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白月光
趙安之這夜沒有睡好,睡到後頭,嗓子眼幹的要命,頭也昏昏沉沉,渾身好像火燒一樣難耐。
她依稀感覺天亮了,但卻睜不開眼睛,感覺有人來摸自己的額頭,趙安之好不容易才張開嘴發出了點聲音:“爸,幫我請個假,我難受。”
說話的卻是個女聲。
“安安,你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趙安之陡然一清醒,睜開了眼,面前的秦晴眼角有一點細紋,頭發也燙成了妩媚的大波浪,斷不是還在上高一的秦晴。
原來那些,都只是一場夢?
趙安之突然覺得冷,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迷迷糊糊道:“我換衣服。”
秦晴給她拿了一套衣服,趙安之軟着手腳換上了,管不了打結的頭發,只勉強洗漱了一下。趁着這段時間,秦晴叫來了遲珩,她怕趙安之半路昏倒,她一個人可沒法把她扛到醫院去。
等一切都安頓好了,趙安之身上的熱度往下降了些,她才意識才漸漸清晰起來。秦晴坐在她旁邊給她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不知道哪來的盒子裏。
見趙安之要起身,秦晴給她後背放好了枕頭,她便軟綿綿地靠在上面。
趙安之的扁桃體發炎,疼的不想說話。
秦晴道:“蘋果、粥、熱水,都在這裏了,想要哪一個?”
趙安之喝了點粥,她其實沒什麽胃口,但越是生病,她就越習慣去保證自己三餐正常。
秦晴埋怨道:“你昨天晚上說有點着涼的時候我就說去給你買藥了,你非說早上起來再買,要不是我看你遲遲不起,你就躺床上燒吧。”
趙安之只記得同學會那天晚上她們都有點醉了,她還哭了,倒是不記得着涼這回事,一時有些摸不清狀況,只能聽着。
倒是秦晴繼續道:“對了,醫生說這水要挂兩天,明天還得來,我看你是回不了家了,記得打電話跟你媽說一下。”
趙安之沒忍住開口道:“回家?”
秦晴有些擔心地看她一眼,懷疑她真把腦子給燒壞了。
“你不是說小長假要回家嗎?先回你媽媽家,再回你爸爸家。最後再趕回來,見你老男神。把時間表排的喲,以為自己是女超人?”
趙安之隐隐約約察覺到什麽,有些失聲。
難道這個夢從自己回家之前就開始了?
要驗證是不是夢,或許也不難。趙安之看向秦晴,問道:“秦晴,你的初戀,是李敘嗎?”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秦晴竟然沒有想起來是誰,頗有些恍如隔世的樣子。秦晴臉上沒什麽表情,道:“當然是他,怎麽了,好端端突然提起他來?”
秦晴一點也不奇怪她知道李敘。
看來不是夢啊……
而是一場短暫的重生。
雖然趙安之的時間線被攪的亂七八糟,但那些事情能真真切切發生過,真是太好了。
“遲珩呢?”趙安之突然想到。
“嗯?”
上下文一連接,秦晴一時沒理解趙安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趙安之也回過味來,問道:“遲珩還在嗎?我記得,他好像和你一起送我來的?”
秦晴道:“他有一個認識的人也住院了,看你這邊沒什麽大問題,他就說去看看熟人。”
秦晴臉上的表情非常冷淡,一點也不像談到了男朋友的朋友,趙安之心生狐疑,但此刻沒有心思細察這個。她見慣了秦晴和李敘在一起的時候甜的要化開的樣子,再想想秦晴和遲珩在一起時,三天兩頭的争吵、冷戰和生悶氣,實在是忍不住多這一句嘴。
“晴晴,你真的愛遲珩嗎?”
秦晴覺得趙安之今天莫名其妙的,先是提起了八百年沒見過的人,又這樣問她愛不愛遲珩,但是病人嘛,總是可以多得一些優待的。
趙安之緊緊地盯着秦晴的臉,看她一笑,大方磊落的樣子,與當時坦白和李敘戀情時眉角眼梢都透出的春風得意大相徑庭。
“追了那麽久,你說我愛不愛他?”
趙安之剛想開口,便聽秦晴道:“可能明年會結婚哦。”
秦晴朝她一笑,眨了眨眼睛。
趙安之那句話又咽回了肚子裏。她有什麽權力去決定別人的真愛是什麽樣子?或許成年以後的愛情和年少時的戀情,便是如此不同吧?
