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被哥哥看到了

第16章 被哥哥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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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林帆在地板上鋪好被子,遲疑地對站在自己身後的人說:“你幹嘛非要睡這裏啊,地板睡不夠嗎?”

姜森不回答,就這麽在地板上躺了下來。

他在柳林帆家裏洗了個澡,因為沒有合他尺寸的衣服,現下只能光着膀子,柳林帆不敢直視他的身體,微微錯開視線。

姜森定定望他一眼,淡淡道:“我怕我前腳一走,你後腳又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不理我了。”

柳林帆知道自己在他心裏是沒有可信度了,呢喃道:“我都說了不會了。”

“睡覺。”姜森沒搭他的話茬,被子蒙過頭,就這麽大喇喇睡下了。

柳林帆也只能躺到床上去,瞥了眼地上的人,無奈作罷。

柳林帆一晚上都沒睡好,老實說他還是有點擔心姜森會做什麽,但他一晚上都很安分,在地上裹着被子睡得比豬還香。

苦了柳林帆,第二天一早頂着兩個眼底烏青早早醒來,沒了睡意。

窗簾緊閉,屋裏暗沉沉的,姜森連人帶被在地上鼓成一個巨大的包,柳林帆下了床,輕手輕腳去了寧一昔房間。

寧一昔也還在睡夢中,他走過去輕輕晃了下他的肩膀,“哥?”

寧一昔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動了一下腦袋。

柳林帆問:“你好點了嗎?頭還痛嗎?”

他從喉嚨裏吐出沙啞的回應:“嗯、渴。”

柳林帆幫他掖好被子:“我去給你泡點蜂蜜水。”

柳林帆進廚房燒熱水。

粘稠的金黃色蜂蜜滴進了玻璃杯中,勺子剮蹭着杯壁,發出叮鈴脆響。

待會兒就去把姜森叫起來吧,得讓他在哥哥醒來之前離開這裏。

他想着入神,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他猝不及防被人從身後抱住了。

姜森把頭枕在他肩膀上,緊緊環着他的腰,鼻子在他脖頸上磨蹭,“早。”

柳林帆吓得一個瑟縮,緩過神後心有餘悸,“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吓死我了。”

他被姜森蹭的很癢,胳膊肘朝後輕輕搗了一下:“放開。”

姜森撒嬌似的把頭埋得更深,嗅聞着他身上的味道。

手掌上移,貼在柳林帆左心口處,掌心下是他跳的飛快的心髒。

姜森笑了:“真的吓到了,心跳好快。”

柳林帆被他嘲笑了,臉皮漲熱,在姜森懷裏掙紮着:“別瞎摸,你還不趕緊松開。”

他用腳後跟去踩姜森的腳,“去把衣服穿上!”

姜森的衣服昨晚洗了,夏天天氣幹燥,衣服一晚上就能幹。

他不滿地嘟囔:“不想穿,熱。”

柳林帆惱了:“空調開着,你熱什麽熱?”

被一個半裸的人抱着,這畫面着實不雅。

姜森不動:“我餓,弄點東西我吃。”

柳林帆催促:“你先去穿衣服。”

他們兩個人在廚房裏推搡着,姜森的手像是用膠水粘在他身上了,怎麽都掙不脫,柳林帆在他臂彎裏轉了個身,二人面對面,柳林帆正要斥他,視線穿過姜森的肩膀,瞥見了姜森身後,那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門邊上的影子。

寧一昔頂着一頭翹起的亂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倆。

“!”

柳林帆霎時面如土色,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他猛地爆發出一股蠻力,一把推開姜森,後退了好幾步。

他欲蓋彌彰地拉開了和姜森之間的距離,雖然他動作快,但他知道,寧一昔肯定看到了。

“哥……”

柳林帆怯生生地喊他。

姜森聞言,也回頭,和寧一昔目光對上了。

三個人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最先說話的是寧一昔,他抓了把頭發,道:“我就是、那個、有點口渴。”

柳林帆又驚又怕,吓得完全說不出話,只白着張小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身邊的姜森則一臉平靜,還對着寧一昔打了聲招呼:“一昔,早啊。”

“早,咳、”寧一昔清了清嗓子,把眼睛從他倆身上移開,不知說給誰聽,嘀咕着:“我去洗漱。”

寧一昔走了,柳林帆呼吸急促,渾身冰冷。

怎麽辦,被哥哥看到了……

完了。

要被他讨厭了。

“舟……”

“小舟,”姜森的呼喚驚醒了出神狀态下的柳林帆,他問:“你怎麽了?”

