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笨蛋

笨蛋

那樣的話語字體清晰，條理分明，甚至于直指重心，但在把那樣一行簡單的字看完，書欣只感覺心跳瞬間加速。

謝意這是借口？

或者這是理由？

那是書欣看到這段話後的第一反應，但當把那種本能壓下，仔細想來，書欣卻不得不嘗試着相信這句話。

不管在網上兩人到底有多契合，但在兩人約好相見的時候，在書欣由于對方竟然是謝意而鎮驚的時候，謝意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茫然的。

所以，謝意不是故意的？

真的是這樣嗎？不是來博她的同情？

所以，謝意之前莫名奇妙的離開也不是故意的？

所以她這幾年的等待也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心頭的念頭翻來複去間，但最後那行字刷屏，一種說不出的郁結在心頭凝聚，一團火在心頭燒啊燒，燒的她幾乎失去理智。

謝意有可能是失憶了，所以把她忘了，那些困撓她數年的感情，對于謝意而言，根本不算什麽，因為謝意把她忘了！

真是幹幹脆脆，沒有絲毫毛病的詞彙。

可是…可是…

電腦屏幕由于長久未曾操作而暗了下來，手間在剛才的激動中竟是隐隐帶着疼意。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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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欣長長的舒了口氣，手指微微動了動，握着鼠标移了移，看着那行依舊未曾變過的字，她抿着唇默默的把評論關了。

不管如何，書欣此刻完全想不到如何去回複。

但這種時候，她需要找個地方發洩，傾訴，而這個人選....

登錄游戲，帶着點努力維持的漫不經心神情，時不時的看着好友，當那個熟悉的ID上線，書欣眼眸微亮，幾乎是控制不住的開始發信息：

陌陌：守成你來了。

守成：陌陌，晚上好，來一局？

這幾乎是兩人最近一周的慣性，先來個默契幾局，然後中途休息一段時間，聊點天南地北的信息，距離剛剛好，興致所起，再幹幾局，晚上的時間也就愉快的過去的。

但今天，那幾乎已經打出的“好”被書欣删掉，書欣咬着唇瓣，字打的極其緩慢：

陌陌：今天不想打游戲，只想聊聊天，守成，你能陪我聊聊天嗎？

文字永遠是冷冰冰的，幾乎看不到情感的，但卻由于想像，由于坐的人不一樣，那樣冷冰冰的文字似乎也開始帶出了情感。

守成：當然，怎麽了？

沒有絲毫意外的，屬于守成關心的話語傳來，書欣嘴角微微勾了勾，随即又迅速的收斂了起來。

她的心情實在太過郁悶煩雜，以至于連原本理所應當的歡喜也持續不起來。

陌陌：守成，你還記得我之前那章的小互動嗎？

書欣想過很多種婉轉的開啓話題的方法，那樣可以更好的掩飾她的感情波動，但眼前這個人是守成，或許她就不必如此，哪怕從未見面，但在此刻，心頭近乎肯定的閃過這般的念頭後，最終書欣決定順從本心的直指重心。

守成：當然，我還記得你說這是一種增加讀者積極性的小互動？

顯然守成的記性極好，就連這看似疑問的話語，也帶了極其肯定的味道，如果換個時間，場合，心境，書欣定然覺得臉疼，但現在，想着自己接下來要自打臉的話語，書欣除了越加用力的咬緊唇瓣間，打字的速度沒有絲毫緩慢：

陌陌：嗯，就是那個，其實...之前我說的有點虛，那件事情是真實發生的，而現在我想要讓那個看見的人回我信息了。

“恍當。”

椅子由于激動而一個不穩移離聲中，梳着整齊發型，一身西服的謝意以着氣質完全不符的模樣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那個姿勢絕對會狼狽到令人驚嘆的地步，但幹脆利落從地上爬起的謝意，甚至來不及去理自己微微折皺的衣角，死死握着手機，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來。

果然解鈴還需系鈴人，她賭對了！

在上次的試探，又花費一個星期時間冷卻後，這一次她是不是終于可以得償所願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饒是極力自持，心跳簡直像是控制不住的微微加速起來，謝意那烏黑的眼眸如同有着點點光芒在浮動，但當她淺淺的呼了口氣，修長的手指敲擊着屏幕時，那手很穩，語調也很平靜：

守成：回你信息了？她怎麽說？

沒有人比謝意更清楚的知道那個人回了什麽信息，因為那行信息是她足足花費了十餘分鐘，斟酌了數遍，一字一字慢慢打下去的，但是，在決定用“認真”這個ID去打這行字的時候，謝意早已經推算了無數種可能，更何況這只是文字，不用任何表情，但就算這樣，在那平靜的話語後，謝意控制不住的緊緊盯着手機屏幕，就仿若那手機屏幕的另一頭有着足以決定她命運的神明。

