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兩年過得好嗎

這兩年過得好嗎

接下來酒會觥籌交錯間，遲秉山不見了，餘帆穿梭在宴會廳，和不同的人碰杯談笑，不時低語幾句，眼睛閃閃發亮，嘴角微笑淺淺。

“哼。”現在這麽會笑了，笑笑笑，小心笑抽筋。

“宥迪？”呂芽輕聲叫他，“感覺你不開心。”

“啊？有嗎？”餘宥迪突然起身，拉住呂芽的手腕，“我們走吧。”

餘宥迪一邊走一邊道歉，“不好意思，剛才什麽也沒吃吧，待會我再請你，你想吃什麽？”

“我吃什麽都行。”

兩人相視一笑，剛走到門口，被阮添攔了下來，“迪哥，遲先生要見你。”

餘宥迪嘆氣，轉頭對呂芽說，“你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其實來都來了，餘宥迪是做好了準備親自對遲秉山說句祝福的，他跟着阮添上了三樓正東的一間房，阮添推開門，“請進。”

餘宥迪踏進去，還沒回神，房門在身後重重關上。

屋內很暗，亦很安靜，餘宥迪向前走了幾步，只餘自己的腳步聲噠噠地帶着回響，竟莫名和自己的心跳附和。

然後，他看到了沙發上模糊的背影，挺拔，厚實，頭發黑亮。

不是遲秉山。

那人回頭，嘴裏吐出一口煙，繼而露出玩味的微笑，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僵直的餘宥迪。

是剛剛還在酒會穿梭的餘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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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宥迪心跳加快，欲奪門而出，然而，他并沒有行動。

兩年了，已經過去兩年了，饒是做好了準備這輩子再不見餘帆，可是，在真的只有二人相對的時候，餘宥迪竟然悄悄舒了口氣。

已經有過經驗，餘宥迪不再像上次一樣驚慌被動，他主動走近餘帆，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問，“這兩年過得好嗎？”

餘帆的臉剎那間變得很生動，似驚似喜似不可思議，只是剎那，又變回剛才那副玩味的樣子，将手裏的煙蒂撚滅，“托那老頭子的福，還不錯。”

“他讓你回來的？”

似乎這樣的問題才該是餘宥迪會問的，餘帆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傾身上前，沉聲道，“他讓我在外邊掙夠之前給我的6個億，送到他面前才讓我回來，你猜，我掙到了沒？”

“既然你已經在這裏了，就是掙到了吧？”餘宥迪竟然有些心不在焉，餘帆過近的臉和身上的氣味，無一不在喚醒他的記憶，那些短暫的荒唐的記憶，那些他拼命想要遺忘的記憶，争先恐後地湧入腦海。

那些記憶只是一想到，就覺得身體發軟，像是被餘帆操控了一樣，可怕得要命。

“錯了，我一分錢都沒有賺到。”

“什麽？”

“我只是…告訴那些收藏家，告訴他們中國地底下，大山裏，還有很多很多沒有挖出來的寶貝，我回來，就是挖一些帶回去拍賣，他們就迫不及待先給我錢了，呵呵。”

挖礦挖出寶貝，是會有的事情，早些年前，餘兆光的幾個叔輩就曾挖出不少寶貝，哪一件拿出來都價值連城，餘帆從小也聽餘兆光講過不少他們的故事，只是，他拿這種理由要來的錢，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準備幹什麽？哪裏還有什麽寶貝？就算有也不是你說挖就挖到的？到時候，你又拿什麽給他們？”

“那怎麽辦呢？他們可都是享譽國際的頂級收藏家，要是知道我騙了他們，還不得全世界通緝我？”

餘宥迪煩躁皺眉，看着裝作可憐的餘帆，猜不透他的心思，這種感覺比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還難受，他看到桌上散落的煙，伸手拿過一支，給自己點上，抽完這根煙，方冷靜道，“我給你錢，你還給他們，我把迪帆賣了，6個億還是有的，況且，它原本就是你的。”

餘帆噗的笑出來，身體向後靠到椅背上，呵呵笑着，“好啊，那你去和老頭子說去吧。”

他說着拍了拍手，李河推着遲秉山從裏面一間暗房出來。

餘宥迪驚詫地看着李河，他什麽時候出獄了？又是什麽時候回到餘帆身邊了？

“爸，你應該聽到了吧？哥說把公司賣了，給我6個億，這樣，我不就達到你的要求了嗎？我今天站在這裏不就是合理的嗎？”

