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43
Chapter 43
z市今年冬天冷得厲害。饒是自诩十分耐凍的霖慈這幾天都是長款羽絨服不離身,反觀覃鳳聲,卻仍舊只穿筆挺考究的大衣,可握住她的手時仍舊能傳來陣陣溫暖。
人比人氣死人。
超市在地下,室內溫度本就高出戶外不少。更何況此刻超市各處人滿為患,霖慈挑挑揀揀間不覺有些熱了。她自己不過心随意動并未表現出什麽,也不知覃鳳聲是如何看出來的,順手就幫她脫了外套轉放在自己這兒。
動作習慣自然,仿若二人已結婚多年。
霖慈趕緊轉過頭來假裝認真挑選,可心中蝴蝶振翅宛如隔靴搔癢,無法遏制。
生命真是奇妙,就像此刻,16歲敏感又自卑的穆霖慈一定無法想象,自己會在未來的某天,在超市的某處,看着覃鳳聲提着一兜娃娃菜擠在一衆大媽大爺之中排隊等候結算吧?
而她則在一旁推着手推車,安靜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同自己一起穿過漆黑寒冷的冬夜,回家吃飯。
“想什麽呢?”
忽然視線被阻斷,原來是覃鳳聲走到了她面前。霖慈有些臉紅,趕緊接過袋子假裝查上面的标簽,奈何聽到有人在背後偷笑。霖慈惱羞成怒,對着他那雙锃光瓦亮的皮鞋上就是一腳。
覃鳳聲裝模做樣地呼痛,高高大大的一個人眼瞧着就要碰瓷往她身上倒。像個小孩子,哪裏還有平日裏不茍言笑、叱詫風雲的模樣。
霖慈有些害羞,正推他,忽然有電話傳來,覃鳳聲接起。不知聽筒那邊傳來了什麽,他當即面色凝固不少,冷靜地回了幾個問題,罷了道,“好,我現在過去。”
挂了電話,看到了霖慈在一旁詢問的目光。某工作狂頭一次這麽讨厭自己的工作,然而電話裏的情況有些複雜......覃鳳聲艱難開口解釋,“當事人出了問題,我現在得過去一趟。”
霖慈點點頭,“沒關系,我會在家等你的。”
輕飄飄的一句簡單話語,落在霖慈嘴裏卻滿是溫情。她心下不舍,只是面上表現得大度。覃鳳聲做事想來認真,當即便往外趕去。
生怕他看出什麽,霖慈扭頭轉去旁邊櫃臺挑挑揀揀。心裏還是空落落的。鬼使神差間,她恍惚感覺到什麽,擡起頭來,忽然額上一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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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眼前是去而複返的覃鳳聲,他匆忙在她額前落下一吻來,低聲道,“乖乖等我。”
“還有,不要再嘟嘴了。氣鼓鼓的,看着我牙疼。”覃鳳聲低笑,“穆霖慈,別靠這個折磨我。”
等到覃鳳聲終于走了,霖慈一個人提着購物袋回了家,歸置好一切後仍舊感覺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額前被他落下的那一吻。
心情好得厲害。
霖慈哼着歌切菜備菜,心想,不知道星星烙在辛巴的胸前時是否也是如此滾燙。
赤醬的湯汁在鑄鐵鍋裏咕嘟咕嘟地冒着半粘稠的小泡,清甜香味混合着肉香充斥着鼻腔。霖慈敲了一顆橙黃的無菌蛋放在對面,而自己面前只擺着點了一點青芥的小白瓷碟。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然而“東風”卻遲遲沒有回來。
從沙發上迷蒙轉醒之際,對面牆上的挂鐘指針指向十點四十五。失落之餘,霖慈難免心生郁悶,島臺上瓦斯爐上的鑄鐵鍋已經歸于冰涼。大平層內一片寂然。霖慈汲着拖鞋望着鑄鐵鍋邊緣的褐色印跡,深深淺淺起起伏伏,透着某種失望和不甘心。
手機在手裏翻來覆去。霖慈心裏憋了一口氣,最後還是裹緊圍巾,把自己裹成一顆糖雪球之後,把手機丢在沙發上,打算下樓散散心。眼不見為淨。
哼,她才不會主動打給他!
心裏卻憋氣,那瘢痕一般的湯汁印跡仿佛緊貼在她的身上。怎樣都是憋屈。天氣寒冷,兼又已近深夜,小區裏行人不多。
霖慈走慣了夜路并不懼怕寂寞,卻不想自己剛拐過灌木叢後,卻見身後有一身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似乎正盯着她向她走近。
霖慈心裏發毛,面上不動聲色,卻有了個心眼——故意一會兒拐彎,一會兒繞道,卻不想那連帽衫竟然真的是跟着她,眼瞧着還加快了腳步。
霖慈終于感覺到害怕了,可此時反映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無知無覺地走出去這麽遠,哪怕是跑回樓下也得差不多十分鐘的路程。而且,現在單獨回家安全嗎?
