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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存安出了公安局,往家裏走,外面日光強烈,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她在路邊的一個長椅上坐了下來,試圖理清楚自己的思路,這一切都太巧了,絕對不會只是一個意外。而爸爸媽媽為人一向善良,幾乎從不與人翻臉,不可能有誰跟他們有這麽大的仇。那麽,就只可能跟穆家有關,溫遠陌說的對,只有穆存茂和穆存芳。
她雖然從未見過那兩個人,可是現在卻恨不得他們立即死掉。她一生中從未有過此刻的感覺,她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恨另外的人到這種程度,她有些害怕了,但是她已經做了決定。
她坐在那裏很久,忽然聽到一個機械的聲音說:
【一根刺比一朵花更容易讓人蘇醒。】
從昨晚到現在,存安還是第一次聽到系統的聲音,她問:“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艱難模式?”
【本系統無法理解對象的意思。】
“你先讓我去見穆席天,然後再害死我的爸爸媽媽,最後告訴我,是穆家人害死他們的,你知道我一定會去報仇的,所以你就是用這種方法讓我成為有錢人?”
【本系統已經告知對象多次,本系統從來不做具體任務。而且,對象身處的世界也不是按着對象所說的這個方式在運行。對象所處的是一個偶然的世界,所有看上去的前因後果不過是人們的自以為是。】
“那為什麽穆席天會突然成為我的親生父親?”
【據本系統推斷,那應該是因為穆席天本來就是對象的親生父親。】
存安搖頭,“我不信,是你讓我去見他的。”
【富婆守則13條,要與比你財富多的人交往,向他們學習。】
存安覺得荒謬,這兩天,她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她不去見穆席天,那麽也許父母就不會出事;可是,在這個所謂的系統那裏,去見穆席天的初衷,竟是如此的無法承受之輕。她說:“我現在不想成為有錢人,我只想替我爸爸媽媽報仇。你幫我好不好?”
【本系統是富婆系統,不負責監督對象的其他活動。】
“你幫不了我。”
系統沉默。
“你最開始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是本系統根據對象目前的情緒狀态值選擇的一句格言,有利于使對象的情緒值得到恢複。】
“你在安慰我?那你應該說,存安,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本系統不會永遠在對象身邊,一旦對象完成終極目标,本系統會自行卸裝。】
是啊,沒有誰會永遠在誰身邊。存安坐在那裏,雙手交叉緊緊将自己抱住,在她23歲的生命裏,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無處可藏的孤單。
存安回到家的時候,溫遠陌還沒有離開,他知道她會回來,他也知道她會跟他回穆家,盡管她很倔強,也很聰明,可是23歲的她在37歲的他面前,仍然透明的像一杯清水。
存安料理完父母的後事,就跟溫遠陌離開了九江,老屋子裏的東西她沒有動,她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還會回來的。她随身帶了一張小小的全家福,放在錢包的夾層裏,是她的全部。
他們回程依舊乘坐穆席天的私人飛機,存安一語不發的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外面雲朵潔白,連綿起伏,她想,爸爸媽媽會在某一片雲後面看着她嗎?
溫遠陌坐在她的對面,看着她那張由于努力克制而更顯線條僵硬的臉龐,忽然想起那天剛剛見到她時,她那種可愛的莽撞與天真的固執,那個時候,她的表情那麽鮮活;不過幾天時間,她像換了一副臉孔,雖然只是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看起來卻像極了年近六十的穆席天,不止是五官的形狀,更是那種克制的表情,只除了一雙眼睛;唯有那雙眼睛,即使是在悲傷與仇恨的浸潤之下,卻依然有一種脈脈含情的脆弱,讓人清楚知道,她仍然只是一個孩子。
溫遠陌在座位上,将身子探向存安,輕輕的說:“存安,我帶你回去,只是想你能夠被保護,不希望你想着報仇,你懂嗎?”
存安沒有說話,她不想欺騙溫遠陌,但是也不想跟他說太多,他始終是穆家那邊的人,她不能不留個心眼。
溫遠陌見她不說話,從她膝蓋上拿過她的手,輕輕握住,看着她的眼睛,溫和而堅定的說:“存安,人的一生,有許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如果我們失去一件再也找不回的東西,那麽我們應該想的是,至少我們曾經擁有過。”
存安冰涼的雙手被他溫暖的大手緊握着,不是不覺得安慰,可是她搖頭,“你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你沒有失去過。”
溫遠陌的眼神忽然一暗,很快又恢複正常,他柔聲說:“存安,你很年輕,你的日子還長。答應我,不要做傻事。”
存安凝視他許久,終于問:“穆席天知不知道他的孩子害死我父母的事兒?”