而這一等待足足就是五分鐘，度日如年的五分鐘後，屬于輕巧的話語比着任何時候都要長一些：

陌陌：守成，我在幾年前有喜歡過一個女孩，那個時候我們都是高三，學業很重，那個時候我其實已經喜歡她很久了，不過我知道在學業都未完成的時候，什麽都是假的，所以我的喜歡一直保持在一個很克制的地步，我每天偷看她多少次，我都會克制到一個精準的字數，我原本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到我們高考結束。

但是...在離高考還有一百多天的時候，她跟我表白了，一種令人驚訝的，完全不考慮實情的以求婚為前提的表白，簡直是個笨蛋。

雖然心裏很高興，但是我拒絕了她。

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她又跟我表白，比上次好一點，換了一個說話，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依舊是個笨蛋，我繼續拒絕了她。

但是那種高興更加濃郁了些。

也許她不是開玩笑，也許我的喜歡不是我的自以為是，而是彼此都喜歡的。

但是，不管表白的時候她的神情有多麽認真，表白完後，在學校裏，根本看不出她有什麽情緒波動，也見不到她有絲毫的對我的特殊照顧。

反正就是個笨蛋，笨蛋到讓我簡直不知道怎麽才好。

在我又氣又恨又惱，決定等高考結束再說的時候，她給我寫了封情書，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在我小鹿亂跳少女心泛濫的時候，那封情書依舊布滿了她的個人特色，學術味實足，實戰性稀少，簡直會讓人心如止水。

但是那是她給我的第一封情書，我看了很久，然後小心翼翼的收起來，在之後還會偷偷的拿出來看，哪怕在學校裏，依舊看不出這個都跟我表白三次的女孩對我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哪怕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也隐隐确信到，以後我們在一起，我們是互相喜歡的，會幸福的。

然後，我們高考了，高考結束後，她特地查了我的成績，告訴我，其實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高興。

可是，那高考結束後，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來找我。

那之後，等我以為這是她那令人無語的低情商作崇，想着時間差不多，準備去找她後，我突然發現她不見了。

徹徹底底的不見了，我在哪裏都找不到她，我所以為掌控她的一切，根本一點用也沒有我。

我弄丢了她，或者她弄丢了我。

然後，在疼痛不甘中，随着時間漸漸流逝，我不得不接受事實後，有一天我突然又愛上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我最初沒有與她見過面，但是我與她實在太過契合，契合到讓我怦然心動，在她說要見面的時候，我欣然同意了。

但是......在見面的瞬間，我認出了她。

那個女孩竟然就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消失的笨蛋。

我簡直氣死了！

既然消失，為什麽要回來？

既然回來，為什麽還要玩這一出？

我删掉了所有她的聯系方式，假裝她根本不存在。

可是...可是...

她回了我的信息，她告訴我，也許并不是本性，她忘記了我。

忘記了我。

在我由于那些記憶傷痛，在我由于再次相見而傷心難過的時候，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因為她非本意的忘記了我。

這個詞，讓我連指責的權利也沒有。

守成，我好亂，也好煩。

那樣長長的文字沒有什麽修飾，以至于有些看上去太過繁瑣，細碎，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更能體現寫着這些文字時候那女孩的心情。

謝意微亮的眼眸漸漸的暗了下來，微微揚起的唇瓣更是緊緊的抿了起來，微微加速的心跳再繼續加快，但對比于之前，此刻那加速的心跳聲給她的不是歡喜，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微揪起的疼痛感。

輕巧...書欣...書欣...輕巧....

那個女孩嬌嬌小小的好可愛。

她想把那個女孩抱在懷裏，揉揉她。

那個女孩是她一個人的獵物。

那個女孩....

模模糊糊間，似乎有什麽畫面在腦中閃過，卻不等細看，卻怦然碎裂，直至了無痕跡。

“恍當~”

“怦~”

謝意的唇瓣被咬至出血，卻一無所覺，原本清冷的臉色比着任何時候都要白些，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間滑下，電腦，文件夾，甚至于好不容易坐穩的身子，伴随着那些聲響，全數由于忍耐而翻滾于地，但她的手哪怕青筋直冒，依舊穩穩抓住了手機，就像那手機是她惟一的救贖，但除此之外，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果然忘了什麽。

