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37
Chapter 37
霖慈還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如此賢妻良母的一天,見覃鳳聲乖乖将飯菜吃光,便主動伸手開始收拾起飯盒來。這動作做起來太熟練,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覃鳳聲心情大好,纏着霖慈閑話,恨不得從俄烏沖突扯到他發小關度h終于追到多年女神喜當爹時是如何的老淚縱橫。反正就是不想讓她走。
忽然辦公室門被推開了,霖慈和覃鳳聲齊齊扭頭,只見探頭進來的葉知秋也是一臉震驚。
無視外面虎視眈眈吃瓜的衆人,三人也是愣了片刻,葉知秋難得說話卡殼,“吃......吃了嗎?我正好路過,給你......你們帶了飯。”
還是焦桂前來救場,拉着葉知秋往外走,“诶呀老覃又不是三歲小孩,要你們一個個的都惦記他沒吃飯......”
辦公室的門半掩着,隐約還能聽到不遠處焦桂一聲低罵,“我靠,葉知秋你開飯店的啊,以後這種好飯都給我送來!”
霖慈的心已經涼了。
一旁的覃鳳聲也是難掩驚愕——天地良心,他開律所這幾年時間葉知秋來的次數也不算多,更不要提好心送飯這種事。
怎麽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那只膽小兔子快上鈎的時候送?!
天地良心!
穆霖慈悲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移開,徑直站起身來,“那我走了。”
“別!”
覃鳳聲緊跟着站起來,下意識抓住她的胳膊,“別走。”
霖慈嘴角含笑,神情并無異樣,“你都吃完了,我幹嘛不走呢?”
覃鳳聲無話可說,松了手。這事不大不小,死揪着不放反而好像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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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能早些回家,要不要出去吃?”
霖慈站在辦公室門口,鼻腔裏充斥着烤肉的香氣,咬進後槽牙,這才笑出來,“好啊,那就去吃烤肉好了。”
笑得覃鳳聲心下一寒,還來不及出言補救什麽。背着托特包的女人已經飛速逃離。
郁悶。
郁悶得抓耳撓腮。
覃鳳聲撓了撓頭,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衆下屬們到底畏懼他,趕緊呼朋喚友出去吃飯,紛紛溜之大吉。
面前的葉知秋跟焦桂對着烤肉吃得很認真。
覃鳳聲心煩,上前“啪”一下打開窗戶,高層的風呼一下吹了進來。
“大姐,你說說你,沒事來找我幹什麽”覃鳳聲語氣不善。
葉知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覃鳳聲,沒你這樣的啊。之前我找你的時候也沒見你這個态度啊。怎麽,有了老婆,連老朋友也不顧了?”
重音注意落在“老”字上,試圖以此來喚醒他的良知嗎?葉知秋在心裏都覺得自己可憐。
覃鳳聲點了根煙,當着他們二人的面深吸了一口氣。焦桂戳戳葉知秋,示意覃鳳聲這回是真氣着了。
葉知秋眸色更是暗了三分,她冷笑了一聲,甩開焦桂的手,“老覃,你真是不地道。”
她像是十分好奇,開口道,“你什麽時候又跟穆霖慈勾搭上的?你這人真行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我們真是被你騙了,想你在英國的時候還為一個丁近鴻要死要活呢。诶,老覃,你可別告訴我,就這麽幾天的功夫,你就轉頭愛穆霖慈愛得九死一生了?”
話音出口,身邊是焦桂一臉興奮吃瓜的聲音,而葉知秋無暇顧及——目光所及的卻是覃鳳略顯呆滞的目光。原本如同報複一般的心情卻在此刻瞬間消散成齑粉。
沒意思,葉知秋在心裏想,他都不記得。
可發現這個秘密後的葉知秋卻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心裏有個聲音在不停得追問:為什麽呢?如果你不記得了,那我算什麽?那些為你和她在一起而流的淚算什麽?那些心酸黯淡、陪伴退場又算什麽?
她葉知秋連委屈都算不上。連委屈都沒資格。
又沒人逼她,而且她自己不也說嗎?
不過一個覃鳳聲罷了。
“不過”終日是“不過”,“罷了”卻是時時不能“罷了”。
“葉知秋,你什麽時候說話這麽誇張了?”覃鳳聲皺起眉頭,“反正你也看到了,我老婆很不高興。你負責跟她解釋,還有!以後不要在我的律所吃烤肉!”
他矜持地扇了扇鼻前空氣,“一股味兒。”
焦桂道,“哇,你也太雙标了吧?你現在身上的咖喱味還沒散呢啊。”
覃鳳聲道,“你懂什麽?今天下午要見的顧客是印度人,這叫什麽?這叫我老婆很有前瞻性!我勸你好好學學。”
“還有,我不是現在才開始愛穆霖慈的。從16歲認識她後的每分每刻,我從來都是愛她愛得要死要活。”覃鳳聲望着葉知秋笑了起來,眼底有隐藏起來挑釁,“知秋妹妹,你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吧?”
話音未落,也懶得跟他們嚼舌,自回辦公室補覺去了。
“沒事,葉妹你以後給哥送,哥就愛吃這個。”焦桂在一旁對葉知秋獻上一句聊勝于無的安慰,追問道,“葉妹,你給哥講講那個什麽丁近鴻,是怎麽回事?老覃還有這麽一段呢?我看他天天跟在他老婆後面唯唯諾諾的,還以為他是絕世大情種一個呢!”
