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晚飯後，宋欽辰說要回學校上自習，兩人便一起下了樓，走進熱鬧的小巷，小孩子嬉笑打鬧，蒸騰的，鮮香的熱氣萦繞，他們閑步其中，沒有說話也覺得心安。

雷爾法停在顯眼的路燈下，司機看到宋予安過來，娴熟的打開了車門，在宋予安即将彎腰的一剎那，宋欽辰開口叫住了他。

“宋予安”

少年回過頭來，眸光淺亮，宋欽辰仿佛從中看見了漫天星辰，那麽亮，那麽閃，浪漫又快樂。

聯考結束了一起吃飯吧。

到嘴邊的話又被生生壓下去，嘗着舌尖的苦澀，最終只化成一句，“注意安全”

宋予安朝他笑笑，“知道了，你也是”

雷爾法遠到看不見了，宋欽辰才轉身慢慢的往回走，再次走進小巷，只覺得吵鬧，加快腳步回了家。

浴室裏，宋予安換下來的濕衣服被丢進了垃圾桶裏，宋欽辰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一件一件的撿起來，然後打水，又一件一件的洗幹淨，他甚至沒用任何洗滌産品，只是過了兩遍清水，就晾了起來。

濕冷冰涼的觸感傳到臉上，讓他渾身一激靈，大腦瞬間清醒，連忙往後退了一步，與衣架上的濕衣服拉開距離。他這是在幹什麽，他怎麽能聞宋予安的衣服？

宋欽辰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屋裏格外的響，然後又像不受控制一般往前湊去，他心底在叫嚣着可惜，已經沒有宋予安的味道了。然後又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疼痛讓他徹底清醒過來，這才去了書房看書。

第二天他頂着微微紅腫的臉去學校，把奧伯倫吓了好大一跳，還以為他被宋予安打了。

“看不出來宋予安這麽兇，不過他打了你，應該不會打我了吧？”

宋欽辰今天心情挺好，還跟他開玩笑，“不，他讓我轉告你，今晚不見不散”

奧伯倫徹底愣住，“你在開玩笑吧？”

“不好笑？”宋欽辰微微壓着眉，看着有些失望，“跟你的笑話一樣”

“你在跟我開玩笑？”奧伯倫的驚訝肉眼可見，他甚至伸手摸了宋欽辰的額頭，“腦震蕩？”

宋欽辰無情的掀開他的手，斜了他一眼，“對啊，精神病，在打擾我聽課我把你也揍成精神病”

“喔”奧伯倫張着嘴巴，誇張的搖頭。

放學後，奧伯倫依舊和林舒然去了圖書館，今天周五班裏的氣氛格外活躍，宋欽辰也不想留在教室裏，于是收拾了東西就走了。

在樓下随便找了個面館，開在學校外面的小館子味道都很好，宋欽辰一連吃了兩碗，才心滿意足的回家去。

剛關門就聽到敲門聲，宋欽辰順手開了門，看到來人時微微怔住了，老式的樓房沒有電梯，他看到他臉上覆了一層晶瑩的薄汗。

宋予安提着行李箱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說：“你不想我跑路，所以我晚上不走了，住這兒可以嗎？”

語氣自然得就像在問他吃餃子放不放醋。

宋欽辰無比清醒的知道他應該嚴詞拒絕，但看到少年含笑的眼眸，揚起的嘴角，意氣風發的臉孔，他的掙紮幾乎只持續了零點幾秒就淪陷了。

“嗯”

得了肯定回答的宋予安笑得更開心了，“謝啦，出了一身汗，我去洗個澡”

宋欽辰近乎癡戀的看着他的笑，心底暗暗慶幸，幸好，他剛才沒有說拒絕的話。

宋欽辰把行李箱拖進他的卧室，在把自己的東西歸攏歸攏後都拿到書房去，好在東西不多，十幾分鐘就弄完了，他從書房裏出來時，宋予安已經洗了澡出來在陽臺擦頭發。

奧伯倫兩天沒回來了，陽臺上只有宋欽辰的衣服，所以當他看到陽臺中間晾着的衣服時，脊背一僵。同時小腹開始發熱，貼身穿的短褲仿佛變成碳火，灼得他的皮膚像有千千萬萬只小螞蟻在咬。

怕什麽來什麽，果然他聽到宋予安說：“你還把這衣服洗了啊”

宋欽辰更僵了，腦中迅速閃過幾個理由，又被一一否決，最後只憋出一個，“嗯”

宋予安打趣他，“看不出來你這麽勤儉”

這話宋欽辰聽在耳裏，陡然變了意味，向來古井無波的臉攀上了絲絲火紅，他佯裝無意的轉了話題，“你吃了晚飯沒？”

宋予安說，“沒有，你吃了嗎？”

宋欽辰搖頭，“沒，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宋予安想了想，“吃面吧，剛才我在樓下看到有人在吃面條，挺想吃的”