怎麽了?

這個狀況還問他怎麽了?

柳林帆憤憤推了他一把:“都怪你,你為什麽要抱着我?!哥哥看見了,他知道了!他會讨厭死我的!”他說到這裏鼻子一酸紅了眼睛:“他、萬一他不要我了怎麽辦?”

姜森握住他的手,安撫:“不會的,一昔不是這種人,他不會不要你的。”

“可我搶了你!”柳林帆聲音越來越小,手指止不住地顫抖:“我明明知道他喜歡你,卻還答應和你交往,哥哥對我那麽好,我還這樣……我不是個東西……”

姜森蹙眉,對他的話很不贊同:“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他沒有關系。”

“有!怎麽沒有!”柳林帆情緒激動,他甩開姜森的手,突然想到了辦法,他看向姜森,焦急道:“我們分手,分手吧,姜森,趁現在還來得及,我要和你分手!”

姜森默默注視着他。

看得柳林帆毛骨悚然。

“小舟,不要惹我生氣。”

“我不希望再随随便便聽到分手這兩個字,”他沉聲正色道:“這不是兒戲。”

姜森不同意,反而因為他說了分手而生氣。

可是不分手,哥哥那邊又怎麽辦……

柳林帆左右為難,孤立無援,不知道該如何自救。

他往外走,姜森試圖拉住他,“小舟。”

“別管我!”柳林帆躲閃開他的手,走了出去。

姜森獨自站在廚房裏,良久,他無可奈何般長舒一口氣,去将一旁燒開的水倒進玻璃杯中,攪動着粘稠的蜂蜜。

柳林帆緩緩走到浴室外,寧一昔背對着他正在刷牙。

“哥……”

寧一昔聽到聲音扭過頭來,含着牙刷問:“嗯?”

“我……”

柳林帆想要解釋,可是又不知該怎麽告訴他真相。

要怎麽說呢?

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言靈,說姜森現在只是一個被操控的提線木偶,根本就不清醒。

他們之間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柳林帆。

是他那天一時頭腦發熱才會對姜森說了那些話,是他強行把姜森牽扯了進來。

可是直到現在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當時為什麽要那麽說,他完全不清醒,冷靜不下來,可能是被氣瘋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什麽其他亂七八糟的原因,他失去了理智,所以禍從口出。

他後悔了,沒有一刻不再後悔。

他知道,再怎麽為自己辯解,為自己開脫,都是逃避現實的借口,完全改變不了自己是個無恥小人的事實。

是他明知哥哥喜歡姜森還用卑劣的手段搶走了他。

他大錯特錯。

“對不起……”

思忖半晌,也只能吐出聲如蚊蠅的三個字。

寧一昔吐掉口中泡沫漱口,笑着拍他的肩:“好端端的和我道什麽歉?”

柳林帆一怔,道:“我和姜……”

“哎呀,都這個點了,我得趕緊出門了。”寧一昔笑着打斷他,“等我回來再說啊。”

寧一昔風風火火換好衣服就要出門,姜森端着溫熱的蜂蜜水,道:“喝了再走吧。”

寧一昔低頭穿鞋:“不了,我趕着走,怕堵車。”

柳林帆站在他身後,讷讷問:“那早飯……”

“我在外面随便買點就行。”寧一昔穿戴整齊,對着他倆擺擺手:“好了,我出門了。”

哐。

門被帶上了。

寧一昔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再聽不見了。

兩人一左一右站在玄關處,久久無言。

片刻之後,柳林帆半垂下眼睑,沮喪道:“他在躲我。”

姜森安慰他:“怎麽會呢,你想多了。”他道:“可能一昔根本就沒有看見呢,就算他看見了,他也不會有什麽想法的。我那時和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還不了解你哥的脾氣嗎?他不是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他也不會委屈自己,他現在已經不喜歡我了。”

這些都是姜森的片面之詞,哥哥心裏怎麽想的誰都不知道。

暗戀多年的人拒絕了自己,這份感情會在短短一段時間內就輕易消散嗎?