路上看不到一個行人,只有昏沉的路燈在寒夜裏閃爍着慘敗的光。偶爾有一輛私家車駛過,霖慈發現自己嗓子緊到喊不出來。
背後的連帽衫越來越近了!
霖慈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試圖将跳到嗓子眼兒的心髒壓回遠處。她悄悄回頭——天,他竟然跑起來了!拜托,她還沒動呢!
話雖如此,霖慈拔腿就跑。因她家在小區深處,霖慈此刻只能往盡量明亮的地方跑,眼瞧着要跑到小區門口了,忽然一輛私家車停在路邊,打開了車門。
霖慈有預感,車上的人是沖她來的。
老天爺,她只是想下樓散散心啊!霖慈欲哭無淚。
幸好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長發飄飄的葉知秋。葉知秋見狀有些驚訝,“霖慈?你怎麽在這兒?我剛想給你打電話呢,找不到你家的樓棟了。”
此刻的葉知秋宛若神兵天降,霖慈哭唧唧地跑向她——天地良心,她簡直要愛上葉知秋了!
她慌忙将有人跟蹤她的事情告訴了葉知秋,葉知秋明顯也緊張起來,奈何連帽衫跟得很近,還不等她們反應,已經逼近。
“霖慈?”
連帽衫陡然開口,霖慈卻愣住,遲疑道,“任自若?”
面前剛才還鬼魅一般的人物站在路燈下,摘掉帽子,也是一臉疑惑,“我剛才一直在後面喊你,結果你越跑越快。”
霖慈長呼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腳軟了,放松下來後不覺有些汗顏,“可能是我太緊張了,沒聽見。”
見是誤會,葉知秋也幫她說話,“你這人真該照照鏡子,誠心吓唬人嘛。”
任自若連連告罪。
霖慈這才想起來問葉知秋是幹嘛來的。葉知秋聳聳肩,一臉熟稔道,“還不是老覃那家夥。丁近鴻那出了事,如今正鬧呢。你也知道,老覃和丁近鴻還有那麽一層關系......啊,不過你也別在意。都是前塵往事了。”
她按了按鑰匙,車窗搖下,暴露出後座滿滿的外賣了,“這不,老覃讓我當車夫,給你賠罪來了嗎?”
任自若在一旁饞道,“嚯這麽多好東西,霖慈,你一個人吃的過來了?”
一時間接收的消息太多,霖慈有些反應不過來。冬夜風大,一陣北風吹過,吹得她一激靈,霖慈這才想起來邀請他們趕緊一塊兒上樓坐坐。
進了屋,終于暖和。霖慈忙着給他們找拖鞋,奈何她和覃鳳聲都不是樂于社交的人。單是兩雙拖鞋,就讓霖慈廢了好一番功夫。
殊不知,她彎腰的時候,葉知秋環顧四周,卻見側卧的落地燈開着,溫暖的燈光流瀉至走廊,看得葉知秋心下一動。
等三人于桌前坐下,霖慈這才覺得怎麽看怎麽奇怪。
霖慈幫他們二人做了自我介紹,這就算是認識了。但也多虧了任自若長袖善舞,哪怕和葉知秋是第一次見面,卻也能做到自然客氣。葉知秋并不動筷,只說自己吃過了,這趟來只是幫忙。
任自若人精一個,随即便問,“你們今晚一直在一塊兒?”
葉知秋愣了一下,随即揮揮手,一副“不要想多”的神情,“主要是巧了。近鴻跟我是朋友,她今晚心情不好,我一直在陪她。”
聽得霖慈吃不下,慢吞吞道,“覃鳳聲說是公事。”
“是,可不就是公事嘛。”葉知秋不見遲疑,“一開始是心情不好,後面丁近鴻接了個電話,似乎是英國那邊出了問題。她生怕離不了婚,趕緊把老覃找過來了。”
葉知秋說話時,一直在打量着霖慈的神情。自己心裏也是疑惑,按說她不提起丁近鴻也是可以圓過去。可她三番五次地提起,卻不見霖慈有什麽意料中的反應。
難道,霖慈并不知她與覃鳳聲的關系嗎
但身邊帥氣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始終流連在她的身上,葉知秋不喜歡被人這樣盯着,又或者說,她不喜歡這種似乎被人看透的目光。
只是現在顧不上這些了,葉知秋看了看表,似乎很不經意,又似乎有些詫異。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下來,她終于開口,“天啊,霖慈,你竟然不知道?完了完了,我算是捅了大簍子了,你可千萬別跟老覃說,我今晚過來了啊!”
“丁近鴻,就是老覃大學時的前女友,人倆談的不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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