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封情書

第九封情書

等到他們買好正裝的時候，已經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難得出來一次，四個人決定就在文悅廣場吃一頓必勝客。剛點完餐，餘淼淼擡眼瞄到一個背影，愣了下：“咦，我剛好像看到了大磊。”

唐棠循着她的目光，回頭往門口望，不确定道：“在這兒？”

“剛才推門出去的那個有點像他。”說着，餘淼淼站起來了，“我出去看看。”

看餘淼淼急急忙忙跑出去了，坐在唐棠身邊的宋遠輯問：“大磊是誰？”

唐棠道：“淼淼的男朋友，現在在理工大讀生物工程。”

“啧啧啧。”宋遠輯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唐棠，你看看你室友，再看看你自己。”

唐棠瞪了他一眼：“我怎麽了我？”

果然，宋遠輯嘲笑道：“情商這麽低，怪不得還是單身狗。”

唐棠道：“你說得好像你們不是似的。”

說完，她狐疑地看了眼周重。

周重面無表情道：“我沒有。”

唐棠又看了眼宋遠輯。

周重幫忙答道：“他也沒有。”

唐棠拉長了聲音：“噢——”

“我和你可不一樣。”宋遠輯悠悠道，“追我的人從A市排到北德，我沒那個閑工夫談戀愛而已。”

唐棠“嘁”了一聲，明顯當他在吹牛，轉而道：“你可別是看上淼淼了吧，她和她男朋友是高中同學，感情深厚着呢，不是你這種小喽啰可以撬動的。”

沒想到周重搭了句：“宋遠輯在我們院還是很有名的，好多女生都喜歡他。”

“？”唐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周重，你是不是他找來的托啊？”

周重不說話了，瞥了宋遠輯一眼，後者清咳一聲：“不說我了，你和簡奕陽現在到底……”

結果沒等問完，餘淼淼就回來了：“哎呀，沒跟上，應該是我認錯人了，剛才給大磊發消息，他說他還在做實驗呢，忙得午飯都還沒吃。”

唐棠道：“今天周六都這麽辛苦啊。”

“是啊，擔心死我了，我來給他點個外賣好了。”說着，餘淼淼已經拿出手機，貼心地為男友點起了外賣。

唐棠喝了口檸檬水，問倆男生道：“吃完後我和淼淼就回學校了，你們有什麽安排嗎？”

宋遠輯淡淡道：“我和周重約了去泡館，寫數學作業。”

“數學？”唐棠眼神一動，“你們數學現在學什麽？”

宋遠輯道：“概率論，離散也有在學。”

唐棠新奇道：“我看你背了包，帶書了嗎？借我看看呗。”

宋遠輯像是早有所料一般，很快就從書包裏掏出兩本厚厚的數學書遞給她，笑道：“一年多沒碰，數學符號你都看不懂了吧。”

這句話唐棠沒反駁，因為她确實沒有底氣。

翻開宋遠輯的課本，有些還能聯系高中的知識，回憶起一二，有的真的是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了。

餘淼淼也湊過來，才看了一眼就退回去了，道：“唉，我一看數學就頭疼，還好我們專業不學數學。”

唐棠與她的态度截然相反，很遺憾自己本科沒有數學課程，連最簡單的高數四都沒學。

她對宋遠輯記筆記的方式很熟悉，跟她喜歡用筆記本不一樣，從初中開始，宋遠輯的數學筆記就喜歡做在書上，實在記不下了才會寫本子上，滿書都是公式與例題，非常随性，不是本人或唐棠的話很難看懂。

除此之外，這人還特別喜歡在廢作業和報紙上打草稿，反正紙張字越多，他打草稿反而越快，不會被原本的字幹擾，大學前唐棠經常因為這個吐槽他變态。

過了會兒，餘淼淼道：“我想起來了，大一時我看唐棠還從圖書館借高數書，吓了一跳。”

唐棠自嘲地笑了笑：“可惜自學也沒堅持多久。”

