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信(完)
信(完)
帶着囡囡吃過晚飯,送她回家。
秋日的絢爛的晚霞随着落日餘輝一齊慢慢隐沒在天邊。蘇晨朝趴在窗邊的囡囡揮揮手,發動車子,緩緩開進滿地殘照裏。
車裏沒開暖氣,有些寒意。路燈忽然啪的亮起來,蘇晨側頭避開略有些刺目的光線。
右邊副駕駛座空蕩蕩。
江亦閑和王珩吃過一頓晚飯,兩人勾肩搭背的回王珩家。
口袋裏手機震動了一下,叮的一聲,電量耗盡,自動關機,屏幕暗下去。他摸出手機看了眼,又塞回去:“沒電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蘇晨擡手把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踩足油門。窗外的路燈飛快的被甩在身後。王珩的新房地址他在公司見過,那天王珩去公司報備新地址,他掃了一眼檔案。
前面左拐,然後直行,之後有個岔路口,往右拐。再二十五分鐘能到。
拐過一個彎,前面一所七天快捷酒店的霓虹招牌七彩色澤流轉,十分醒目。蘇晨猛地踩下剎車,“吱”一聲厲響,大衆捷達在路上劃出道長長的痕跡。
車子穩穩地停在路口,右邊是居民區,左邊過了七天酒店側面,衰草連天,路燈壞了一盞,一閃一閃,發出吱吱的電流聲。
他竟然轉回了文成小巷。
——可他走的分明不是來這邊的路。
蘇晨踩上油門,再次調轉車頭,拐了個彎,還是七天酒店。
再次調轉車頭,依舊。
他長長籲了口氣,拿起手機,推開車門,鎖好。轉身左拐,往那棟小樓走去。夜色已深,路燈暗淡,風吹的草叢窸窸窣窣,影影綽綽,格外瘆人。
他把手機調出手電筒應用,舉起來照明。
小樓裏面黑洞洞,門吱呀一聲,搖搖晃晃的開了。
蘇晨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布滿灰塵的地板上,滿是上次江亦閑和蘇晨踩出來的腳印。手機略微發藍的燈光,照亮一小片地方。一切都顯得幽昧而混沌。
一道燈光自樓梯間慢慢晃下來。
蘇晨下意識退了一步,手指用力捏着手機,抿抿唇,擡眼看去。何君明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提着一盞煤油燈,燈火在玻璃罩子裏跳躍着,發出一道溫和的光。
何君明生的十分書卷氣,面上線條柔和,唇角總是微微揚着,含一抹淡淡的笑意。
蘇晨卻不禁毛骨悚然。
“蘇先生,再見面,實在巧之致。”何君明把油燈挂在牆邊,溫柔一笑。
蘇晨手心沁出細細的汗。他勉強擠出一抹微笑,點點頭附和道:“實在巧。”
何君明把拖過一把椅子坐下來,道:“不知蘇先生今日造訪所謂有何事?”
蘇晨大腦飛速思考着,正要答話,何君明又道:“蘇先生來得巧,鄙人正欲出門,奈何腿腳不便,蘇先生可否陪鄙人走一遭?鄙人先行謝過。”
他目光真誠的注視着蘇晨,蘇晨渾身發冷,看着一道黑影自何君明腳下延伸出來,慢慢的融進自己身側的影子裏。
他僵着脖子,點點頭。
蘇晨抖着手拉開車門,何君明艱難地坐進去,收好拐杖。
開車的時候,蘇晨努力穩住發抖的手,目不斜視。身旁的何君明側頭看着窗外,忽然嘆了一聲:“外間變化真大。”
蘇晨沒有接話。
“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而已……”何君明放低了聲音,扯出一道苦澀的笑。而後看着窗外,不再開口。削瘦的身影在路燈的微光裏顯得孤寂而寒冷。
江亦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手機沒電,只好盯着天花板發呆。王珩家才裝修好,有股刺鼻的甲醛味道。還是蘇晨家住着舒服,幹淨整潔,收拾的井井有條。
這麽想着,更睡不着了。
門鈴忽然被摁響。他從床上一躍而起,抓起外套沖到客廳。王珩也從房間裏沖出來,滿臉慌張的看着他。江亦閑安慰的拍拍他的肩,低聲道:“別緊張,不一定是,我去開門。”
瞥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剛過十二點。
嘀嘀的報時聲讓驚弓之鳥的王珩驚出一腦門子汗。
江亦閑左手捏着一張畫好的符紙,右手擰開門。蘇晨站在門口,扯着嘴角,笑得很勉強。他松了口氣,讓出門,“你怎麽來了,大半夜的。”
王珩見是蘇晨,擦擦冷汗,有些驚訝,迎上來問:“蘇哥,怎麽是你?”
