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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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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夏畫稿畫到淩晨一點多，頭倒挂床沿躺在床上，一邊拉伸頸椎一邊刷朋友圈，發現陸衍舟一個小時前給她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看到他的頭像，于夏原本困頓的腦子登時清醒，又想起他那幾句意味深長的話。

她丢掉手機，炯炯有神地瞪着眼。半晌，一頭亂發地爬起來，給唐悅發微信。

住在冬天：[我懷疑陸衍舟看上我了。]

她上次沒提過陸衍舟的名字。

于是，唐悅問：[陸衍舟是誰？]

住在冬天：[大帥比鄰居。]

唐悅發了條語音，有氣無力地：[哦，那恭喜你們情投意合，結婚我會去當伴娘的。]

住在冬天：[…………]

于夏捋捋發絲，坐在床上呆滞片刻，語氣裏透着一絲不自信：[誰說我跟他情投意合了……我頂多喜歡他的皮相。]

唐悅：[那也是喜歡。]

又一條語音：[他那麽帥，你們又情投意合，那就談個戀愛呗，又不虧。]

這人熱衷勸人戀愛，自己卻不敢跟暗戀多年的人表白。于夏就當她在胡言亂語了，回複：[你這聲音我聽着都發困，趕緊睡吧。]

唐悅本來是要睡了的，但這會兒也清醒了，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來：“我都被你說清醒了，你趕緊跟我說說你跟大帥比鄰居發生了什麽，不說我還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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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夏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問：“我應該沒有會錯意吧？”

“聯系你上次說的那句話，我怎麽覺得……”唐悅頓了下，“他是在暗示你追他呢？”

“……”

一語擊中。

不可否認，被大帥比看上讓人很愉悅，但于夏除了喜悅，還有莫名的慌張，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足夠讓人胡思亂想到失眠了。

唐悅又說：“我雖然還沒見過他，但看你的描述，已經能猜到他肯定長在你的心巴上了。不過呢，你也別沖動，你們畢竟才認識幾天，多了解一下，再決定下一步。”

“我沒沖動。”于夏覺得自己挺理智的，“我就是有點緊張有點慌，可能是因為他比較成熟，給人随意又游刃有餘的感覺，跟之前談過的戀愛不太一樣。”

唐悅警惕：“別是個渣男或者海王啊！”

“……”

于夏就談過兩次戀愛，第一次是在高中，少年時期的戀愛比較單純，第二次就遇上個渣男。她确實沒多少經驗去判斷陸衍舟是個什麽樣的人，雖然直覺他不錯，但直覺不是正确答案。

唐悅的話就像一顆午夜風暴薄荷糖，涼得直沖腦門。于夏深吸一口氣：“我現在特別冷靜，咱們睡覺吧寶貝。”

這種冷靜一直保持到第二天下午。

她全神貫注工作了大半天，五點多起身活動活動身體，從冰箱拿了杯酸奶在沙發喝完，才矜持地給陸衍舟發了條信息，問他大概幾點下班。

過了一會兒，陸衍舟回複她：[六點下班，二十分鐘左右到樓下。]

于夏正準備回複，手機一震。

L：[你想坐車還是走路]

這是要回來接她的意思？

她毫不猶豫：[坐車！]

另一邊的辦公室裏，陸衍舟看着手機哼笑一聲，懶死她得了。他知道漫畫家的工作性質，長時間伏案畫畫，熬夜趕稿是常事，身體素質普遍差。

于夏大概，只有更差。

跟陸衍舟發完信息，于夏就開始換衣服化妝。收拾好自己，等了十分鐘左右，陸衍舟發微信讓她下樓。

于夏拎着包下樓，天色已經昏暗，路燈卻還沒開，陸衍舟穿着跟昨天相似的黑西裝，身形挺拔修長，就站在花壇旁邊。這個時間段人來人往，他在路人的映襯下，越發紮眼。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麽，轉頭朝這邊望過來。

于夏腳步一頓，突然想起兩個人現在站的位置，跟她抱錯人那晚一樣。想到那晚她沖過去一把将人抱住的場景，心跳突然不受控地加速，她深吸一口氣，慢吞吞地走過去。

她四處張望一圈，卻沒看到他的車。

在他面前站定，平靜地擡頭：“車呢？”