餘淼淼理所當然道：“畢竟我們專業用不上數學啊。”

宋遠輯注視着她，緩緩開口道：“你要是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唐棠翻了幾頁，懶懶道：“不用勞煩大駕啦！”

宋遠輯挑眉：“怎麽叫勞煩呢？高中數學第一的位置還不是你讓給我的？”

唐棠回道：“去去去。”

她大概記得宋遠輯複述的是她曾經的原話。

當時心高氣傲，年少輕狂。

在高中分科以前，她也一度認為自己的數學比宋遠輯強，但後來才漸漸認清，她主要是勤奮型選手，穩紮穩打，同一道新題型，宋遠輯可能現看現解，但她如果沒有做過類似思路的題目，就很難發現突破口。

不然她不至于其他理科項目都比宋遠輯差，數理化都有共同性。

——但她以前是真的從心底裏熱愛着數學。

還記得初中和宋遠輯坐同桌的時候，他倆就以競争誰數學作業寫得快為樂。

當時，北德一中的初中部教室還沒裝空調，炎炎夏日只有頭頂的風扇在呼啦呼啦地吹着，應和着窗外的蟬鳴，以及筆尖在紙張上快速劃過的唰唰聲。

體育課前，宋遠輯初中時的哥們兒來他座位前找他：“宋遠輯，走，打籃球去。”

當時才十三四歲的宋遠輯瘦得像一個電線杆，穿着初中部的校服短袖，模樣卻已是奶帥奶帥的，一雙桃花眼黑亮亮的，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

他握着筆快速在紙上打着草稿，一邊應道：“等下，這道題快解出來了。”

幾個好哥們兒一看，嗬，才布置下來的數學報紙，這都寫到最後一題了。

這邊晉筱瑜和秦沫也來找唐棠：“唐棠，下去不？我們先去小賣部逛逛。”

初中時的唐棠喜歡紮馬尾，臉頰因為着急而紅撲撲的，她頭也不擡道：“你們先下去吧。”

晉筱瑜和秦沫：“？”

“我寫完了！”

沒五分鐘，唐棠擱下筆，如釋重負般伸了個懶腰，臉上綻開笑容，興奮地沖自個兒同桌道：“宋遠輯，這次是我贏了！我比你快！”

等她說完這句，宋遠輯才剛寫完，和她答案一對，兩人是一樣的。

宋遠輯呼了一聲，挑眉笑道：“喲呵，唐棠，不錯啊，比以前有進步，不是光有速度沒有準頭了。”

唐棠得意道：“那是當然，你以為我還是小學時的那個我？”

宋遠輯笑道：“不過猩猩都能進化成人類，你有進步也不稀奇。”

“你！”

……

唐棠回憶起當年的只言片語，心想：宋遠輯這小子真是從小嘴就賤。

她放下離散，拿起概率論翻了翻，沒想到從裏面掉出一個東西，像是一片紙。

彎下腰撿起來看清是什麽的時候，她愣了下。

——那是一張折紙。

“喲，宋遠輯。”唐棠拿着折紙沖宋遠輯驚奇道，“這麽富有童心呢？”

宋遠輯頓了頓，道：“随手拿草稿紙折的，當書簽了。”

只見唐棠輕車熟路地用手指折紙撐出四個角，套在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感慨道：“真懷念啊，我小學的時候可愛折這個了！”

餘淼淼好奇道：“這是什麽呀？”

唐棠驚訝地看向她：“你不知道嗎？這叫‘東南西北’，小時候在我們那兒可流行了。”

“我從沒見過。”餘淼淼問周重，想證明不是自己無知，“周重，你知道這個嗎？”

周重搖了搖頭：“沒有。”

宋遠輯也很驚訝：“不會吧？我還以為這是全國各地的小孩兒都會玩的。”

餘淼淼撓了撓頭：：“我只記得我小學時用一分錢折了很多愛心。”

周重一本正經道：“我小學的時候流行折四驅車。”

