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飯粒
趙安之只感覺這一覺睡的太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務室一樣的地方。
這回兒她不再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心裏反而有了隐隐猜測。
趙安之坐起身時,發現自己穿着軍訓的衣服。一旁的醫務室老師也注意到她醒了,拿了個小蛋糕,倒了杯水給她。
“你有點低血糖,今早吃飯了嗎?”
趙安之哪知道啊,只好糊弄過去。
“時間來不及,就沒吃早飯。”
老師不贊同地看向她,道:“暈倒這種事可大可小,軍訓體能消耗大,以後訓練之前一定要吃東西,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教官打報告。”
每年軍訓的時候總有許多人被送到醫務室來,大部分都只是暫時的不舒服,但也不是沒有意外發生,醫務室老師在這種時候便格外嚴肅起來。
趙安之乖巧點頭。
看身上的衣服,她現在應該是大一軍訓的時候。趙安之現在的心情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有點被這亂七八糟的時間線沖昏頭腦,更不用說,她還好奇着何澤生的下句話,他打那個電話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正所謂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道鬼。
趙安之正想着何澤生,何澤生便出現在她眼前,她眼皮子一張,見到那人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下意識地驚叫了一聲。
醫務室老師趕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略帶譴責地看了她一眼。
趙安之連連道歉,又因為被吓着了,忍不住想要打嗝,雖說忍住了聲音,身子卻免不了一抖一抖的。
何澤生打量了她幾眼,一下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道:“你還是老樣子。”
緊張了或是被吓着了便想打嗝。
何澤生看床頭放着一杯水,拿到手裏捂了一下,是熱的,遞給趙安之,指導道:“一口水分七次咽下。”
趙安之半信半疑,但還是接過來照做了,咽下第七次後,趙安之停了一會兒,發現果然不再打嗝了,才敢開口說話:“你怎麽在這裏?”
何澤生避而不答道:“過半個小時應該操場那就要放了,我現在先帶你去吃飯吧。”
軍訓的時候大家的各種作息時間都被擠到了一起,根本沒法錯開高峰,趙安之對此記憶猶新,聽見何澤生這麽說,立馬便忘了先前要問他什麽,和何澤生去了食堂。
平江大學的食堂可以說是非常良心了,食堂多,口味還各有側重,份量大,價格也便宜。趙安之上大學的時候,還經常和舍友一起抱怨食堂總是翻來覆去的幾道菜,重油又重鹽。但後來在外面吃多了沒什麽味道也沒什麽油水,價格還死貴的外賣以後,又忍不住開始懷念學生時期。
何澤生帶着趙安之去了二期食堂,二期離趙安之的宿舍很近,趙安之以前最常去的便是二期。吃了四年的食堂,趙安之在這裏沒有任何拘謹之感,如魚得水一般打完了菜。何澤生就跟在她旁邊打完飯菜,見她還輕車熟路地點了個炖罐,忍不住道:“我還以為你會不熟悉這裏,沒想到已經都摸清楚了。”
趙安之一頓,鎮定地找了個地方坐下,道:“吃的東西,當然要弄清楚了。”
何澤生在她對面坐下,看了看她盤子裏的葷菜、瓦罐湯和水果,道:“你挺能吃。”
趙安之下意識鼓了鼓嘴,何澤生這個人,實話實說的樣子最讨人厭了。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說話的習慣,便沉默了下來。但好像彼此之間都很熟悉這種沉默,倒也不顯得尴尬。
何澤生的飯菜份量比趙安之大多了,可還是吃的比趙安之快。他吃完了也不玩手機,就坐在那裏盯着趙安之吃,趙安之這下不自在了起來,生怕自己吃的時候露出不好的儀态,有些惱了:“你別看我。”
何澤生頓了頓,便擡起頭,将視線水平。
趙安之感覺被高個子欺負了。
她氣鼓鼓地吃完飯,喝完湯,按着順序準備開始吃餐後水果。
何澤生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暈嗎?”
吃水果的時候不像吃飯那麽講究,趙安之咽下嘴裏的聖女果便答道:“不暈,對了,你怎麽知道我暈倒?”
何澤生道:“我把你送到醫務室的,你說呢?”
趙安之再一想,大一軍訓的時候,他們這些大二的應該還沒開學才對,疑惑道:“你那麽早來學校幹什麽?你開學了嗎?”
