓住海一的雙臂,低下頭,撲進了他的懷裏。
她哭了。
她的哭聲巨大到讓海一也大吃了一驚的地步,它甚至蓋過了海浪的聲音。
“我和他分手了。”
二十分鐘後,海一和葉曼玲一起坐在了海邊的小食店裏,他們點了幾樣小吃後,葉曼玲便從手袋裏拿出一盒香煙,動作頗為熟練地點燃抽了起來。
“分手了?和在美國的那位?”
“是的。”
葉曼玲在抽着煙的同時,一直扭着臉看着窗外遠處的海面,她哭過的雙頰仍是通紅的,但眼裏已經沒有了眼淚。
海一低下頭。
關于葉曼玲的故事,他曾經聽她簡單地說起過,她說那是她的初戀,兩人維持到現在,已有八年,“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故事,只不過他大我八歲,沒有高學歷,而且還混過黑社會,是一個絕對不可能會被我的家族所認可的男人,只是我愛他,我愛他身上的不羁,他的放蕩,更愛他的重情重義,他對我來說,是一生的偶像,無人可及。”
但現在,她說他們分手了。
也許是時間,也許是距離,要維系一段跨國戀,并非易事,但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出現眼下這種結局都叫人唏噓。
“你怎麽不說話?”
忽然,葉曼玲轉過頭來問海一。
“說,要我說什麽?”
“不是該來點安慰什麽的嗎,”葉曼玲敲敲煙灰說:“什麽天涯何處無芳草啦,什麽八條腿的蛤蟆可能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有的是啦!”
海一笑了:“原來你喜歡聽這個?”
“也無所謂喜不喜歡嘛,這種時候,随便找點話來說一說,總比你這樣一聲不吭要來的強啊。”
“這樣啊,那好吧,那我——”
“罷了罷了,”葉曼玲忽然頭痛似的揮揮手,“被我提示過後才說的話,也太缺乏誠意了。”
“那怎麽辦?”
“幫我叫酒吧,今天我想喝醉!”
“沒問題啊,是要啤的還是要紅的?”
“喂喂,你別一副比我還來勁的樣子好不好?這樣會讓人誤會你才是失戀的那一個吶!”
海一笑了,轉身叫服務員。
“請給我們來點酒。”
海一親自為葉曼玲的酒杯注入了滿滿的酒液。
他說,“今天請你喝個夠,要是醉了,我會送你回家。”
“Good boy!”
葉曼玲笑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紀南雲靠在窗邊,雙臂環胸,正在看着在中介的帶領下認真地察看房間的毛莉莉。
毛莉莉歪着腦袋,一邊走,一邊傾聽,一邊點頭,還時不時地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麽。
工作讓她快樂。
還是工作,讓自己快樂?
紀南雲不吭聲。
轉了一圈後,毛莉莉跑了回來。
“看好了?”
“嗯!”
她把筆記本遞上來,然後便認認真真地跟自己彙報了起來。
紀南雲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沒回答好還是不好,只等她說完後,他才問,“嗯,那你的意見呢?”
“啊?我的意見?”
紀南雲點點頭。
毛莉莉戳戳腦袋,“我覺得還可以啦,就是房子舊了點,如果要用的話,需要做翻修。”
“那麽就修吧。”紀南雲把筆記本遞還給毛莉莉,往門口走去。
“要修?”毛莉莉追上去問,“要修的話,起碼又要過好幾個月才能開始營業吧,那樣來得及嗎?”
“來得及,除非你不幫我。”
“我不幫你,那怎麽可能?”莉莉嘿嘿傻笑,沒想到紀南雲忽然朝她轉過頭來。
“不可能嗎?”他問:“可我怎麽會覺得這麽不安呢?”
“不安?”
“是的,不安。”他說。
紀先森要出手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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