說話時,葉知秋還沒收回目光,仍惡狠狠地瞪着那薄情寡義的背影,話剛出口,卻先意識到自己眼眶竟然已經濕了。
沒來由地想發火,她一把抓過焦桂手裏的筷子就開始收拾,“誰是你妹!少套近乎!”
“诶你看看你......”
“還有!不該問的別問!小心知道的太多了......”葉知秋眯着眼看他,剛把左手放在脖頸處,又覺得這樣震懾力不足,于是伸手作剪刀狀對着他的臉就是很有象征意義地“咔嚓”一下。
焦桂心領神會,條件反射般夾緊雙腿。
把外賣垃圾一股腦扔進垃圾桶裏,還是很不爽。
憋屈。非常的憋屈。
葉知秋坐着車裏,手握着方向盤,眼前是車水馬龍,熙攘路人,可她卻不知道該往哪裏開。
她後悔了,為什麽剛才就像是發瘋了一樣要跟覃鳳聲對抗追問什麽呢?在理智之前,幾乎是拿出了玉石俱焚的勇氣。
她望着後視鏡裏的自己,細膩白皙的粉底之下是成熟疲憊的25歲的葉知秋。
那個只要拽着鳳聲哥哥衣角,跟在他身後就心滿意足的小女孩,竟然這樣沉默地亦步亦趨地跟随他了這麽多年。
為什麽呢?
為什麽穆霖慈又出現了?
又或者說,他們不是都結束了嗎?為什麽結束的感情也可以複燃。覃鳳聲不是這樣的人啊,想着想着葉知秋的眼裏就蓄滿了淚。她點燃了一根女式細煙,流着淚望着虛無的前方沉默地抽着——他不是最恨回頭的嗎?
葉知秋了解覃鳳聲,不單單是因為他們在彼此的生命開端就因父輩的關系開始糾纏,還因為葉知秋愛他。也是因為了解,所以那麽驕傲優秀的葉知秋愛得隐忍克制,愛得人盡皆知,偏在他面前寡欲緘默。
因為葉知秋從來都知道他不吃回頭草,也知他從未有一刻愛過她。
葉知秋控制不住自己沉淪,可她無法自我欺騙。
剛才為什麽要提丁近鴻呢?她那副試探又掩飾的虛僞樣子一定很醜陋吧?
丁近鴻是在大學校園裏同覃鳳聲相遇的,初見時,葉知秋看着她平平無奇的樣子揶揄覃鳳聲,“诶,你是不是被別人傳你是gay給傳怕了?倒也不必如此饑不擇食。”
葉知秋是自信的,她自信自己始終跟覃鳳聲是一路人,也自信覃鳳聲不會降低規格去喜歡一個書呆子。而覃鳳聲倒是及時解釋,“沒有,我還算挺認真的。”
于是常常看他們成雙成對地出現在圖書館、食堂、宿舍樓下。像是每一對尋常的情侶一樣。如果不是三個月後,丁近鴻氣哄哄地來找她興師問罪的話。一頭霧水的葉知秋大為吃驚,然而在聽完她那一堆小女兒的患得患失之後,從心裏油然而生的竟然是一絲竊喜——她竊喜于旁人對她和覃鳳聲幻想的親密。
她甚至偷聽了一場覃鳳聲和丁近鴻的大型吵架,或者那是丁近鴻的單方面宣洩。
十幾歲的女生哭着說,你如果不喜歡,幹嘛要對我好?又為什麽要跟我走到這一步?
覃鳳聲依靠在牆邊,語氣有些無奈和不耐煩。只不過他修養很好,沒有表現出來,他解釋,我沒有,近鴻,我沒有不喜歡你。
女生又問,你喜歡我的話,為什麽我親你的時候你要躲?
三個月!整整三個月了!你就主動牽過一次我的手!
丁近鴻怒吼着,覃鳳聲那你自己說你喜歡我什麽?!
偷聽的葉知秋心滿意足了,安心離去,沒來得及聽覃鳳聲的那句回答。
他撓了撓頭,許久才道,那天聚餐,你一個人在角落裏看《惡作劇之吻》。我當時想,這年代還有人看這個嗎?覺得你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丁近鴻當然不能接受這種可笑的借口,當即提出分手。彼時覃鳳聲松了口氣的樣子顯然刺痛了他。很快,留學生圈裏傳出覃鳳聲不舉的消息。對當時的覃鳳聲倒是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她本來就知道丁近鴻根本不算什麽的,不是嗎?
那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葉知秋早就知道的,她只是不能接受——
這麽多年,她苦苦經營,小心維系,到頭來連一張入場券都未曾得到。
而穆霖慈呢?她有着多麽狼狽難堪的身世,她是多麽的膽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曾拿到的是別人多麽珍視渴望的機會,就那樣随意地丢棄踐踏。可偏偏,她倉惶出逃,兜兜轉轉,卻自有緣法。
神将偏愛的目光落在人身上,于是雨滴開始逆流而上,飄散的花瓣收緊向花蕊聚成綻放的模樣,醜陋的卡西莫多自墜落之所騰空而起,重新回到高塔上流淚的美麗少女埃斯梅拉達的身旁。
日光強烈的正午街頭,擁有着一頭美麗順滑長發的女人幾乎哭得趴在方向盤上,夾着煙的手指顫抖。像是爐灰中茍延殘喘着卻遲遲不肯熄滅的點滴星火。
不過一個覃鳳聲。
可是怎麽能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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