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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孫海濱黑着臉，冷聲問道：“你說什麽？”

孫俊遠：“是真的，剛才東遠電視臺的新聞裏有市裏領導接見什麽舞蹈比賽優勝者的報道，一晃而過的鏡頭，我真的看到那個死老太婆了！”

孫海濱想了想，冷笑一聲：“就她那副樣子，還跳舞呢？想也是不可能的，肯定是你看錯了，或者要不就是別人采訪，不小心拍到她了。”

孫俊遠原本還被剛才那個鏡頭吓到，以為那個死老太婆能耐了，聽他爸這麽說，趕緊附和道：“是了是了，肯定是她湊熱鬧不小心被拍到的。”

其實孫海濱看到的是一天前發生的事情了，中秋彙演彩排結束後，市領導便來到霞光養老院。

一方面是領導每年過節都會來養老院和福利機構看望孤寡老人，霞光養老院也是其中一站，這是例行行程了，另一方面，今年霞光養老院的文娛活動搞得有聲有色，社區視頻大賽還拿了冠軍，這次文藝彙演彩排也被王局長誇上了天，所以市裏決定親自過來頒發視頻大賽的獎勵。

當然領導們也有小心思，省領導馬上就要下來視察了，這次中秋彙演就顯得特別重要，來養老院視察，也是為了鼓勵舞蹈隊的老頭老太太們好好準備，到時候好好表現。

“領導，你看，我們節目到底是第幾個來着？”

舞蹈隊的所有人聽見游大爺問這個問題，都緊繃着，期待着領導的回答。

“你們這麽優秀，節目搞得這麽有創意，當然是排在最後一個啦！我們就全靠你們壓場子了！哈哈哈哈！”

領導們都哈哈笑起來，舞蹈隊的隊員們努力了這麽多天，終于扞衛了自己冠軍的待遇，也都輕松大笑，一時間現場氣氛極好。

電視臺跟拍的人員捕捉到這一幕，第二天便剪進午間新聞的報道當中，于是雖然陸梨站在隊伍裏，只被鏡頭一掃而過，卻就這麽巧被孫俊遠看見了。

領導們走後，舞蹈隊的老頭老太太們成了整個養老院的香饽饽，幾乎所有人都聚在活動室看他們排練。

“這跳的是個啥？”

“你能看得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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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不懂，可看不懂有啥關系呢，人家市裏領導看得懂。”

“你們知道不，我有親戚在春華公園跳舞，他說他們參加這次彙演的隊員都氣壞了……”

“怎麽說怎麽說？”

羅大媽繪聲繪色地開始說着，她嫂子跟她講的話：“哎喲，我之前都不知道，咱們養老院的舞蹈隊視頻比賽拿了第一，原本定的是彙演那天最後一個上場，那當然好啊，可是別的隊不服啊，說咱們養老院是靠着視頻火了才得的第一名票都是刷出來的……”

“瞎說！”

“誰這麽說的，太缺德了，哪裏刷票了，這我可是知道的，他們的票都是粉絲一票一票投的。”

老頭老太太們雖說不是舞蹈隊的人，一聽見外頭的人诋毀他們刷票，全都同仇敵忾。

羅大媽趕緊說道：“是了，我也這麽說了，總之他們不服，覺得自己跳得好呗，就去社區那兒争取了，沒想到還真的說服了領導，有想法把他們安排在最後一個。然後那次社區領導不是來過了嘛，據說真的跟咱院長提了，要換位置。結果……”

“豈有此理！咱們霞光養老院拿了冠軍的！”

“就是！既然是舞蹈優勝者參加彙演，那肯定冠軍最後一個啦！”

羅大媽趕緊打斷：“你們聽我說完嘛，結果彩排的時候咱們霞光養老院的舞蹈特別牛，你們都看見了吧，把市裏的領導都驚動了，親自定下的，咱們院裏的節目排最後一個，所以春華公園那邊現在氣得摔凳子呢。”