餘宥迪此時才反應過來，或許根本就沒有餘帆說的收藏家什麽事，不過，倒是這6個億确有其事。

原來當初，遲秉山是這樣要求餘帆的。

可餘帆是怎麽知道，自己一定會願意把迪帆還給他呢？

遲秉山哆嗦着手指，雙唇也用力抖動，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畜…畜生……”

餘宥迪終于發現遲秉山的不對勁，他蹲下去握住他的雙手，問，“怎麽了？”

雖然這幾年，那一聲爸他還是無法叫出口，可餘宥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血濃于水，他又怎麽會一直抵觸遲秉山呢？

“他得了阿茲海默症，現在是初期，還未有完全的記憶障礙，不過已經出現失語症狀。”李河在旁解釋。

餘宥迪驚愕，之前他從未得知遲秉山患了阿茲海默症，阮添也未告知過他啊。

“宥…宥迪……”遲秉山還認得餘宥迪，他的手在顫抖中反握住餘宥迪的手，渾濁的眼球突出，直直盯着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李河，送他去休息。”

“好的。”李河強行将遲秉山推出這間屋子。

餘宥迪起身，剛追了一個腳步，就被餘帆拽過身子，居高臨下直視他，眼神幽深中帶着狠戾。

“哥，你知道嗎，因為他不愛我的母親，從我生下來那天，他就不愛我，我曾經試圖做過讨好他的事，讓他對我另眼相看，可是不行，我做什麽都不行，沒關系啊，現在，他終于老了，呵呵，我不用再看他的臉色，我好快活啊，你懂嗎？”

“餘帆！”餘宥迪狠狠叫着他的名字，在他完全展示出真實一面後，餘宥迪既憤怒又心疼，“他怎麽會一點都不愛你，2年前你媽不在了，不是他把你找回去給你那麽多錢的嗎？”

“那也只是他以為只有我一個兒子了！那也只是他生氣自己的兒子叫別人爸爸了！”

“餘帆！”餘宥迪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他……”

“別說了，你走吧。”餘帆打斷他。

“你讓我…走？”餘宥迪不可置信。

“怎麽？你還不想走了？”餘帆壞笑，“還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把你困在這裏？”

“不是！”餘宥迪立馬否定，他轉過身，平複自己情緒，輕聲開口道，“爸去世了。”

說的是哪個爸，二人自然知道。

過了幾秒鐘，餘帆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餘宥迪沒有去看他的表情，他腦子還很亂，可他竟然試圖通過這短暫的時間理出自己對餘帆究竟該是什麽樣的感情。

也許是時間太短暫了，以至于他顯得有些迫不及待，“餘帆，就算我們都不想承認，可你、我、遲秉山我們三個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這個世上我們也只有彼此了，我不想恨了，以後，我們就跟這世上所有親兄弟一樣，我會好好對你，你，也好好對他，我們一起陪他好好度過晚年，不好嗎？”

不對不對，之前想好的明明是不讨厭他了，但是對他也絕不會有之外的感情，他們只能是毫無相交的陌生人，怎麽會，他怎麽說出來的話全變了？

“好啊，哥哥。”餘帆的回應帶着輕笑，就像之前那個聽話乖巧的餘帆一樣。

餘宥迪覺得像是剛打完一場勝仗，心裏憋悶了幾年的濁氣終于吐出，笑着回望餘帆，“好，那哥就先回去了。”

“對了哥。”餘帆叫住他，“迪帆也不用賣，那6億既然給我就當是迪帆給了我，一樣的對吧？”

“唔…對，沒錯，就是給你了，本來也是你的。”餘宥迪甚至求之不得。

“那員工也都是我的了。”

“嗯…是。”

“好。”餘帆擺手，餘宥迪知道他在送客，心中泛起一絲酸澀，終究還是邁步離開。

在樓下被李河攔截簽署了合同，迪帆算是正式換了主人，餘宥迪頓覺渾身輕松，心想着改天就投靠白烨去！

這一去時間有點長，呂芽竟然還在等他，只是，餘宥迪回到她身邊的時候，見有人和她搭話，呂芽面帶微笑點頭，兩人談得好像還不錯。

餘宥迪自知，如果呂芽是他的正牌女友，這副場景他是該吃醋的，或許，正是因為她目前還不是，所以他心裏竟然一點酸澀都沒有？

“哦，我朋友回來了，我先走了。”呂芽看到餘宥迪，主動結束談話，兩人左右相伴離開。

餘宥迪又在想，如果呂芽是他的正牌女友，他是不是該把他的家庭背景包括他剛剛丢失的事業一并告訴了她去，或許，又正是因為她目前還不是，所以他一點想吐露的心思都沒有？

唉，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