“好”宋欽辰如臨大赦，慌忙去了廚房。

宋予安看着宋欽辰急的步伐，很想跟他說，他沒那麽餓的。但宋欽辰實在走得太快了，說了可能也聽不到，就算了。

宋予安在陽臺站了會，擦幹了頭發，一轉身撞到他自己的褲子上了，拿手掀開後，往旁邊推了一點，不讓它擋路。

至于宋欽辰一直擔心的事，宋予安當然發現了，少了條短褲嘛，不過宋予安根本沒多想，畢竟誰能想到一臉正氣的宋欽辰會撿人家不要的短褲穿呢。

宋欽辰動作很快，在宋予安進來時剛好把面端上桌。

宋予安見桌上只有一碗，就問他，“你不吃嗎？”

宋欽辰本來是想陪着吃一點的，但奈何剛才實在吃得太多了，現在看到面條都撐得慌，但又不好改口，就說，“嗯，我減肥”

“身材這麽好還減什麽肥”

宋予安這話不假，宋欽辰身高一米八，身形跟當過兵似的很挺拔，胸肌練得很健碩，精瘦的腰身鋪滿腹肌，縱使穿着休閑褲，也能看出臀部翹挺的弧度，以及那雙隐藏着的又長又直的腿。雖然力量感十足但并不魁梧，活活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型。

宋予安自洗了澡後，腦袋都有點暈乎乎的，現在更甚了，他這幾天睡得比以前少了，估計是困的，于是也沒多說，乖乖的吃完了面就睡了。

宋欽辰卷子寫到半夜，聽到卧房裏傳來一道低啞難耐的咳嗽，聽得他心一顫，門都沒敲就進去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借着書房的燈光能清楚的看到宋予安酡紅的臉。

發燒了。

宋欽辰急切的掀開被子，将宋予安抱着坐起來，拉着他的手交叉放在自己脖子上，背上他後快步下了樓。

宋予安渾身燥熱，頭昏腦漲，哪哪都痛，閃耀斑斓的燈光在他微阖的眼裏虛化，拉長，變幻，蟄伏的記憶像玻璃碎片一樣湧來，幼時的他與現在的他在此刻重合，他的頭在宋欽辰的頸窩裏蹭了蹭，眷戀又安心的喊：“季斯年”

這聲無意的呢喃讓宋欽辰脊背僵得發痛，明明他還可以自由的呼吸，可他的胸腔卻悶得仿佛快要窒息，心髒墜脹，酸澀，眼尾都泛起赤色。

急診，挂水。

宋予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宋欽辰就坐在床邊靜靜的看着他，真漂亮，他想。他的眼神描摹過他的眉眼，鼻尖，嘴唇，精致得像是畫出來的，每一寸肌膚都長在他的審美和xp上。

季斯年。

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仿佛一盆涼水當頭淋下，眼眸中的情緒慢慢隐去，無邊無際的黑色吞噬了他，他突然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

秋天的晚風很涼，吹得他臉上的熱度全部散去，他回頭看着醫院的牌匾，突然就悟了，他是宋欽辰，一個普通的高三學生而已，又不是季斯年，何必為了季斯年的事煩心呢。

他對着天空張開雙手，閉上眼睛放空思緒，耳邊的風自由的呼嘯，鼻尖的空氣清冷散漫，他微微勾起嘴角，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迎着風肆意吶喊，“老子是宋欽辰”“老子是宋欽辰”

聲音震得他耳膜發痛，幸好深夜人少，不然恐怕要給他當成精神病送進去了。

宋予安的燒天亮就退了，但人還沒醒，宋欽辰看着時間，出去買了早飯，剛一進門，宋予安就睜開了眼睛。

宋欽辰笑着揚了揚手裏的早飯，“鼻子挺靈啊”

宋予安覺得他今天挺不一樣的，整個人都生動了，“遇到好事了？”

宋欽辰哈哈的笑了笑，也沒回他，把早飯拿出來擺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随便買了點”

“我不挑食，什麽都能吃，不過現在還不太餓”

吊了一晚上水不餓也正常，宋欽辰也不勉強他，坐下就開始吃，他确實餓了。

宋予安坐起來，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不餓也饞了，于是說：“給我個包子吧”

“鮮肉，醬肉，白菜粉絲，有三種，要哪個？”

“白菜粉絲”

宋欽辰把包子夾給他，“豆漿，稀飯，要不要來點？”

“稀飯吧”

宋欽辰幹脆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支起來，将買的所有食物全放了上去，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宋予安吃着早飯，看到宋欽辰眼底淡淡的烏青，“昨晚，謝謝你”

“說什麽謝不謝的，你昨晚燒得那麽厲害都快吓死我了”宋欽辰擦了擦嘴，“你太瘦了，還是要多吃一點，你家也不窮，怎麽能這麽瘦”

宋予安罕見的沉默了，頓了好一會兒才說，“就是，胃口不太好”

“你剛才還說你不挑食”宋欽辰問他，“你家阿姨做飯不好吃？”

宋予安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重重的點頭，“可難吃了”

宋欽辰不解，“那你不辭退她？”

宋予安從善如流，“她是高級營養師”

宋欽辰懂了，“營養，難吃，幹巴巴，邏輯通”

這下宋予安坐不住了，低頭看看自己，反駁他，“也沒有那麽誇張吧”

哪裏幹巴巴了。其實他感覺他還挺健康的，他還是他們班最高的，體力也不差，打羽毛球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