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幫幫我,姜森哥哥……”
第20章 “你幫幫我,姜森哥哥……”
柳林帆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然他怎麽會看見姜森。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可惡,自己現在這個狼狽樣子,又要被他笑話了。
明明是很讨厭姜森的,可是見了他,身體裏那根一直緊吊着的弦啪地就斷了。
安心之後,他徹底癱軟,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
他能感覺到有誰抱起了他,但他沒法睜開眼睛,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他覺得自己在洶湧的海浪中不斷沉浮,他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只能任随海浪拍打。
耳朵嗡嗡的,外界的動靜在他腦子裏響起時如同摻雜着數百道回音。
那道和姜森很像的聲音在說着什麽:
“是的,你們來一下,地址在——”
“方醫生,是我,你現在有空嗎?麻煩…來…我這裏……”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警笛的聲音,還有一陣嘈雜的人聲,吵得他腦子針紮似的疼。
他身體很燙,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骨頭和血液都燒至沸騰,他又痛又癢,不自知地開始抓撓身上的皮膚。
還沒抓幾下,就被人按住了手,他抓不到,也掙紮不開,難受得厲害,洩憤地去咬身邊的東西,他碰到了一個軟物,随即一口咬上去,怎麽都不肯松開。
他聽見了驚呼聲,有人來撬他的嘴,但最後那件被他咬住的東西還是乖乖留在他嘴裏,沒有被拿開。
他咬住了東西,好受了一些。
就這樣暈暈乎乎徹底失去了意識。
方芸接到姜森電話後,飙了一路的車,終于在二十分鐘後到了現場,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面前這亂糟糟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看見姜森抱着一個人,那人正死死咬着他的手臂。
方芸沖上去就想要先掰開那人的嘴,姜森搖搖頭示意不用,他就跟沒事人一樣,一點沒感覺到疼似的,任他咬着。
方芸查看了一眼柳林帆的情況,又瞄着四周髒兮兮的環境,嫌棄道:“先去我那裏,上車。”
姜森就抱着柳林帆,跟在方芸後面上了她的車。
方芸帶他來了自家酒店,直通頂層套房,一進門,姜森就将暈過去的柳林帆放到床上,方芸來抓他手臂:“我給你看看。”
柳林帆在姜森的小臂上留下了一個正在滲血的牙印,因為咬的很深也很久,那道牙印現在已經腫了起來,青紫一片。
姜森拒絕了:“不用,你先給他看。”
方芸只能先去處理昏迷過去的柳林帆。
“被下了東西,得虧發現的及時,不然有他好受的。等這小夥子醒了,你也好好說說他,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敢喝,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房間裏有一個立式玻璃櫃,裏面擺着各式各樣的藥劑,方芸起身去櫃子前配藥,這裏是她偶爾用來放松休息的地方,存了不少東西,沒成想真用上了。
她拿出酒精棉在柳林帆手臂上消毒,随即一針紮了下去,等藥打完,她道:“好了,等藥效上來,待會就沒事了。”
姜森道謝:“謝謝,大晚上的叫你出來,麻煩你了。”
方芸:“這有什麽,你這麽客氣,不把我當朋友?”
“哪能啊。”姜森啞然失笑。
給姜森處理好他手臂上的傷口,抹了藥,方芸打了個哈欠:“行了,你注意點傷口這兩天別碰水,小心發炎,早晚塗一次藥。”
“好。”
姜森不怎麽在意自己手臂上的口子,就這麽随意地晾着。
方芸問:“你怎麽突然有空到這裏來了,聽我媽說你不是已經開始接管伯父的子公司,不應該很忙嗎?”
沒聽到回答,方芸擡頭一看,就看見姜森正拿着濕紙巾,給躺在床上的柳林帆擦臉。他動作輕柔,神情專注,壓根就沒聽方芸說話。
方芸好奇問道:“這人是你誰啊?這麽緊張。”
姜森給他擦着臉,半晌悠悠道:“我的小對象。”
方芸緩緩緩緩地張開了嘴,沉默了足足半分鐘,才道:“……啊?……什麽意思,你在和他談戀愛的意思嗎?”
姜森面不改色地承認:“嗯。”
她看看柳林帆,再看看姜森,不敢置信:“你原來喜歡男的?”