不是說好坐車去的嗎？她身高163，跟他相差了二十多公分，為了讓自己氣勢上別太弱，難得穿了雙高跟鞋。

陸衍舟垂眸掃了一眼她的鞋：“不能走路？你可以回去換雙鞋。”

小看人了，誰說她不會穿高跟鞋走路的？六七公分的鞋跟，也不算太高。于夏誇張道：“不用，我穿高跟鞋爬山都沒問題，十幾分鐘的路程怕什麽。”

陸衍舟嘴角一勾，轉身往前：“那走吧。”

于夏哼了一聲，嘀咕着跟上去：“那你還問我坐車還是走路。”

“我随口問問。”

“……”

于夏覺得他是故意的，但她沒證據。

走到小區門口，陸衍舟就接了個電話，于夏有些慶幸這個電話來得及時，不然十幾分鐘的路程，還要絞着腦汁想話題聊天。兩人并肩而行，于夏聽着陸衍舟打電話，男人聲音低沉悅耳，但說的都是些專業詞彙，她根本聽不懂。

因為附近幾個小區離得很近，人流量大，所以前幾年開發商在前面建了一個小型商圈，吃飯的地方很多，不追求大品牌的，随便逛逛也很便利。此時正好是飯點，周邊已經熙熙攘攘地聚集了很多人。

慢慢地，于夏發現，跟陸衍舟走在一起，回頭率簡直倍增。除了參加漫展，她還從來沒被這麽多人注視過。

她心想，這人肯定很招桃花。

兩人走到餐廳門口，陸衍舟才打完電話。他挂斷電話，低頭看向于夏：“不好意思，工作上有點事需要溝通。”

于夏沖他笑笑： “沒事，工作重要。”

餐廳外面已經有不少人排隊等位了，于夏提前預定了位置，兩人直接進去。位置靠窗，正好能看到外面熱鬧的景象。

她把菜單給陸衍舟，讓他點菜。

“你點吧。”陸衍舟又推了回來。

于夏也不推辭，一邊翻看菜單一邊詢問他有沒有什麽忌口。陸衍舟脫下外套放椅子上，瞥向她：“不喜歡吃甜的。”

“男的好像都不太喜歡吃甜的，那吃魚……”于夏嘀咕着擡頭，話音忽然一頓，“嗎”字都沒說出口。

陸衍舟看着窗外，正一臉散漫地解襯衫扣子，已經解到第二顆，露出清晰幹淨的喉結，下颚線冷硬。他聞言回頭，直視她：“可以。”

于夏一直保持的冷靜突然坍塌，心砰砰直跳。

在這一秒，被狠狠crush到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昨晚她還在懷疑陸衍舟對她一抱鐘情的真實性，現在她卻突然相信，這種一瞬間的心動是存在的。

陸衍舟的長相氣質，簡直是她的天菜！輕易讓人心癢難耐。

她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慌亂地低下頭，在菜單上快速勾選。過了一會兒，她把菜單遞給陸衍舟，“你看還有什麽要加的嗎？”

陸衍舟接過掃了一眼，就把菜單遞給服務員，說：“就這樣。”

于夏低頭喝了半杯茶，壓下慌亂的情緒，“你平時走在路上，是不是很多女孩子會來跟你搭讪？”

陸衍舟放松地靠着沙發，擡眼看她：“為什麽這麽問？”

居然不正面回答，于夏提示他：“剛剛跟你走在路上，很多女孩子都回頭看你。”

“然後呢？有人來搭讪了？”

“……我在你旁邊，人家以為我是你女朋友，誰敢上來問啊？”于夏覺得他是故意的。

陸衍舟眼神筆直地盯着她，嘴角勾了勾：“你不在我旁邊，也很少有人上來問。”

“為什麽？”她不信。

陸衍舟頓了頓，又反問：“你在街上碰到你很喜歡的類型，你會上去問他要微信嗎？”

“……”于夏被噎住了。

她不會。

這種事情對女孩子來說，确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陸衍舟挑眉：“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于夏想了想，還是最好奇他是做什麽的，她先自我介紹：“你看過我朋友圈，應該知道我是漫畫家，現在主要是畫漫畫，有時間也接一些商業稿。”說完頓了一下，“那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看她剛才的架勢，陸衍舟以為她會繼續問一些感情方面的問題。他默了一下，說：“AIGC。”

