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的心
我的心
五分鐘後,梁朝夕在衣櫃裏選衣服。
粥是重點嗎?
不是!
重點是賀千辭邀請她去家裏!
津宜天氣已經轉冷,十一月深秋初冬,梁朝夕把衣櫃裏的裙子收起來,挂了毛呢外套。
然後挑了一件露肩淺裙子綢緞連衣裙,外搭米色外套,帶上那條加班費的項鏈,高高興興出門了。
江畔水岸,高級的大門依然自動識別開啓,客廳裏沒人,梁朝夕走進去:“賀總?”
賀千辭立在桌子旁,慢條斯理擺弄幾樣餐盒,頭發順下來,稍微遮了一半眉毛,戴着的眼鏡因為擡眸的動作劃過燈光時閃了閃,清冷居家氣質。
“林總送了一些北淮的特色小菜,吃不完。”
“……”
你家擺那麽貴的雙開門冰箱幹什麽用的?
還特意叫一個精心打扮的美麗垃圾桶過來。
梁朝夕走到廚房,鍋裏有冒熱氣的白粥,煮到一半了,但是水有點少,她到處看了看:
“賀總,你家買不起勺子嗎?”
賀千辭:“上面第二個櫃子應該有。”
應該……
梁朝夕踮腳,伸手能打開櫃門,但夠不到裏面的勺子,她悶聲:“幫我拿一下。”
賀千辭轉過身,視線微微往下定住,家裏開着空調,她進門就把外套脫了,或許是裙子貼身布料的原因,這個拉扯身體的動作讓她的腰與臀部之間顯得更凹凸有致。
像是故意的。
梁朝夕手都酸了,幽怨的眼神:“你好沒禮貌,請人家來家裏,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
賀千辭聽到控訴,勾了下唇,這才擡腳慢悠悠走過去,停在她身後兩厘米的位置。
胳膊都不用伸直就輕松拿下,梁朝夕嫉妒地仰頭看,賀千辭不緊不慢垂眼,倏然撞進她的眼裏。
四目相對,梁朝夕緊張地咽口水,如果按正常來說,在電影裏,一般這種情節是要接吻的前奏。
賀千辭擡眉:“你嘴巴上抹油了?”
“……”
奶茶色唇釉很像油嗎?
梁朝夕默默背過身去,抽紙巾擦掉,果然不正常,很好,這家化妝品牌也進入黑名單。
兩個人安靜吃着飯,賀千辭撩起眼看她像喂貓一樣的動作,移開目光,翻了頁雜志:“你不冷?”
梁朝夕說:“不冷。”
賀千辭緩慢點頭:“堅強。”
“……”
她就不應該胡亂期待着什麽。
-
過了一會兒,梁朝夕側頭看牆壁的挂鐘,吃完碗裏的粥:“賀總,我先走了。”
賀千辭:“嗯,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教練會來接我。”
賀千辭拖着調:“教練?”
梁朝夕說:“我學車的教練,去駕校他經過這條路,今天考科目一。”
說完,賀千辭不再看她,坐回沙發,聲音冷了兩個度:“随便。”
梁朝夕沒太聽出來,穿上大衣後就準備離開,賀千辭又忽然叫了她一聲:“梁朝夕。”
不是警告,而是很平靜的聲音。
“幹嘛?”
他擦着眼鏡,半晌才開口:“好好工作。”
“……”
毫無人性。
梁朝夕甩下一句話:“知道了!”
她走出這片寸土寸金的地段,在對面的甜品店街道等着,風刮得越來越冷,像小刀子一樣。
梁朝夕攏緊大衣,看到有個年紀很大的奶奶在賣糖糕,她蹲下:“奶奶,給我拿四塊。”
奶奶掀開隔熱墊:“好。”
熱氣順着風撲到梁朝夕臉上,她手伸進口袋找零錢,眉心微動,似不敢相信一般,慢吞吞地把突然驚喜發現的東西拿出來。
一個橢圓形的暖手寶安安靜靜躺在她手心裏。
梁朝夕握緊,汲取着暖意,彎起眼睛笑,嗓音甜軟:“奶奶,要九塊,長長久久的九塊。”
-
梁朝夕勇闖科目一,結果滿分通過,教練高興得又準備寫首新歌。
病好後的兩個星期,周末,梁朝夕醒來就往駕校跑,但有些事情也是要看天賦的。
教練一臉無奈:“打個左轉向燈給我看看。”
梁朝夕憑感覺操作。
“……那是雙閃。”
教練抽煙:“起步上坡給我看看。”
“诶诶诶,別頂大樹啊!”