“怪不得你當初對我不感冒。”
姜森:“……”
方芸是姜森之前的相親對象。
她的父母和姜森的父母是幾十年的好友,親如一家,因此在兩個孩子都到了年紀時,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也想着何不親上加親,于是就這樣雙方父母做主直接給亂配了鴛鴦譜。
方芸和姜森就這樣出去約會了幾次。
起初,方芸對姜森是挺上頭的,畢竟沒有人能抵抗住一個體貼溫柔的帥哥。
姜森和她相處時很有禮貌,也很紳士,他克制守禮,輕聲細語,每次出去時,會開車來她家裏接她,不論多晚也會送她回家。
方芸那時候還是實習醫生,有時會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不開心,和姜森訴說,他會靜靜聆聽,随後給出自己的意見。
他們兩人相處時氣氛很自在,沒有一刻是沉默的,你來我往地和她說着話,不會讓方芸感到不舒服。
他很大方,會給她買禮物,出去約會開銷也都是他來,完全可以說是對她百依百順。
她很喜歡這樣的男生,不輕浮,很穩重,她以為兩個人說不定能成,就主動去牽姜森的手,但是被姜森不着痕跡地躲開了。
姜森不願意和她牽手。
就在那時候她清醒了。
她仔細觀察着姜森的一舉一動,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對自己的态度,和他對陌生人的态度沒有任何區別。
他會對上菜的服務員禮貌道謝,也會和不小心撞到他的小孩子說沒關系,他對外人永遠禮貌。
對自己也是。
姜森不喜歡她。
只是聽從父母的話,也可能是為了不想讓雙方父母鬧得不愉快,所以就這樣得過且過地和她相處着。
方芸雖然遺憾,但也不是會強求的人。
她主動和姜森說了不合适,姜森點點頭,一點沒看出不高興,甚至當天還把她送到了家門口,親切地道了晚安。兩人就這樣愉快友好地斷了,也沒有删除彼此的聯系方式。
從那之後方芸就專心工作,在她轉正那天,姜森還給她發了信息恭喜。
兩個人客客套套,逢年過節群發個消息,漸漸地她也就忘了這茬。
沒想到今天再見到姜森是這樣的情況,還得知了這麽一個驚天大新聞。
姜森道:“我不喜歡男生,”
他握住柳林帆的手,嘴邊彎起一道淺淺的弧度:“我只是喜歡他而已。”
“噫——真肉麻。”方芸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小情侶周遭的粉紅泡泡空氣讓方芸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行,那我走了,有什麽事随時聯系我。”
走到房門口時她又道:“這裏先借你住,不收你費用。”
姜森笑:“這麽好?”
方芸道:“還你的。”畢竟相親的時候姜森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錢,雖然對他而言完全是九牛一毛,但她也不想欠人家的。
“再見,方醫生。”
方芸皮笑肉不笑回:“好的,姜先生。”
人走了,房間裏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柳林帆還迷迷糊糊地躺着,聽着他的呼吸聲,姜森坐在床邊,心裏說不上個什麽滋味。
他這一天真是驚心動魄。
上午,他本來是生氣的,氣柳林帆為了不讓他送機竟然說謊騙他,他氣不過,就直接訂了機票飛了過來,想要讓柳林帆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
後來到了他學校,又一個電話得知柳林帆不在學校裏,而是出去喝酒了。
生氣就變成了擔心。
到了酒吧門口,遇到了柳林帆的同學,他緊張地說找不到柳林帆的人,電話也打不通了。
擔心就成了害怕。
在那個髒兮兮的破爛空地上看到柳林帆時,害怕就成了憤怒,成了內疚,成了左胸膛裏那顆絞痛着的肉塊。
他恨不得把那個男人打死,柳林帆的同學趕了過來制止了他,他報了警,而柳林帆意識不清一直痛苦地在姜森懷裏掙紮,柳林帆咬了他,他沒有覺得痛。
姜森就這麽任他咬着,只要他能好受一點,咬下一塊肉又算什麽。
他緊緊握着柳林帆的手,直到掌心裏的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
柳林帆眉頭擰起,半睜開了眼睛。
“小舟?”
柳林帆視線沒有焦點,虛虛落在姜森臉上,像在看他,又像沒看見他。
“姜森……”他呢喃喊着。
“是我,好些了嗎?”
柳林帆哼唧一聲,把身上的被子扯了下來,他伸手去脫衣服,姜森按住他的手:“怎麽了?別亂動。”
柳林帆鼻音很重,他低着腦袋,煩躁地想要撥開姜森的手,“熱……”
方芸打的那一針看來沒這麽快見效,柳林帆現在渾身泛着不正常的潮紅,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進嘴的那杯酒裏下的料有多猛。
要是今天自己沒有過來……姜森不敢去想這個假設的後果。
“忍一忍,待會兒就好了。”
姜森想把他重新按進被子裏,柳林帆掙紮着,難受地撓自己的手臂和脖子,他下手力道很重,撓出了許多血痕。
“別動。”姜森見狀,立即抓住了他的兩只手腕,反扣在他身後。
抓不到癢處,柳林帆急得罵罵咧咧,罵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姜森松手,他痛到崩潰,直接鼻子一酸開始掉眼淚。
姜森愣住。
這是長大後,他在姜森面前第一次哭。
柳林帆眼眶嫣紅,黑色的羽睫濕漉漉地黏在一起,眼淚珠子順着臉頰滑到下巴再滴落,他鼻子也塞住了,聲音含糊綿軟:“我熱,有好多蟲子在我身上爬,好難受,你幫……你幫我把蟲子抓走行不行……”
柳林帆沒有力氣,直接倒在了姜森身上,他蜷縮在姜森懷裏,因為藥力導致噴出的呼吸滾燙。
姜森五指蜷緊,重重閉上眼睛,複又睜開,沙啞着聲音安撫道:“乖,馬上就好了,馬上就不難受了。”
柳林帆低低地啜泣着,臉埋在他肩窩裏悶悶地說着話:“還沒有好、不會好、什麽時候好……你幫幫我,姜森哥哥……”
如清水滴進滾燙的油鍋中,頃刻間掀起了狂風驟雨般的爆裂之聲。
姜森深吸一口氣,直接抄起柳林帆的膝彎,将他橫抱起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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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