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蟬(二)
蟬(二)
書房地板上有一道長長的擦痕,和長江水泥堤上發現的白色劃痕很像,半米寬,一人長。地板表面的清漆被磨掉,露出粗糙的裏面。
劃痕兩側有兩排細密的細孔,像是有什麽尖銳的東西曾深深地刺進去。
那晚何成偉和鐘文在一起,而繼何成偉被害之後,鐘文也被害。
這樣就存在兩種可能。第一種,兩人都是那東西的目标,所以被相繼殺害;第二種,那晚鐘文看到何成偉被害,所以殺害何成偉的東西又殺了鐘文。
鐘文的房間裏沒什麽可用的線索。依然無法判斷出是什麽東西殺害的他們。
夜總會門口,霓虹招牌上“靜夜”兩個字燈光流轉。蘇晨整整衣領,走到門口。
兩側迎賓小姐把門拉開,躬身道:“歡迎光臨。”
聲浪撲面而來,音樂聲和人聲混合在一起,蘇晨微不可擦的皺起眉,尋了個空桌坐下。馬上就有服務員過來,問蘇晨有什麽需要。
蘇晨要了杯紅酒,坐在座位上打量四周。
吧臺前擠滿了人,中心舞臺上有不少青年男女在跳舞。
“先生,一個人?”濃妝豔抹的女人端着酒在旁邊坐下來。
蘇晨微微一笑,反問:“小姐你呢?”
女人吃吃笑起來,打量了他一番,才道:“第一次來?以前沒見過你。”
“這家……确實是第一次來。”蘇晨有些暧昧的看了她一眼,才道:“聽朋友說這邊不錯。”
“喲,胡姐,又勾搭了一個,這次可別被別人把客人搶了。”邊上有人路過,笑嘻嘻的跟女人打了個招呼。
“呸,別來觸我黴頭。”女人啐了一口,才笑盈盈的對蘇晨說,“我們這服務到位,各種玩法都有。”
她傾過身子,壓低聲音,豐滿的胸口幾乎要貼到蘇晨身上:“先生要不要試試。”
濃郁刺鼻的香水味撲面而來。蘇晨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些,才笑道:“還沒問小姐如何稱呼。”
“胡飛燕。”女人不以為意的坐回去,晃晃高腳杯裏的酒,道,“先生您呢?”
“我姓江,江亦閑。”蘇晨漫不經心的道,“飛燕,好名字啊,叫這名的都是美女,古有趙飛燕,現有胡飛燕。”
女人噗嗤一聲笑起來:“看不出江先生還這麽會哄人。”
“哪裏哪裏,是飛燕确實漂亮,我這都是肺腑之言。”蘇晨伸手握住她的手,笑道,“飛燕這麽漂亮,還會被人搶客人?”
胡飛燕臉色立時有些不好看。
蘇晨順手把她摟到懷裏,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如果是我,肯定只愛飛燕這樣的。”
他生的好看,只是平日裏總有些淡漠疏離。此時笑起來,眉梢微挑,滿面生色,一雙黑琉璃的眸子光華流轉,勾魂攝魄。
胡飛燕也算見過不少場面,但這地方,卻少有這種氣質清華的人。所以她才一眼看到蘇晨,上來搭話。此時見蘇晨這一笑,又覺得魅惑勾人。
她吃吃一笑,伸手在蘇晨臉上撫了一把。
“幾個老男人,在這邊玩慣了,就好個新鮮。”
江亦閑坐在車裏,看着夜總會招牌一閃一閃,便按捺不住。
他倒是沒去過這種地方,但是也有所耳聞。蘇晨一個人進去了,也不知情況如何。他思來想去,還是實在覺得不能放任蘇晨一個人。
蘇晨生的好看,公司裏對他有意思的女同事一茬一茬的,萬一在裏面給哪個女人纏上了……
江亦閑當機立斷,推開車門走出去。
胡飛燕原來有個固定客人,叫鐘文。上周過來的時候,和胡飛燕聊得正歡,卻被路過的一個服務生給勾搭上了。
胡飛燕有些憋屈:“來的時候還說不賣呢,一副清純模樣,看到有錢有勢的就搭上去,還大學生呢,還不是跟着出臺。”
“這年頭,裝腔作勢的多了去。”這個鐘文,應該就是今天出事的副局長鐘文,事情倒是巧。他裝作有些好奇的問,“再以後鐘文就沒找過你?”