梁朝夕灰頭土臉下車:“教練,我還有希望嗎?”
“家裏條件怎麽樣?”
“嗯?”
教練認真道:“要是還行的話,買條馬路吧。”
“……”
馬路是買不起的,糖葫蘆倒是買得起,這天傍晚回去的時候經過一家西餐廳,遇見林惟:“林秘書,來吃飯?”
林惟說:“不是,賀總在這兒。”
梁朝夕點點頭:“哦,那我先回去了。”
她練車累了。
林惟接着說:“和溫總監一起。”
“?”
梁朝夕警惕:“哪個溫總監?”
“英國分公司的溫钰總監。”
那天甩了賀千辭尾氣後,梁朝夕特意向米陽打聽過,餐廳外面的那個漂亮女人就叫溫钰。
面對強大情敵的危機感頓起,梁朝夕想也沒想就約了莫楠楠,順理成章在裏面坐下,結果連個背影都沒看見。
莫楠楠:“怎麽沒訂隔壁包廂?”
“太貴了。”
“……”
“以後賀千辭的財産有你一半,要不要這麽扣?”
梁朝夕:“我連他的心都沒得到,怎麽得財産。”
莫楠楠支招:“想得到他的心還不簡單,直接上呗,一夜夫妻百日恩。”
梁朝夕:“那樣就更像壞女人了。”
“你難道還不夠壞嗎?”
“還可以,因為我走捷徑沒踩草坪。”
“……”
梁朝夕點了一杯咖啡,用牙簽在表面搗鼓了兩分鐘,招手喚服務生:“麻煩送給一號包廂的賀先生,謝謝。”
莫楠楠忍不住:“總裁夫人,你好土啊。”
梁朝夕挑眉:“懂什麽,土到極致就是真。”
包廂裏,服務生捧着托盤向賀千辭的方向走去,旁邊坐着的溫钰說:“我們沒點咖啡。”
服務生微微彎腰:“賀先生,這是大廳26號桌的女士為您點的。”
賀千辭颌首:“放下吧。”
他神色寡淡,看着杯子裏歪歪扭扭不成形,中間還穿了一箭,但不知道是什麽圖案的東西。
與此同時,微信彈出一條新消息。
作精:賀總,送你我的心。
“……”
梁朝夕這邊吃飽喝足,休息坐了一會兒,準備走的時候倒是收到回複了。
金龜婿:你的心是泡沫?
梁朝夕點開那張圖片,她認真畫的愛心竟然變成了一坨慘不忍睹的漿糊。
完全沒有讓人想喝的欲望,說是泡沫都已經很給面子了。
梁朝夕趕緊把那張圖片删了。
眼不見為淨也是上計。
莫楠楠去洗手間的功夫,她盯着窗外車水馬龍的夜景,想着自己什麽時候能正确撩到人一次,目光忽然停在玻璃反射出的幾個人影。
梁朝夕轉頭,賀千辭穿白色襯衫,衣領敞開兩顆扣子,外套挂在臂彎裏,被簇擁着走在最前面,還有五六個人陸續從包廂裏出來,包括溫钰,在和公鴨嗓說話。
原來不是單獨相處……
梁朝夕還在愣神,以至于賀千辭若有似無瞥過來的眼神都沒有接住,等她站起來,賀千辭已經上車了。
林秘書怎麽能騙人呢?!
莫楠楠在這時回來了,後面跟着一位服務生,梁朝夕問:“你還點了什麽?”
“我沒有啊。”
莫楠楠懵着轉身,沒有了她遮擋的視線,梁朝夕清楚看到服務生把一份熟悉的甜品放到她跟前。
服務生禮貌道:“女士,您的芒果冰奶昔。”
回家路上,莫楠楠想了想說:“人家是事業有成的大總監,你是大四在讀的實習生,毫無勝算。”
梁朝夕瞪她:“莫楠楠,你是哪一邊的?”