于夏“啊”了聲，陸衍舟以為她是不明白，正想解釋幾句，就聽見她又“哦”了一聲，眼神略微複雜地看着他：“那你好厲害哦。”

陸衍舟：“……”

這誇獎怎麽有點……陰陽怪氣的，是他的錯覺嗎？

自從自爆了職業後，這頓飯的氣氛就變得有些微妙，于夏似乎有點失望，連話都少了。

陸衍舟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國外的一段新聞，一個畫手因為AI技術越發成熟，擔心自己被取代而抑郁到想自殺。這個新聞引起很多從事藝術行業的人們的共鳴，因為AI的引進，很多公司大幅裁員，工資壓低，很多畫師因此叫苦連連。就讀藝術相關專業的畢業生茫然無措，怕畢業找不到工作。

于夏是漫畫家，身邊認識的應該大部分都是從事這類行業的，大概沒少聽同行的抱怨，也曾恐懼過有一天會被冰冷的AI替代。

如果是這樣，那她對他這個行業沒什麽好感，那也正常。

他不動聲色地看向于夏，正好看到她垂頭偷偷嘆了口氣，也皺起了眉。剛剛明顯能感覺到她在試探他，但因為職業問題，她倏地一下又退了回去。

一種微妙的距離感隔在兩人中間。

于夏現在心情很複雜，就好像面前擺着一份甜美的蛋糕，但旁邊挂着“長胖十斤”的标簽，她怎麽也下不了口。

如果她真的跟他在一起，會被同行朋友們唾棄的吧？

買完單從餐廳出來，于夏還是有些意難平，轉頭幽幽地看了陸衍舟一眼，又低頭幽幽嘆了口氣。

“……”

陸衍舟簡直哭笑不得，她這副糾結的模樣，倒是讓他很好奇她掙紮的結果是什麽。他垂眸看她：“現在回去？還是你想去逛一下？”

“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她現在哪有心情再跟他逛逛。

“那走吧。”

兩人往回走，沉默了幾分鐘後，于夏覺得自己的情緒太過于明顯，回過神來覺得有點尴尬，咳了兩聲：“那個，剛剛的飯菜你覺得怎麽樣？”

“挺好。”陸衍舟垂眸看她，“下次可以試試別的菜。”

下次……

于夏心神微亂，腳步一頓，旁邊一輛電動車突然搖搖晃晃地沖她過來了，騎車的女孩子慌亂地“啊啊啊啊”喊叫，眼看就要撞上來了，陸衍舟手疾眼快地把她拽到一旁。

一頭紮進他懷裏，與此同時，腳下一崴，整個人往下滑，腳踝處一股劇痛襲來，她手攥着他腰側的襯衫布料，一臉痛苦地“嘶”了一聲。

下一秒，被人勾着腰提了起來。

陸衍舟低頭看向她的腳，皺眉問：“崴到了？”

“嗯……”于夏疼得龇牙咧嘴，表情一定不好看，她腦袋抵着他胸膛，不肯擡頭。

陸衍舟：“……”

他扶着她，低頭往下看：“能站穩嗎？”

于夏緩過最初的刺痛，試着站立，感覺還是疼得下不去腳，她垂着腦袋，有些欲哭無淚：“不能。”

“對不起對不起，剛剛一個小孩突然竄出來，我怕撞到他……”女孩把電動車停放在旁邊，走到跟前道歉。

旁邊還跟着一對母子，對着女孩和于夏他們道歉。轉頭又掰扯起這件事故的起因，責任該誰負責。

看樣子不吵個半小時是掰扯不清楚的。

于夏聽得無奈。

就……她倒黴呗。

周圍人的目光彙集過來，路過的行人停下來看熱鬧。于夏不想被人圍觀，拽拽陸衍舟的衣服，小聲說：“我們快走。”

陸衍舟低頭對上她的目光，默了片刻，毫無征兆地打橫抱起她。

突然騰空，于夏腦子一懵，手抓着他的肩膀，慌張地擡眼：“你、你幹嘛？”