她一定忘了什麽。

到底是什麽！

她想要想起來！

那很重要！

非常重要！！

可是．．．．

心髒間微微揪疼在她的努力中，簡直像是被拉響了最高的預警緊報，疼痛以着翻天覆地速度增長着，直至到了一個連謝意自己也無法承受的地步。

“謝意，那些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謝意，你是謝家最重要的人，你是爸媽最疼惜的寶貝，你只要記住這一條就行了。”

“謝意，乖～

謝意，不要去想了，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你累了，睡吧～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是誰在說些什麽？

是誰的話語裏滿是疼惜與憐憫？

又是誰讓她抵抗的能力一再降落，直至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種念頭，交相纏繞間，不管甘還有不甘，在最後，伴随着劇烈的撞擊聲，伴随着手機“啪”的一聲掉落于地，謝意整個人眼眸緊閉的摔倒于地。

幽幽亮起的屏幕漸漸的暗了下去，爾後整個屏幕四分五裂。

那個等待她回話的女孩，如同上一次一樣，一直未曾等到她的回話。

一直．．．一直．．．

被她吓到了嗎？

畢竟她們其實也沒這麽熟？

或許是在想着該怎麽說，才不會讓她自打臉沒有那麽疼？

用着手機打字，自然比不上電腦，哪怕這些文字在她決定說的時候，簡直就像是自動從她手指崩出一樣，但真正打出來，書欣其實還是有點慢的，甚至于有些地方，書欣覺得還是修改一下比較好，不過沒有撤回鍵有時候也是挺棒的，最少讓她的那些猶豫都成了無用功。

事成定局，也就只能如此了。

在書欣也不知該慶幸還是該嘆氣後，她就那樣一直盯着屏幕，一直盯着，一直盯着．．．

直至眼睛都忍不住酸澀，感覺整個姿勢都帶着說不出的僵硬間，書欣慢慢的眨了眨眼，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距離之前整整過了二十分鐘了。

她竟然就這樣一直望着手機屏幕過了二十分鐘？

那樣不可思議的驚嘆間，書欣忍不住再次看了眼手機屏幕，除了她那霸屏的長長話語，屬于守成的話語一直未曾傳來。

守成的角色還在線，可是一直未曾回話。

為什麽？

是因為突然有事情忙嗎？

還是．．．僅僅只是因為沒有想到她是這樣的女孩，所以不想回話？

兩個互相辯駁的論點在心頭糾纏，然後在又不知不覺過了近二十分鐘後，在唇瓣不知不覺被咬疼間，書欣有些煩悶。

也許平日兩人聊的太好了，以至于讓守成有種她很好的假像，所以在此刻她自爆了自己的心思後，守成發現她竟然是這樣的存在，所以不想跟她回話了。

是的，不想跟她回話了。

不可能是因為有事情忙的!

在書欣自己都吃驚自己能這般犯傻間，時間悄悄的過了兩個小時，看着那依舊只有自己刷屏的聊天區，書欣不得不承認只有這一點。

這世界上最糟糕的也許不是從不相識，而是明明抱有最大的期待，結果發現期待與着現實完全不符而造成的最大落差。

那個夜晚，等書欣一直等到十二點，屬于守成的角色一直在線，哪怕她試探的發送了“晚安”的信息，守成也沒有回話，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是的，消失！

不提那天晚上書欣帶着複雜至極的心情入睡，就說之後的四天，每一次書欣上線，都未曾等到守成的上線。

雖然兩人從未約定過，但兩人每天都會在差不多的時候上線，那已經變成了約定俗成的事情，但所有的一切，只因為她突然說了那段話語，然後所有的約定成俗都成了空。

她也許就不該抱有期待。

以前是這樣。

現在也是這樣。

她一直不抱期待，才能過的好好的呢~

當那樣的念頭在心頭翻來覆去的閃着，距離上次守成一言不合的消失已經過了大半個月，書欣原本每天的上線變成了兩三天上一次，然後變成了一個星期。

再是喜歡的東西，在少了期待後，在沒有在意的人後，其實也就變成不那麽喜歡了，然後會在有一天，就變成一點也不喜歡了。

所以，時間多麽強大，人的适應性多麽歷害。

她會習慣的。

那麽疼痛的時候她都習慣了。

這一次只不過是一個網友突然發現了她與想像不符而已。

只是網友。

對，只是網友！

所以，她一定會習慣的！！

朗朗的陽光，幽幽亮起的屏幕，書欣慣性的敲下文檔的最後一行，保存，努力的勾了勾唇角。

在那之前，她還是先以最好的狀态面對，公司新上任的領導才是。

領導可是她的衣食父母，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千萬不要燒到她的頭上才是。

唔..想要修文了，修成小甜餅文，感覺這文基調有點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