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知子莫若母,羅楚怡明白他的意思,誠懇的說道:“你能有喜歡的朋友,媽媽也很開心,大學畢業以後,你還可以讓他來公司幫你”

這一說季秋世來了興致,對了,他還沒有問宋欽辰理想的大學呢。以後他可以跟他上同一所大學,然後畢業了又一起工作。

季秋世突然意識到,以前他設想的是在南城讀大學,一直待在南城就可以離爸媽近一點,現在他卻想跟着宋欽辰一起。他擡頭看向羅楚怡,原來離開爸媽也并不會難過。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他的愛已經找到了歸處。

不是爸爸,不是媽媽,而是,宋欽辰。

季秋世稱着下巴想,如果他就這樣跟宋欽辰表白肯定會吓到他的,他還欠他三件事,要不要讓他答應做他男朋友呢?

算了,還是等高考結束再說吧。畢竟宋欽辰是很在意學習的,他不想拖他後腿,惹他厭煩。說起來他現在是不是就挺厭煩他的?應該不會吧,畢竟他這麽酷。

羅楚怡看着自家兒子,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還在心裏慨嘆,孩子長大了,心事也不跟媽媽說了。

宋欽辰趕到醫院時,奧伯倫還在昏迷打着點滴。宋欽辰拿着檢查結果單看,林珂把檢查情況給他說了,宋欽辰點頭,“多謝林老師,這裏我守着,你先回去吧”

林珂見他臉色不對,拍着他的肩膀,“你還年輕不要沖動,該報警就報警”

宋欽辰斂下眼眸,“知道了老師”

林珂再三叮囑他不要沖動,生怕他折回去去找酒吧老板的麻煩,得了宋欽辰的再三保證後這才走了。

送走林珂後,宋欽辰在病床邊坐下,伸手摸了奧伯倫的額頭,熱稍稍退了下去,在他觸到他的一瞬間,奧伯倫的眼皮輕輕的抖,長長的睫毛顫動着,像一只受驚後躲起來的蝴蝶,努力隐藏自己但顫動的翅膀還是出賣了它。

看得宋欽辰心裏難受,替他掖緊了被子,輕聲安撫道:“沒事了,睡吧,睡醒了天就亮了”

奧伯倫睜眼對他上擔心的視線,眼尾發紅,他伸手握住了宋欽辰的手,因為太過用力鮮血倒灌進輸液管裏,宋欽辰連忙按住他的胳膊,聲音因為急促而顯得慌亂,“奧伯倫,放輕松,奧伯倫,手松開”

他這一吼奧伯倫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倏地滾下來,手抓得更緊了,深紅的眼眸倔強的望着他。

血已經流進滴壺裏了,宋欽辰看得眉頭緊皺,不管不顧的吼了他一聲,“奧伯倫,松手”

奧伯倫被吓得渾身一抖,手下意識地放開了他,臉瞬間白下去,把臉藏進被子裏,整個人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了自己。因他的動作,針頭暴力的從手背裏脫出,血在白色的床單上暈染開來。

宋欽辰深覺無力,嘆了口氣,“對不起”

安靜的房間裏只有低低的哭聲,宋欽辰心裏堵得慌,氣一上頭,“你別氣了,我去把那個胖子抓來給你出氣”

宋欽辰往外走,奧伯倫聽了他的話從床上跳下來從後面抱住了他,只哽咽着也不說話。

兩人默了好久,最後奧伯倫放開了他,赤腳踩在光潔的瓷磚上冷得他腿都發顫,他垂着頭,斂着眸,聲線低沉得哀切,“我想回家”

宋欽辰轉過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臉,确定不燙了,這才說,“好”

宋欽辰扶着他坐到床上,拿了鞋給他穿,白皙的腳輕微有些浮腫,輕輕一捏就出現一道痕跡。穿好後奧伯倫走了兩步就脫力了,虛軟的靠在宋欽辰身上怯怯的喘,宋欽辰便背着他走。

兩人打車回了家,一進屋奧伯倫就直奔浴室洗澡。宋欽辰開了客廳的燈,給他拿了睡衣放在浴室門口,這才拿手機出來準備搜一下SEP的老板,看到季秋世發來的短信,想了想還是回了句,[好好養傷]

剛發送就有條回信,他點開看,是宋予安發來的,[睡了嗎?]

他下意識的想回沒有,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好,在對話框裏打了準備睡了,想發送的時候又全删了,最後還是實話實說的發了句,[沒有]

sya:[在幹嘛?]

辰:[在客廳坐着]

sya:[心情不好嗎?]

辰:[沒有,可能有點失眠]

sya:[考了第一名,壓力太大嗎?]

辰:[有點兒]

sya:[周末還騙我給你補課,大騙子]

辰:[那周末換我給你補回來]

sya:[想得美,我可沒有這麽容易上鈎]

辰:[我給你做糖醋排骨,吃不吃?]

sya:[....吃]

辰:[/微笑,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sya:[那你呢?]

辰:[我數會兒羊,可以嗎?]

sya:[....數吧]

宋欽辰放下手機時奧伯倫也從浴室出來了,皮膚泛着粉,不知道搓了多少遍,“睡覺吧,要我陪你嗎?”