陸衍舟神色平靜，也許是靠得太近，聲音比平時更低沉溫和：“你能走？”

于夏心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在他懷裏僵着，“不能……”

“去醫院看看。”陸衍舟低聲說。

于夏發現被他抱起來後，大家的目光瞬間集中到她身上，只覺得臉頰發燙，發現有人拿出手機要拍視頻，趕緊說：“算了，你們別争了。”說完摟住陸衍舟的脖子，借力靠近他耳邊低聲說，“快走快走，好多人看，我不想當猴子。”

她的腳應該也只是扭傷，要不是她臭美穿高跟鞋閃躲不及，也不會扭傷。她不想為了一點醫藥費，跟人站在街邊扯半天，尤其是陸衍舟還抱着她的情況下。

陸衍舟沒再說什麽，在吃瓜群衆的目光中抱着她離開。

陸衍舟抱着她上了路邊的出租車，車門關上，于夏松了口氣，想把鞋襪脫了看看傷勢，但礙于陸衍舟在，她不好意思。

司機問：“去哪兒？”

“去附近的醫院急診。”陸衍舟說完，低頭看向于夏的腳踝，欲言又止片刻，最終只問，“感覺怎麽樣？”

于夏嘶聲：“疼……”

到了醫院，陸衍舟依舊抱起她，徑直走進急診大門。一進去，于夏就感覺很多人的目光又彙集了過來，她臉皮薄，下意識把臉埋進他頸窩裏。

毛茸茸的頭頂蹭着男人的脖子，像一只撒嬌的貓兒。

陸衍舟身體一僵，腳步也頓了頓，接着勾了勾嘴角。

于夏埋着臉，絲毫沒察覺。

過了一會兒，她被放到大廳裏的候診椅上，陸衍舟去挂號繳費。

前臺護士從他們進來就注意到了，畢竟這種大帥哥不多見，她詢問：“需要輪椅嗎？”

陸衍舟回頭看了一眼于夏，回頭對護士說：“不用了。”

急診看骨科的不多，很快就叫號了。于夏腳踝看着紅腫，拍了片子醫生說沒傷到骨頭，只開了點跌打扭傷的藥。

陸衍舟去取藥，于夏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聽後排一對情侶拌嘴，目光追着陸衍舟的背影跑。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抱得那麽輕松，為什麽你抱不起我？”

“哦，你看看人家小腿多細，體重絕對不過百，你呢？”

“人家男朋友一八五以上，你呢？”

“人家女朋友嬌軟可愛，還會臉紅，多可愛，你就會打我！”

“……小聲點！人家聽見了！”

于夏眨眨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她和陸衍舟。她想了想，回頭看過去，那對情侶同時噤聲。

她看着他們：“其實，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鄰居……”

話音剛落，肩上一沉，男人低沉的嗓音從上方傳來，語氣微冷：“走了。”

下一秒，身體騰空，于夏又被人打橫抱了起來。她心跳漏下一拍，聽到女孩跟男朋友嘀咕：“我們也是他們play的一環？”

于夏臉又紅了起來，鹌鹑似的縮在陸衍舟懷裏，假裝無事發生。到急診門口，跟一個坐着輪椅的病人擦肩而過。

她回頭看了看，忽然問：“我們剛剛是不是可以跟護士要把輪椅？”

陸衍舟面不改色，聲音很淡：“忘了。”

“哦……”于夏單純地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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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樓下已經是十點多了，于夏被陸衍舟抱下車。月色下，她微微仰起臉，看着陸衍舟流暢的下颚線，緊閉的唇，心跳又不可抑制地加快。

被這樣一個男人抱了一晚上，尼姑都得動心吧！

雖然她對他的職業依舊有些偏見，卻控制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你說，為什麽別人都覺得我們是男女朋友呢？”

陸衍舟抱着她走進大門，步伐沉穩，聞言發出一聲哂笑，垂眸睨她：“那你覺得應該是什麽關系？”

“也可能是兄妹、表兄妹、同事朋友……”她眨眨眼，故意說，“要麽，鄰居也可能啊！”

鄰居……

這兩個字格外刺耳。

陸衍舟頓住腳步，低頭看她：“如果只是鄰居，那你該反省一下，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有問題？不然為什麽別人都以為你是我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