“哈哈哈哈哈！”

“他們跳的是不錯，可是比不上咱的！”

“咱們憑實力贏的，不服氣就拿出真本事來比拼，摔什麽凳子嘛，哈哈哈哈哈！”

外面吃瓜群衆樂成一團，裏面練舞的老頭老太太們沒空唠，他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這支舞上。

經過這次彩排，大家士氣高漲，對于這支舞的理解就更深刻了，每個人甚至給自己弄了個人設。

游大爺的裝扮比較像有錢人，他便把自己的群名片都改成了游員外，他還給自己設計了适合這個人設的動作、姿勢和表情。

而李奶奶分到的衣服，看上去倒是有點像在商業街招攬生意的人，她便将自己定義為妓院的老鸨，裝扮上，她還叮囑陸梨，回頭給她嘴角點一顆巨大的痣，這樣看上去就更生動了。

大家紛紛為自己在臺上的形象都設定了身份，陸梨發現，這樣改動以後，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同樣是诙諧生動的表情，卻各有不同，而且還很豐富，比如游大爺，大腹便便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員外的感覺了。

陸梨逐漸覺得，這個作品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煥發了完全不同的生機，她開始不覺得這是屬于她一個人的作品，這個作品是屬于舞蹈隊所有人的。

隊員們的改動也激發了吳娟的編舞靈感，她又幫忙給衆人的舞蹈動作增添了不少細節，整支舞在最後兩天的練習中竟然又增加了不少內容，顯得更加有意思了。

此時臨近正式彙演，不少舞蹈隊也聽到風聲，聽說霞光養老院的舞蹈隊表現很不錯。

一些人覺得好奇，甚至借着來考察養老院條件的幌子來打探他們到底跳得是個啥。

前臺的接待員們最開始覺得奇怪，怎麽這幾天來看養老院的人這麽多，後來也回過味來。

“他們……每次看房間和設施的時候都很敷衍，參觀完以後就直奔活動室去了……”沈若檸喃喃自語。

她身邊的王澎笑道：“這你還不知道啊，他們壓根就不是來看啥養老院的，都是來刺探軍情的。”

王澎見她還不明白，朝活動室方向努努嘴：“沖着咱們舞蹈隊來的呗。”

沈若檸有些猶豫：“那咱們要不要稍微遮一下，幫他們把窗簾拉上，好歹還是保密一點。”

王澎搖頭：“壓根不用，我今天觀察過，來看過舞蹈隊的舞蹈之後，他們就每一個人覺得跳得好的，全都說這跳的是個啥啊。”

沈若檸：“啊？”

王澎：“我之前也看不懂，後來還是游大爺跟我講的，他們的舞最開始練的時候連他們自己的懵逼呢，後來到了彩排那天才全都明白了，玄機全在屏幕的那幅畫上呢，他們跳的是一個故事，據說是穿越到古代的故事。必須要有屏幕配合才能看得懂，否則誰知道他們在舞啥呢。聽說這是陸梨姐的傑作。”

沈若檸這才明白，笑得前仰後合的：“陸姐簡直就是個人才！”

當然霞光養老院舞蹈隊充分利用了led屏幕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春華公園覺得自己還有扳回一局的可能。

負責人說：“既然他們用了led屏幕能成，說不定咱們的舞蹈加上了led屏，也能更好！”

只可惜，他實在是晚了一步，他找到特效制作公司，被告知，沒個十天半個月的，根本不可能做得出來。

負責人又連續跑了好幾家，竟然所有人都這麽說。

“我們加錢，能給我們加急嗎？”

“加錢也不行啊，這玩意需要大量的素材，你們能提供素材嗎？或者你能提供一個大致創意的方向，讓我們少走點彎路也行。”