“他最近就愛看起來清純的。”胡飛燕勾着蘇晨脖子,道,“大前天晚上還帶個清純的小姑娘出臺。江先生問這個幹什麽。”
“不是好奇麽。”蘇晨忍住把她推開的沖動。
“江先生,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我可以滿足你的任何好奇心……”
胡飛燕話還沒說完,卻被人從蘇晨懷裏拉出來。
江亦閑沉着臉看着兩人,眸子裏像是要冒出火來。
江亦閑才進門,就看到蘇晨懷裏抱着個女人。
心裏百般滋味湧上來,又是氣,又是怒,又有些疼,也說不上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他大步走過去,把女人從蘇晨懷裏拉出來。
蘇晨蹙眉,道:“你怎麽來了。”
江亦閑深深吸了口氣,按捺住情緒。
“跟我回去。”他輕聲說。
蘇晨要說什麽,見他神色反常,又沒說。放了兩張紙幣在桌上,朝胡飛燕揮揮手。江亦閑拉着他,大步往門口走,也不管他跟不跟的上。
江亦閑手勁用的很大,捏的蘇晨的手隐隐發疼。
他拉開車門,把蘇晨甩進副駕駛座,從蘇晨腰間扯下鑰匙,自己去開車。
蘇晨揉着手腕,皺眉道:“你幹什麽。”
“回家。”江亦閑踩上油門,“怎麽,你還樂不思蜀了?”
蘇晨擡起眼皮,沒說話,低下頭繼續揉手腕。
江亦閑把油門踩到底。
“停車停車!”交警在路口喊,“超速了,那輛捷達。”
踩下剎車,吱的一聲,車輪硬生生停下來。
兩人都沒有系安全帶,江亦閑整個人撲過去,把蘇晨抱在懷裏,自己後背悶聲撞在擋風玻璃上。
交警敲敲車窗:“沒事吧。”
“沒事。”江亦閑搖下車窗,道。
交警皺眉:“超速,不系安全帶,你們倆不要命了?”
“下次會注意的。”江亦閑敷衍道。
交警搖搖頭,開了張罰單遞過來。
“蘇晨。”江亦閑看着前方,語音頓了很久,有些遲疑的問,“我們算是……什麽關系。”
身旁沒有回答。
江亦閑自嘲的笑笑,才道:“我挺喜歡你的。很奇怪,雖然都是男人……”
車緩緩停下來,蘇晨先下車,上樓。
他背對着江亦閑,看不到表情。
打開大門,他卻沒開燈。江亦閑伸手去摸開關,手卻被人按住。身後門輕輕被推上,房子裏寂寂的。路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透進來,只能微微看清事物的輪廓。
江亦閑嗓子有些幹,他輕聲叫了聲:“蘇晨。”
唇上一熱,有什麽碰觸了上來,又馬上離開。
“這種關系。”蘇晨壓低的聲音在黑暗裏顯得飄渺而不可捉摸。
江亦閑反手握住按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想去摸他的臉,卻摸到了脖子。蘇晨脖子有些涼,江亦閑順着脖子摸上去,耳朵,臉頰,高挺的鼻子,柔軟的嘴唇。在嘴唇上流連不去。
蘇晨忽然別過頭去。
江亦閑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他把蘇晨拉到懷裏,輕聲道:“蘇晨,你太溫柔了。”
蘇晨沒有說話,把頭擱在他的肩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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