“我這是激将安慰法。”
“……”
莫楠楠:“不過呢,一般男人如果記住了一個女人的喜好,要麽就是海王,要麽就是暗戀。”
梁朝夕哼了聲:“你也說了是一般男人,兩種都排除,尤其是第二種,他肯定在嘲笑我的心!”
“賀千辭有什麽好的,我都沒見他笑過。”莫楠楠說,“以後真的結了婚,每天面對冷冰冰的老公,能受得了嗎?”
梁朝夕安靜幾秒,如實道:“夏天會比較幸福。”
“怎麽說?”
“降溫。”
“……”
-
送梁朝夕到華章苑,莫楠楠原路返回,堵車了,她被迫卡在路中間十多分鐘,好不容易挪了一點,并排的一輛深藍色超跑居然想鑽空。
莫楠楠打方向盤,往前開,超跑也跟着開,兩個人扛上了,她降下車窗,對方還是防窺玻璃。
有錢了不起啊?
有錢也不能插隊。
十分鐘後,交警叔叔忙裏忙外,路口似乎通了,小貨車拉了一大截距離,莫楠楠趁勢踩油門,拐在了超跑前面。
小貨車上面拉的是兩頭黑豬,哼哧哼哧地叫,像是餓了,挨得太近,莫楠楠稍微退了一點點,沒想到下一秒,聽見“嘭”的撞擊聲。
她第一時間下車去看有沒有傷到人。
開超跑的那位也下來了,沖前面大喊道:“那個奶奶灰,別想跑!”
莫楠楠檢查完車子四周,皺眉看過去:“什麽奶奶灰?煙青灰懂不懂?”
明睿惱火:“我管你什麽灰,先對我負責!”
“我對你做什麽了要負責?”
“自己看。”
莫楠楠翻白眼,走到後面,自己的車完好無損,只有超跑的車燈爛得稀碎,掉一地渣渣。
“你這車中看不中用,假的?”
明睿叉着腰,一臉“我趕時間快點別磨磨唧唧”的表情:“走保險還是私了?”
莫楠楠受不了,站遠了揉耳朵:“你說話聲音好難聽,當啞巴比較适合你。”
“……”
明睿火氣上升:“不想賠錢就人身攻擊是吧?”
“你憑什麽說是我撞的你?”莫楠楠被吼得也來氣了,“追尾想抵賴是吧?”
“我操。”
明睿臉色鐵青:“老子上個星期才提的新車,跟你這個不起眼的賴什麽?你當吃飽沒事幹專出門碰瓷你?”
“老娘也不缺這點錢,管你新車舊車。”莫楠楠提高音量,“不服報警啊你!”
明睿嗓子疼得厲害,喊不過她,行,掏出手機當着面一個鍵一個鍵地按110。
莫楠楠懶得看,梁朝夕發信息問到家沒,她打字:遇上個男神經病。
十多分鐘,警察還沒來,今晚明睿爺爺七十七歲大壽,家裏規矩多得一籮筐,所有人都得到場,他接第六個催命電話的時候等不及了:
“我還有事,私了吧。”
“我偏不。”莫楠楠說。
“……”
明睿忍着耐心:“不好意思,剛才着急了點,我們先加個聯系方式,賠償的事再說。”
莫楠楠沒好氣道:“你怎麽張口閉口就是賠償?認定了是我撞的你?行啊,警察沒來之前,誰都別想走。”
明睿不懂怎麽會有這麽難纏的女人。
他咬着根煙,蹲在花壇邊上吞雲吐霧,生生給自己給氣笑了,他媽這回打的視頻通話,響了好一陣兒。
“反正跟你有關系,先幫個忙。”
明睿說完,胳膊一伸,扯過莫楠楠帶到自己胸前,手機拿遠,彎腰配合她的身高,然後接通視頻,笑起來。
莫楠楠看到一個穿大紅旗袍,燙富貴卷發型的女人怼着鏡頭,然後難聽的聲音又從頭頂傳到耳朵:
“媽,我跟您兒媳婦在一起呢。”
莫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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