沒想到在座的只有他們兩個北德的知道這個游戲，唐棠建議道：“那我們來玩一把吧。”

餘淼淼興致勃勃道：“怎麽玩？”

唐棠介紹道：“這四個角分別是東、南、西、北，你先說一個方向，再報一個數字，這個數字就是我開合的次數，最後停住後看你報的方向露出來的是哪一面，你就要做那一面寫的要求。”

餘淼淼聯想道：“那豈不是和真心話大冒險一樣？和轉啤酒瓶差不多？”

宋遠輯微笑道：“也可以做成抽獎機制，我們這位小唐同學小學時就善心大發，劫自己濟大家。”

唐棠一提這段往事就沒好氣：“你還說呢，後來你山寨我，把我那邊的同學都拉過去了。”

宋遠輯聳了聳肩：“我是在救你好不好，再玩下去你都破産了，就差把自己賠出去了。”

唐棠哼了一聲，看着自己手中還沒寫字的“東南西北”道：“以前我們會絞盡腦汁報很多奇怪的數字，以為數字不同，結果就不同，但後來想想，其實就是簡單的單雙數的區別，也就是說東二十其實就是東二的結果。”

宋遠輯嗤道：“不會吧，唐棠，你現在才想通？我當時就知道了。”

唐棠瞪道：“那你當時還讓我捏什麽東兩百還是東五百？”

“我看你玩的挺起勁，配合一下你而已。”宋遠輯的胳膊撐在桌子上，笑容欠揍，“再說了，這本來就是個游戲，樂趣就在于屏息等結果的過程，要是直接省了中間那麽多次一開一合，直接推出在哪一面，就少了很多娛樂性。”

餘淼淼聽着兩人的你一言我一眼，關注點卻在別處，驚道：“小學的事你們怎麽都記這麽清楚？”

唐棠心底默默吐槽，互翻舊賬多了，自然而然就記得清楚。

東南西北有八頁，最終是讓每個人挑兩面寫，分別要寫一個獎勵和一個懲罰，寫完後用2B鉛筆把自己寫的塗黑，這樣下一個人寫的時候就看不到別人寫的是什麽了。

等寫完後，唐棠才在四面上寫下“東南西北”四個大字，這樣大家都不能提前記憶。

“我先來吧，給你們打個樣。”唐棠随口道，“我就北一吧。”

宋遠輯道：“那我還要東兩百。”

唐棠翻了個白眼：“就是東二！都不是小學了，還要什麽屏息等待的過程。”

餘淼淼想了想：“那……那我要西一！”

周重淡淡道：“南，兩下。”

唐棠用筆依次把大家開合到的那一面标上序號，然後倒序用橡皮擦出結果。

只見餘淼淼抽中的是周重的“答應一次請求”，而周重抽中的是餘淼淼寫的“當衆跳草裙舞”。

周重平靜的面容出現了一絲裂痕。

宋遠輯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讓周重跳草裙舞？換一個吧這還不如要他的命！”

餘淼淼笑嘻嘻道：“這樣吧，也不必現在就跳，回去練習一下，擇個良辰吉日再跳吧。”

她畢竟在社團裏是社交小能手，一看抽中她這一條的是周重，也不想對方太為難，主動找了個臺階給對方下。

周重：“……”

唐棠接下來用橡皮擦出宋遠輯的，一看內容，她頓時樂了：“買單午餐！”

“這不會是你提的吧？”宋遠輯懷疑地看向她，但查看了字跡後發現并不是。

這時周重面無表情地舉手：“我寫的。”

宋遠輯：“……”

唐棠笑得格外燦爛：“小宋同學，認命吧，誰叫你一直喊我請你吃飯，沒想到反而是你先請了我，謝謝哈。”

宋遠輯皮笑肉不笑道：“請吃飯沒什麽，就是你小人得志的這個樣子讓我看了生氣。”

最後，輪到唐棠揭曉自己的了。

——說一個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