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蟬(六)

蟬(六)

“鐘局長和何局長,還有市裏的李文濤書記和警局的張澤局長。”王新哭喪着臉,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李文濤書記這兩天好像生病在家,你們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我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接下來出事的應該就是這兩位了——不,也許這兩位裏已經有個不再是人了。

昨天警察故意讓撞蘇晨和江亦閑的司機逃跑,肯定是有人授意。而這個人只可能是警局的張澤。

“你是不是告訴張澤和李文濤我已經知道喬思雨這個人了。”江亦閑問。

王新臉上浮出一點尴尬的神色,點點頭。

他們害死喬思雨,卻怕人知道,所以才派人來襲擊江亦閑和蘇晨。結合警察的事來看,張澤應該還是正常人。那麽李文濤很可能已經被蟬妖寄生了。

錢安和那個失蹤的警員,應該也在蟬妖,也就是李文濤手上。

不過胡飛燕又是為什麽會失蹤呢?蘇晨看到他的鬼魂,那說明她肯定死掉了。蟬妖如果只是為了為喬思雨報仇,不該殺害和喬思雨的事無關的人。

胡飛燕在這件事裏,又扮演了什麽角色呢?

必須找到李文濤,然後弄清楚事情真相。王新說他在家,那就去他家找他,說什麽生病,應該也只是寄生在他身上的蟬妖的托辭。

“你知道李文濤的住址麽?”蘇晨問王新。

王新點點頭。他和這幾位局長書記關系不錯,為了夜總會的發展也去他們家裏拜訪過不少次。

他不願和蘇晨江亦閑一齊去找李文濤,蘇晨江亦閑也不勉強他。只是叮囑他別輕易開門放陌生人進來,便去找李文濤。

門鎖交給江亦閑,三兩下打開。

客廳裏沒有人。

左側的房間裏,傳來一陣又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蘇晨和江亦閑小心的擰開房門,就看到連椅子一起倒在地上的錢安,還有一旁同樣被綁在椅子上,滿臉焦急的另一個警察。

兩人把他們身上的繩索解開,錢安揉着繩子勒出淤青的手腕,感嘆道:“你們總算來了。害死何成偉的的是只巨形的蟬。他從何成偉身體裏鑽出來的時候被我和小于看到了,就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把我們弄暈了,等醒來的時候我們就被綁在這裏了。”

叫小于的警察連連點頭,表示錢安沒有說謊,臉上滿是後怕。

“這個我們知道。具體的事回頭說,錢安你知不知道市警局張澤局長在哪?馬上帶我們去找他。”江亦閑道,“不然就晚了。那只蟬估計去找他了。”

“走!”錢安聞言,當先往外沖,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對小于說,“小于,你先回我們局裏,我帶他們去市局。”

小于點點頭,錢安帶着蘇晨和江亦閑攔了輛出租,對司機道:“市警察局。快點,我是警察,超速我負責!”

興許是覺得難的有個正大光明的超速的機會,司機猛踩油門,左拐右繞,怒闖紅燈無數,不過十來分鐘,就帶着三人到了市警局門口。

路上江亦閑簡短的把事情給他講了一遍。錢安告訴他們,那只蟬妖不久前還給他們送過飯,應該才離開。

錢安來過市局很多次,市局裏不少人都認識他,也沒人攔着他們。他輕車熟路,帶着他倆到了局長辦公室門口,敲敲門,裏面卻沒有聲音。有個警察抱着檔案從門口經過,見狀告訴他們:“局長不在,前面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去哪了?”錢安問。

“不知道。”那人搖搖頭走了。

三人面面相觑,錢安道:“怎麽辦?”

江亦閑攤攤手,表示無計可施。

三人出了警察局。

警局前面是一條主幹道,車來車往。蘇晨忽然在人群裏捕捉到一個熟悉的面孔。臉上的妝畫的很濃,一頭挑染的頭發打成大波浪。

赫然便是胡飛燕。

胡飛燕沖他一笑,轉頭往前走。

蘇晨拔腿追過去。

“蘇晨!”江亦閑叫了一聲。

胡飛燕看起來步子邁得很慢,但一晃卻走出好遠。蘇晨不敢放慢腳步,緊緊追在後面,對江亦閑喊:“胡飛燕!”

錢安不明所以,跟在他們後面跑。

胡飛燕始終和三人保持着一定距離,順着大路走了一段,拐角有個森林公園,她一閃身,拐進公園。蘇晨江亦閑錢安也跟進去。

公園裏游人很多。順着一條小道往裏走,游人越來越少,盡頭是山腳,有條小路彎彎曲曲的伸進林子裏。

胡飛燕卻在這時突然消失了。

三人只好順着小道一齊往前走。

走了不遠,前方林子裏隐隐約約傳來一個人驚怒的聲音:“李文濤,你想幹什麽?”