溫遠陌放開她的手,坐回自己的椅子,說:“第一,從今往後,你要叫他爸爸,而不是穆席天;第二,即使他知道,對你也沒有幫助,因為存茂存芳同樣是他的親生子女。”
“跟我講講穆家。”
溫遠陌知道她遲早要問,“穆家現在加上你,一共有七個人,穆席天,穆存茂和他的妻子黃丹妮,兒子穆宇,穆存芳和她的丈夫馬富成。穆家擁有天穆集團,穆家人全部在天穆任職,相信不久你也會進去。”
“穆席天既然已經有了兒子女兒孫子,為什麽還要找我?”她的語氣裏有隐隐的憤怒,說完又忽然擺手,“算了,我知道你那一套說辭,我對他的故事沒興趣。”
溫遠陌不說話,只是又一次看了看她,眉目清晰,表情溫和。
存安突然又問:“你也在天穆集團任職嗎?”
“是的,我接任天穆總裁一職不到半年。”
存安驚訝,“你是總裁?那穆席天呢,還有穆存茂和穆存芳。”
溫遠陌溫和的笑了笑,“穆叔是董事長,集團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下。總裁主要是做執行工作的,相當于外資企業的CEO。存茂與存芳都比我年紀小,在天穆的時間也沒有我長,大集團的管理需要更豐富的經驗。另外,存茂,丹妮,存芳,富成分別管理集團旗下的能源,服裝,紡織,和投資公司。”
存安大致明白,天穆是一個很典型的家族企業,所有重要位置皆有家族內部人事任職,不過溫遠陌的身份也實在特殊。她問:“我進去會做什麽?”
“我跟存茂存芳都是讀完書進天穆從小職員做起的,我想你應該也不會例外。”
存安想,如果是這樣,那麽她要怎麽報仇,她什麽時候才能有能力跟存茂存芳抗衡。
不過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聽你這麽說,穆家也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把存茂和存芳害我父母的事情告訴我?”
溫遠陌專注的看着她,眨眼之間,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然而他卻只說:“恐怕我告訴你原因,你也不想聽。”
“你說。”
“我自小寄養在穆家,倍受冷眼,直到你的親生母親安然出現,穆叔讓我過去跟她住了一段時間,那段日子,她待我如親弟弟,我一輩子對她心存感念。”
存安沒有再說話,只是重新看向窗外,飛機正在降落,能看到下面連綿的山脈,存安辨認山脈方向,她知道從這些山往東沒多遠,便是穆家大宅,那個原本不屬于她的地方;可是現在她卻要走進去,她不知道最終是它毀了她,還是她毀了它。
他們剛到北京,溫遠陌便接到一個電話,便匆忙回了天穆集團。存安被司機載着回到了她只來過一次的穆家大宅。是一個美麗的傍晚,穆家花園中央好大一塊地方,滿滿的種着一種白裏透黃的月季,此時正在迎着夕陽盛開,個個都有碗口那麽大,氣勢逼人。存安從車上下來,不禁望着那一片花海出神。
“那花叫伊麗莎白,是太太生前最喜歡的。”說話的是一個女人,語氣充滿敵意。
存安轉頭,看到她第一次過來時在門口見過的中年女人,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套裝,頭發盤起,很像存安以前上班地方的部門主管。存安對着她笑了笑說:“花很漂亮。”
她頗為意外,自我介紹說:“我叫方茜,歡迎存安小姐的到來!”她雖然這麽說,可是臉上并無歡迎之意。
存安并不在意,只是說:“謝謝!”
存安的話音剛落,只覺有一個白色物體突然從斜角出來撞向她,她連忙低頭,卻看到一個小人兒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小人兒長的粉雕玉琢般可愛,身上穿着白色的小襯衣和米色的小褲子,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兒,正擡頭看着她,一雙大眼睛充滿好奇,用他乳糯的童音問道:“姐姐,你是誰?你從哪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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