蘇晨站着不動,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們以為我願意啊。”
江亦閑皺眉道:“先進來說,外邊冷。”
蘇晨僵着身子,一滴冷汗順着鬓邊滑下來。他朝江亦閑微不可擦的搖搖頭,江亦閑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朝他眨眨眼。
蘇晨往前踏了一步,江亦閑把左手的符紙往後一甩,用力把他拉進來,腳下用力,門碰的被重重踹上。門外一聲悶響,好像有什麽倒在地上,而後便寂寂無聲。
江亦閑又拿了一張符,貼在門後。王珩倒了杯水遞給蘇晨,蘇晨面色蒼白,靠着沙發坐下,喝了口水,才道:“我本來要過來看看,結果不知怎麽就到了何君明小樓那邊,然後他就逼我帶他過來了。”
他簡短的解釋道。
門外一點聲響也沒有,王珩有些不安,問江亦閑:“接下來怎麽辦?”
江亦閑坐在蘇晨旁邊,捏捏他的手,很涼。把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蘇晨道:“何君明有沒有說過什麽?”
蘇晨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想了一會,說:“他說他想見盧思永一面。”
“盧思永早就死了……”江亦閑有些頭疼,“看能不能勸他自己去輪回了……勸不下來再動手吧……”
一陣寒意自骨子裏泛起,蘇晨身子一陣一陣的發冷,他打了個寒噤,手重重的抖動,拿着的水杯掉在地上,嘩啦玻璃水花四濺,褲子浸濕了一大片,江亦閑抽了張紙巾要給他擦,卻見地上他的影子上慢慢拖出了一道長長的黑影。
黑影慢慢變成一個人形,手上還拿着長長的一根什麽。
“王哥,你先回房。”江亦閑喊道,捏出一張符紙,戒備的看着黑影。王珩吓得拔腿往房裏跑,房門卻砰的一聲關上,用盡氣力也推不開。
黑影從蘇晨的影子中脫離,立起來,慢慢浮出顏色,現出一個人的五官。眉眼很溫柔,帶着一點點迷茫和期待,他支着一支拐杖,右腿沒有立在地上,歪頭看了蘇晨和江亦閑一眼,問:“思永呢?”
蘇晨抖得厲害,渾身仿佛浸在冰水裏,面色蒼白如紙,嘴唇泛起烏青。江亦閑把他抱在懷裏,摸摸他的臉,冷冷看着對面的人:“你做的過了。活人死人兩不相犯,你為了離開房子抽他的陽氣,這一點夠我收了你了。”
“思永呢?”何君明不理他,慢慢的往裏面走,拐杖頓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王珩三步并做兩步跑到江亦閑身邊,聲音直打顫:“現在……怎麽辦?”
“思永?我來了思永。思永……”
何君明揚着聲音喊。
江亦閑把蘇晨放在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客廳中間:“盧思永早就死了。”
“我沒有走,他也應該沒有走才對。”何君明固執的搖搖頭,一道淡淡的黑氣從他身體裏冒出來,萦繞在他身側。
蘇晨咬着牙支起身子,看着兩人,他抖着嗓子輕聲問:“……他是……是……借我的陽氣……出來的?”