緊接着,便是一聲槍響,撲棱棱驚起無數飛鳥。

三人放低了腳步聲,往前走。便看到一個中年男人舉着槍,指着地上趴着的另外一個人的頭部,扣下扳機。噗的一聲,子彈仿佛打入了氣球,發出沉悶的聲響。

趴着的那人身體輕輕蠕動着,上半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來,一個金黃色的巨大的昆蟲頭部從他的胸口鑽出來,巨大的青黑色的複眼骨碌轉了一圈,然後伸出兩只布滿絨毛的的巨大的前肢,刺入地上,一伸一曲,借力又把身子拔出來一大截。

中年男人驚恐的往後退了一步,砰砰砰連續好幾槍打在昆蟲頭上。

子彈仿佛打在鋼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墜落到地上。

昆蟲從地上的人胸口鑽出大半,六只肢節狀的足扣進土裏,長形的身體往前微微弓起,擡腳爬了一步,整個從那人身體裏鑽出來。

刷拉一聲微響。

昆蟲展開一對薄翼,反射着林間落下來的細碎陽光,仿佛撒了一層寶石細粉,閃閃發亮。

這是一只幾乎和人等大的蟬,金色的身軀線條流暢,布滿細小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六條腿半尺長的腿,生滿了細小的絨毛。足部末端,伸出長長的黑色鈎子,鋒利的劃過一道寒光。

它尾部輕擺,把蛻下來的輕飄飄的皮囊甩到一邊。

張澤驚恐之極,他踉跄後退,又扣響了扳機,槍卻只咔嚓空響了一聲。

沒子彈了——他反應極快,轉身就要逃。

巨大的蟬淩空飛起,翅膀帶起一陣微風,将他撲倒在地上。

“救命!”雙眼對上蟬的複眼,蟬的巨大眼泡泛着死白,三對複眼如同六個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欲要将他吞噬,吓得他心驚膽裂,幾欲魂飛魄散。

蘇晨擡腳要走過去,江亦閑忙拉住他:“小心危險!”

後邊的錢安卻已經沖了出去,拔出槍射向蟬的一對眼珠。

蟬高鳴一聲,拍翅而起,子彈打在它的腹部,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子。它在空中一個轉騰,轉而朝錢安撲來。錢安就地一滾,堪堪避開。

蟬卻沒有再動作。它慢騰騰的轉了個身,燈泡大的複眼轉向蘇晨和江亦閑的方向,聲音粗啞,語氣裏滿是警覺:“你們是什麽人?”

張澤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他吓得不輕,站在一邊不敢亂動。

“你已經殺害了好幾個人了。”江亦閑把蘇晨拉到身後,道。

蘇晨把江亦閑的手甩開,神色間有一股肅肅泠然的殺意,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來殺你的人。”

一朵烏雲飄過來,遮住了太陽,林子裏頓時陰暗下來。

蘇晨上前一步,負手而立。颀長的身軀像是一株挺拔的青松,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森森的冷意。

這樣的蘇晨,讓江亦閑感到陌生而害怕。像是突然之間換了一個人,變得冰冷而陌生,和他隔了很遠的距離,不可逾越。

“蘇晨?”他叫了一聲。

蘇晨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提高聲音,朗聲道:“蟬妖,你殺死數人,我殺了你,也不算為惡。”

風嘩啦啦的吹過樹林,帶着他的聲音,在樹林裏回蕩。

——一點都不像那個江亦閑所熟悉的蘇晨。蘇晨發火的時候,不愛說話,把聲音壓得沉而冷,情緒明快的的時候,語調溫和,慢條斯理。不耐煩的時候語速總是很快,帶着顯而易見的嫌棄。

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這麽話音朗朗,浩氣長風。

蟬低鳴一聲,揚起雙翅,帶着一陣清風,重重的撲過來。

蘇晨側身閃開。江亦閑怕他出事,捏着兩張符沖上去。蘇晨卻住按他的肩膀,道:“你在一邊看着就好了。”

江亦閑一下怔住。

蘇晨把他推開,自己咬破手指,在手心畫了個符號。

蟬一擊撲空,嘴上伸出尖利的口刺,腹下發聲器官微震,尖利的叫聲一聲又一聲,連綿不絕。肉眼可見的透明聲波一圈又一圈的往外散去,江亦閑捂住耳朵,卻無濟于事,聲音仿佛直接傳到了腦子裏,震得他心頭翻騰不已,頭痛欲裂。

張澤和錢安毫無道術基礎,情況更糟,捂着腦袋滾在地上,口鼻間慢慢滲出血。

“我不想傷害你們。”尖利的聲音裏,蟬古怪沙啞的聲音居然清晰可聞,它緩緩道,“我只殺害死了思雨的人,你們也別來阻我。”

蘇晨搖搖頭,道:“人事人來斷,鬼事鬼來斷,各界清明不相交涉。你殺了人,就要償命。就算他有罪,也自然有人來定。”

他緩緩上前,走到蟬面前。

“下輩子,好好修行,別再胡來了。”

QAQ打滾球個評嘛~~~看在作者童鞋不折不撓堅持碼字的份上~~~喵~ >▽<

喂食評論有利于增加字數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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