負責人傻眼了，素材是什麽玩意？創意又是啥玩意？

最終，時間過去，春華公園的舞蹈隊始終沒能找到突破口，只得作罷。

“算了算了，咱們就好好看看，到時候他們究竟跳什麽舞，這麽神奇，能把我們都給比下去了。”

春華公園的老頭老太太們雖不服氣，但也做好了打算，他們要把所有舞蹈都給拍下來，到時候放到網上讓網友評評，究竟是哪一支舞的人氣更高，誰跳得更好！

正式表演這天，霞光養老院舞蹈隊的隊員們還想練習呢，卻被陸梨勸住了。

“咱們這段時間練的已經夠多了，今天要養足精神，好好迎接待會的正式表演，這次舞臺是在戶外，又是晚上，我們的衣裙都比較薄，千萬不要凍感冒了。”

如今陸梨在舞蹈隊說話是沒人不聽，她讓休息，大家便不練了，乖乖休息去了。

不過，就算身體不動，老頭老太太們還在對着鏡子摳自己的表情，力争把表情練到位。

下午五點半，吃過晚飯以後，陸梨便開始給大家化妝。

這一次的準備得更充分一些，林芳幫着從一些演出公司又租來了一些道具和裝飾，在扮相上可以更貼近唐朝的感覺。

陸梨為每人化好妝，還按照他們各自的人物設定特地在妝早上也加了一些細節。

化好妝以後，大家都披上外套上車前往演出場地。

按照社區的安排，沒有表演的隊伍可以坐在臺下觀看別的舞蹈隊的表演。

其他舞蹈隊都早早來到現場，占了有利地形，可所有人都好奇的霞光養老院舞蹈隊卻始終沒來。

這也是陸梨和張院長讨論以後決定的。

“別的隊伍穿的衣服都比較常規，我們服裝大多數都是輕薄的紗裙，坐那兒吹風，就算穿了外套也難免受不了。”

張曉梅也有同樣的感覺，馬上說道：“這點你放心，我馬上去跟裏面說一聲，我們就在車上等着就行了。”

春華公園的老頭老太太們左等右等都沒有等來自己的競争對手，他們跳完以後都有些小失落。

“什麽嘛，我們還等着看他們跳舞，他們倒好，都沒出來看咱們跳！”

“我剛才問過了，他們早就來了，坐在車上等呢，說是怕受涼。”

“這天也不冷啊，矯情！”

“他們都沒下車看咱，咱還要等着看他們的節目嗎？”有人問道。

負責人咬牙：“看，必須看！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到底跳的是個啥，把我們這麽好的舞都給擠下去了。”

于是原本打算跳完就走的春華公園舞蹈隊又回到原位坐下了，就等着看最後一個節目呢。

說來也巧，其他舞蹈隊跳完以後也都等着呢，誰都不想走，都想看看傳說中那個讓市裏領導都為之折服的舞究竟是什麽樣的。

此時，倒數第二個節目已經演完了，王局長內心一陣激動，終于要來了！

“這支舞名叫《夢回大唐》，是由霞光養老院舞蹈隊帶來的，他們同事也是本次春華社區廣場舞視頻大賽的冠軍獲得者，請大家欣賞他們的作品。”

等主持人說完接下來的節目介紹時，王局長興奮地帶頭鼓掌。

“小王，你怎麽這麽高興啊。”省文旅局趙局長回頭便看見了正在當顯眼包的下屬。

王局長根本收斂不了：“趙局，這個節目你得好好看，是真的絕！”

趙局長什麽厲害的表演沒看過，聽了這話也內心毫無波動，今天晚上的表演都乏善可陳，畢竟不是專業的舞蹈演員，全都是跳廣場舞的老頭老太太們，這些在他眼裏都算不上什麽舞蹈作品。

外行人看個熱鬧罷了。

他心裏想的是趕緊結束了好回酒店休息。

王局長看他的表現，也知道自己上司的心思，他也并不辯解，想着等待會開演了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