何君明淡淡瞥了他一眼,身上的黑氣更濃了,幾乎遮住了他整個人。
“這裏除了你,沒有別的鬼。”江亦閑淡淡的說。
“你說謊!”何君明冷聲道。他整個人都被黑氣所缭繞,面目扭曲,原本溫柔地面容被一片扭曲猙獰扯碎。這時他才露出可怖的面容來,眼睛下面有着濃重的黑眼圈,臉瘦的怕人,好似只覆了一層皮。
江亦閑不再廢話,手指一彈,符紙直直飛出去。
何君明不躲,輕聲笑起來,符紙貼在他身上,火光一閃,他重重退了兩步,輕咳一聲,又重新站穩。沙發上坐着的蘇晨胸口一疼,重重咳嗽起來,口裏漫起淡淡的血腥氣,一絲殷紅順着嘴角流下來。
“我找到了思永,自然會走。”何君明在黑氣後面,告誡江亦閑:“你再出手,傷的也是蘇先生。我無意傷你們。”
“你要入魔了。”江亦閑搖搖頭,“你也找不到他的。時間拖久了,蘇晨陽氣消耗過甚,一樣受不了。”
他在這棟房子裏呆了半個晚上,确實沒發現別的鬼魂。
“思永,思永!”何君明不再理他,滿臉焦急的叫着盧思永的名字,他身上的黑氣籠住他整個人。
江亦閑回頭看了蘇晨一眼,蘇晨咬着牙,沖他笑:“我沒事。”
王珩站在沙發旁邊不知所措,江亦閑就着暖瓶倒了小半杯溫水在杯子裏,倒進去朱砂和雄黃,搖了搖,蘸着水拉過蘇晨的手畫了個符咒,又叫王珩伸出手,在他手上畫了個同樣的符咒。
又倒了一杯水,燒了張符紙進去,遞給蘇晨。
蘇晨咬着牙關,滿臉嫌惡,搖搖頭,再搖搖頭。
“思永,思永!”何君明還在喊,他的音調越來越高,越來越凄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可怖而又凄恻。
江亦閑無奈,溫聲道:“蘇晨,別耍性子了。”
苦大仇深的盯着渾濁的符水,蘇晨抖着手接過來,艱難地放到嘴邊,喝了一口,哇的一聲,又全吐出來。把心一橫,一口氣又全灌進去,胃裏惡心直翻騰。
蘇晨喝下符水,那邊何君明身形一晃,變成一道虛影,又立刻變得厚實。他轉身恨恨的盯着江亦閑,啞聲道:“你非要和我作對?”
符水是切斷他和蘇晨陽氣的聯系。沒了陽氣支撐,他撐不了多久,便要消失。他本是地縛靈,沒辦法離開房子,借蘇晨的陽氣才能來到這裏。
江亦閑撒出一把符紙,何君明身形一晃,閃開。
他整個人都變成一團黑氣,朝四邊散開。順着牆壁朝三人包圍而來。
江亦閑抓了把朱砂撒出去,不及躲閃的黑氣沾到朱砂,立時冰消雪融。何君明發出一聲慘叫,黑氣劇烈的翻滾起來,從中伸出一根黑氣組成的繩索,朝江亦閑甩來。
江亦閑揚手一道符,繩索一轉,卻纏上了蘇晨的脖子。
蘇晨用手去抓繩索,黑氣碰到他手上的符咒,劇烈的顫動起來,把他的脖子勒的死緊。江亦閑抄起桌上用剩的朱砂雄黃水,潑過去,繩索猛地一收,松開蘇晨,縮回去。
那邊卻又一根繩索纏住了王珩的腳,拖着他往牆壁撞去。這一下要是撞實了,王珩大概下半輩子得在醫院裏度過。這邊黑氣又分出幾道黑繩,朝他纏來。
江亦閑因王珩一分心,已被纏住雙手。
王珩将将要撞到牆壁,他身上卻浮起一個淡淡的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影,擋在他和牆壁之前,接住他。王珩瞪大眼睛,看着接住自己的人,張張嘴,又張張嘴,用力眨眨眼,仿佛看錯了一般:“哥?”
人影朝他笑笑,擡手砍在那道黑色繩索上,将繩索砍斷。抱着他退到房間一角,将他放下,飄到江亦閑面前,替他截斷縛住雙手的黑色繩索。
而後人影又回頭朝王珩笑了一下,慢慢消失。
“哥!”王珩大叫一聲,正要撲上來,江亦閑喊道:“別過來!”
時鐘嘀嘀的響了。
一點鐘。
子時極陰,過了子時天地便開始轉陽,先前江亦閑在大廳裏做的準備也能派上用場。江亦閑把早就準備好的符紙點燃,客廳地板上頓時冒出了無數紅光,組成一個個符咒的形狀。
黑氣在紅光照耀下,劇烈翻滾,消散。
何君明大聲慘叫着。
先前江亦閑便在客廳裏畫下了符陣,誰知何君明正好挑了子時過來,天地間最陰的時候。符陣屬陽,不能發動,江亦閑自己以前的一點修為在食壽事件中全消散了,只能靠着符咒和何君明糾纏。
現在符陣順利發動,便再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只是江亦閑向來不愛殺鬼殺妖,本想着能勸他投胎就勸下來,現在符陣發動,何君明只落得個煙消雲散的下場。
何君明和黑氣一齊消散在符陣的紅光下。王珩呆呆站在牆角,想着什麽。
蘇晨面色如白紙,站起來,問:“沒事了?”
“沒事了。”江亦閑回身,見蘇晨臉色蒼白,脖子上被黑氣纏出來一道紅腫的印子,伸手想去抱抱他,卻又縮回來。
他有些讪讪的站着,客廳符陣的紅光慢慢黯淡,映的他臉上一片落寞。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