秦晴和遲珩,是天生的冤家也說不好。
趙安之想起來了,秦晴說小長假要和遲珩來個四五天的自駕游來着。
“我記得你要和遲珩出去玩,我現在好多了,你們別耽擱了。”
秦晴本想拒絕,但看趙安之小臉瘦的,兩只眼睛又水潤潤地看着她,就不想讓她負疚了,轉而道:“行吧,你找個人來替我。”
秦晴兩手交叉在胸前,俨然一副等她打電話的樣子。
趙安之盤算了一下能找誰。
張文钰讀了八年,現在畢業了成了實習醫生,更是忙的腳不沾地,聽說國慶也得先值兩天班,趙安之是不好意思麻煩她的。
就在趙安之苦惱的時候,手機震動了起來。趙安之一看,是趙淼淼。
趙安之依稀記得,趙淼淼上回也給她打了電話,但聽說她在回家的車上,就匆匆挂了電話,連來意都不曾表明。
趙安之接了電話,小聲道:“哥?”
可能是病房比動車上安靜很多的緣故,趙安之這一回接電話,發現趙淼淼的聲音有些奇怪,像是哭過。
“安安,你在哪?”
趙安之道:“我在醫院呢。”
趙淼淼那邊也不撕心裂肺難過了,跟從哪跳起來了一樣。
“啥?你在哪個醫院?我現在去找你!”
趙安之報了醫院名字,這邊擡眼看秦晴道:“我哥過來陪我,晴晴你快去玩吧。”
秦晴在旁邊聽了全程,此刻點點頭,把東西都給趙安之放在床頭,自個出去了。趙安之看了眼吊瓶,裏面還剩大半瓶的藥,要滴完還要好久。
趙安之給爸媽解釋了一下,只說自己臨時要加班回不去了,沒說生病的事,省得兩人瞎操心。趙安之又給自己定了個鬧鐘,怕現下這瓶挂完的時候血倒流,打算趁差不多的時候找護士換個藥,這才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再被叫醒的時候,天都黑了,小護士要給她拆針頭。秦晴跟她說要挂兩瓶水,沒想到她睡了過去,現在兩瓶都挂完了。趙安之打開手機,果真是燒昏了頭,竟設成明天淩晨的鬧鐘了。
有人走近來探她的額頭,趙安之擡頭,發現是張文钰。
“文钰,你怎麽在這?”
張文钰在她床邊坐下,兩條長腿一架,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我實習的醫院呀?”
趙安之還真不知道,事情都是秦晴給她操辦的。
張文钰道:“我今天的班值完了,守着你。”
趙安之知道她明天還要值班,連忙道:“我沒什麽事,而且我哥來了,你趕快回去休息吧。”
說到這個,趙淼淼呢?
張文钰冷哼了一聲,倒是沒問,顯然是碰見過趙淼淼了。趙安之偷看她一眼,怎麽看都覺得只怕這個碰見不是太友好。
趙安之去摸張文钰的手,道:“怎麽啦?淼淼他得罪你啦?”
張文钰奇道:“他叫淼淼?”
趙安之也覺奇怪:“你們不認識?”
趙淼淼就是這時候進來的,張文钰說醫院的食堂不好吃,他跑老遠才找到一家粥鋪,買了熬得濃濃的白粥,還給張文钰也買了一份晚飯。
張文钰一改剛剛提起趙淼淼時略帶薄怒的樣子,竟朝他笑了下。
“淼淼,你好。”
若說五官,張文钰和秦晴、趙安之走的不是一個好看的路子,她眉眼松散,顯得溫和平庸了些,但腰細腿長,氣場強大,便帶出些又冷又豔的風情萬種來。
趙淼淼因這笑一愣,又很快因為那滿滿嘲笑意味的淼淼二字炸了毛,眼看就到三十大關的男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幼稚起來。
趙安之看的目瞪口呆。
趙安之最後回了趙淼淼的家,她本來是想回自己和秦晴合租的房子,但張文钰和趙淼淼都覺得她身邊要有人幫忙照看。趙淼淼又不好去她那,趙安之只好妥協。張文钰說等她值完班開始放假了,就接她回家。
趙安之覺得自己這一病,把這些親近的人都麻煩了一遍,但心裏負疚的同時,又感到了久違的甜意。
白天睡了一天,趙安之到了晚上才有了點精力,看趙淼淼胡子拉碴的模樣,又想到他兩世打來的電話,拉着他的手問道:“哥,你怎麽啦?”
趙淼淼順勢又摸了摸她額頭,還是很燙。
“等你好了再說。”
趙安之道:“我現在睡不着了,又沒精力做別的事,你就跟我說說。”
他們三個從小一塊玩到大,跟親兄妹一樣,小時候趙安之因為自己的名字和他們不一樣還哭過。一向對自己名字女孩子氣很敏感的趙淼淼,也跟着趙瓊瓊來哄她,說他們是趙家三姐妹:趙淼淼、趙瓊瓊、趙安安。
趙淼淼不太擅長應對妹妹的撒嬌,嘆口氣便全交代了:“你哥我被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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