奧伯倫搖頭,“去睡吧,我沒事”

“行”

宋欽辰累了一天,也确實困了,簡單沖了個澡回屋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隔壁傳來驚恐的尖叫聲,“放開我,滾開,滾開”

是奧伯倫的聲音。宋欽辰猛地坐起來,鞋也沒穿就跑到隔壁,推開門進去,就看到奧伯倫雙手在空中揮舞着,嘴裏不停的求饒叫罵,他打開燈,急忙喊了一聲,“奧伯倫”

奧伯倫這才驚醒,白熾燈的光刺得他眼睛酸痛,他難堪的撇開臉,“關燈”

宋欽辰快速的按下了開關,但還是看到了他眼角劃過的淚痕,輕手輕腳走了進去,緩聲道:“我陪着你,睡吧”

奧伯倫扭頭看向他,昏暗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卻也足夠讓他安心,他就那樣擡眸盯着他,一瞬不瞬。宋欽辰察覺到他的視線,蹲下身來,輕聲道:“oberon,sleep”

奧伯倫盯着他,眸光幽遠,思緒被拉得很長,喉嚨因為用力過猛有些嘶啞,“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嗎?”

宋欽辰當然記得,面前的人跟十年前的小孩重合,他握住他的手,“water under the bridge,oberon”

“沒有過去,我過不去了”奧伯倫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滑落,“宋欽辰,連你也扔下我,沒有人要我”

宋欽辰像被架在火上烤,自責将他湮滅,他俯身抱住奧伯倫的頭,輕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時候那樣,“沒有扔下你,季秋世答應幫忙,作為回報他讓我幫他逃走,我...”

聽了解釋奧伯倫的心情稍微平穩了些,他擡起頭往旁邊讓了讓,留出一個人的位置出來,他帶着些懇求說:“能不能陪我說說話,就像小時候那樣”

宋欽辰沒辦法拒絕,上床和奧伯倫并排躺着.其實奧伯倫也沒什麽想說的,他只是不想一個人待着。他太累了,在熟悉的氣息下,即使他很努力的想保持清醒也還是沒抵過藥物帶來的沉沉睡意。

奧伯倫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他回到了小時候,被所有人嫌棄的至暗時刻。

奧伯倫是個私生子,或者說連私生子也算不上。他媽媽是高級酒店的保潔,在打掃房間時看到了他父親一夜潇灑的戰利品,她從垃圾桶裏撿了起來,去醫院做了試管。

奧伯倫從胚胎開始就只是一個換錢的籌碼,所以他從沒有得到過愛,各種意義上的愛。他漂亮的長相沒有換來善意,投在他身上的眼神從來就只有惡心與欲望,他的母親對他從沒有一句好話,從來都是非打即罵,從小他的身上就布滿了傷痕。

一直到六歲,他記得很清楚,向來對他只有惡意的媽媽第一次對他笑,第一次給他穿了新衣服,帶着他坐車來到一個拍賣會。

貧窮的婦人怎麽進得去上流社會的拍賣會呢?撒潑打滾,裝瘋賣傻,指着年幼的他說他是JY集團老總的兒子。他就站在旁邊麻木的看着,周圍的人對着他指指點點,他只能看到他們的動作以及張張合合的嘴,卻一個字也聽不見。

他聾了嗎?真好,他再也聽不到那些污言穢語,那些唾罵的話了,要是能死掉就更好了。

他媽沒能如願要到錢,也不願意在養着他這個累贅了。從那一天開始他成了孤兒,輾轉在各個城市裏流浪。沒有了束縛,他感覺很自由,有時候會莫名的想死,但更多的時候他很開心,他開心的乞讨,他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的善意。靠着這些善意,他甚至養了一條狗,一只瘦弱的雪納瑞,他給它取名叫summer。

熱烈的,自由的,充滿陽光的,夏天。

直到那一天,一個油膩的禿頭男人,在給了他幾個硬幣後,粗魯的抱住了他,彼時他還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麽,還以為是友好的打招呼,所以他快樂的回抱了他。

直到他肮髒的肥膩的大手伸進他的衣服,他這才察覺不對,拼命的反抗,但一個小孩怎麽可能拗得過成人。

summer為了保護他,被男人摔死了,血流了一地,原來那麽瘦弱的一條狗血可以流那麽多,臨死前summer還朝着他嗚咽,爪子無力的在地上摩擦,想爬到他身邊來,但它太瘦小了,一點力氣也沒有。

人在抱着必死的決心時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奧伯倫撲到他身上用力的咬他,在他腰間咬下一塊肉來,嘴上染滿鮮血,瘋狂的嘶吼道:“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男人吃痛猛地推開他,一巴掌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欺身而上,暴力扯掉了他的褲子,在他徹底瘋掉的前一秒,男人突然飛了出去,倒在地上。

他只看到一個背影,高大的,帶着陽光的背影。

男人見來人不過是個小孩,獰笑着從地上站起來,“兩個,正好”

奧伯倫從地上站起來,這才發現原來對方竟然是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孩,準備一起上那人卻脫了外套扔給他,頭也沒回,“穿好”

奧伯倫真就站住了把衣服穿上後,好好的把拉鏈拉好,然後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小孩狠狠的把胖子揍了一頓。

胖子不停的認錯哀嚎,奧伯倫過去狠狠的踢了他兩腳,撿起地上的被撕爛的衣服抱起僵硬的summer,跟在那小孩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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