柳林帆無精打采,轉身回了房間。

事實證明,柳林帆并沒有想多。

寧一昔真的在躲他。

從這天開始,他就早出晚歸,柳林帆早晨一覺起來,寧一昔就已經不在家裏了,他熬夜等他回來,只要一有想要談及姜森的事情時,寧一昔就會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

他拒絕和柳林帆溝通有關姜森的事情。

柳林帆心裏唯一一絲希望也消失了。

寧一昔的舉動,恰恰說明他已經猜出了姜森現在和他的關系。

他避而不談,不正是他不想接受現實,不願知道暗戀多年的人竟然和自己的弟弟搞在了一起,這樣下去……

萬一,萬一哪天他看自己不順眼,不願意再當他的哥哥了,萬一哪天,他不要自己了……

哥哥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一想到哥哥會不要他,自己未來要獨自一人生活,柳林帆就深感痛不欲生。

一連幾天都沒怎麽和哥哥好好說過話,柳林帆心情不佳,姜森看出來了,就上門強行把他拽出去散心。

兩個人去看了剛上映的喜劇電影,柳林帆沒什麽心情,昏暗的觀影廳裏,旁人因為劇情而哈哈大笑時,他煩躁郁悶,心口堵着喘不上氣。

索性閉眼睡覺。

當然是睡不着的,他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一只手輕輕牽住了他的,用指腹給他按揉着虎口位置。

想也知道是姜森。

柳林帆懶得動彈,就随他去了。

被他揉了一會兒,柳林帆心口的焦躁感慢慢地消褪了不少,在他準備睜眼時,他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味道,那股味道慢慢貼近了自己,随即一個柔軟的溫熱軟物貼在了自己額頭上,一觸即分。

柳林帆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姜森親了他的額頭。

還說什麽沒經他同意不會對他做什麽,這是在幹什麽?!這不還是偷親自己了嗎!

大色狼。

得虧他沒親嘴,不然就一爪子把他嘴皮子給撓爛。

這下柳林帆即便醒着也不敢睜眼動彈了,就這麽硬生生直接熬到了電影出字幕。

在姜森喊他時還要用盡畢生演技來飾演一個剛醒來的觀衆。

親額頭那一下時間很短,還沒一秒,就像被風刮過,可是姜森嘴唇上的溫度和觸感還是久久殘留下來,怎麽都沒法從柳林帆腦子裏消失。

柳林帆刻意沒有去想,也許這個親吻不包含任何腌臜绮念,只是單純的憐惜和撫慰。

·

車裏的黑兔子玩偶來來回回晃悠着。

柳林帆郁悶地彈了它一下,它晃得更厲害了。

姜森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問:“心情好些了嗎?”

柳林帆看向窗外,“糟透了。”

“還有幾天開學?”

“後天。”

姜森:“我送你。”

柳林帆拒絕:“不用,我自己可以,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哥那邊……”

一提這個柳林帆就更悶了,他絞着身上的安全帶,“他還是不願意聽我解釋,每次我要說到重點,他就會扯開話題,他一點都不想知道,他一定在生我的氣。”

姜森看他一眼,道:“那我去和他說。”

“別!”柳林帆急忙道:“你會把事情鬧得更遭的!”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麽必死的決心,“你把我送到我哥話劇社那裏,我自己去說。”

總不能一直躲着。

哥哥這樣晾着他,明明彼此之間都有心結,如果誰都不開口,那這個結就會在漫長的歲月裏長進血肉中,怎麽也取不出來了。

兩個人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遠到總有一天在某個時段頃刻間土崩瓦解,他倆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他不想失去哥哥。

倒不如現在直接把話說開。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死就死。

死總比被哥哥忽視來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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