何澤生有些疑惑,道:“我不是之前就和你說過了,我會提前來做迎新志願者嗎?開學以後我應該就沒什麽時間攢工時了。”
學校這個評獎評優都需要工時支撐的制度,大大推動了志願者的盛行。
趙安之心中打鼓,所以她和何澤生在初吻過後,還一直有聯系?暗暗在心中唾棄了可能存在的,沒骨氣的自己,趙安之扯開了話題:“我怎麽老被你送進醫務室?”
何澤生道:“我希望你反省一下自己,你怎麽老進醫務室?”
趙安之有點委屈,這第一次不是她自願的,至于這第二次……反正她上一世沒進醫務室,搞不好是重生帶來的後遺症。
何澤生見她不說話了,也沒再指責她,道:“你中午好好休息,下午照常去操場就行了,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就跟教官打報告,輔導員會在旁邊樹蔭底下,我也會在,你過來休息就是了。”
趙安之軟軟地應了聲。
走的時候何澤生把她送到了宿舍門口,還把幫她從操場上帶回來的包給了她。趙安之看了眼他的背影,心想當年的大直男,現在也有了不小的進步,就不知道是誰教會了他。
趙安之避開了中午的高峰,所以她到宿舍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趙安之對于她和何澤生現在的關系,有些摸不清,拿出手機,卻不幸地想起上大學以後她換了個新手機,可能存在有用信息的聊天記錄,又是一點不剩。
她琢磨琢磨章程的話,又想了想何澤生今天的話,下意識地補全了一個暗戀少女的故事。所以在趙安之回到二十六以後,沒有以後記憶的,十六歲的她,又一次開始了對何澤生的暗戀,還和人家混成了朋友,不過最後還是被看破了。
這叫什麽事嘛?
秦晴幾人結伴回來的時候,注意到趙安之已經在宿舍了,秦晴第一個沖上前,眼巴巴道:“你怎麽樣了?剛剛看你倒下去吓死我了,不過你何沖上來的樣子可快可帥了。”
一聽秦晴這麽說,趙安之更确定了,十六歲的她果然又喜歡上了何澤生。
“我沒事,只是低血糖,以後訓練前多吃點東西應該就沒事了。還有,我不喜歡何澤生了。”
秦晴疑惑道:“你怎麽突然就不喜歡了?”
趙安之想了想,胡編亂造道:“就他剛剛送我去醫務室,我覺得特別有安全感,感覺他對我來說,好像趙淼淼一樣。”
趙淼淼,秦晴知道,那是她哥。
見秦晴仍是半信半疑,趙安之下了一劑猛藥,道:“提前來報道的時候,我不是出去玩了嗎?看見鄰校有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男孩子,真的特別好看……”
話未盡秦晴便已經露出了迷之微笑。
“我就說,只要長得夠帥,移情別戀哪有這麽難,你還說以後都只會喜歡他一個人。”
趙安之頭疼,她看向一旁的張文钰,張文钰已經坐在書桌前自習了。第一世的時候,她們四個誰也不認識誰,剛開始對彼此都是表面熱情而又不失禮貌,那個後來轉專業走的女孩肖晨最為沉默,似乎不想和她們有過多接觸。
而這一回兒,因為她和秦晴本就熟稔,情況好像更糟了。寝室裏分化成了三塊,她和秦晴一塊兒,張文钰和肖晨各一塊兒。
下午三點開始訓練,趙安之體質弱的很,好幾回都站的搖搖欲墜,但看沒人打報告,她也不敢開口,把何澤生的話都抛到了腦後。但咬咬牙也堅持下來了,好不容易撐到教官說休息,趙安之便跑到樹蔭底下坐着不動了。
教官是個小年輕,和隔壁教官關系最好。隔壁教官壯實些,便顯得她們教官腰特細,趙安之一看那身材,畫瘾就上來了,忍不住戳了戳秦晴,問道:“你說老沈腰圍多少啊?”
秦晴還沒回答,耳朵尖的老沈就聽到了,轉過來,陰森森地笑了。
“你,對,就是你,上來領唱。”
趙安之覺得人類果然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她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問教官:“唱什麽……?”
老沈道:“都行。”
五音不全的趙安之噎了一下,試探着起了個頭:“白龍馬,蹄朝西。”
底下的姑娘們笑出聲來,竟也真的跟着唱了起來,惹得旁邊的排也忍不住看過來。趙安之偷着看了老沈一眼,覺得他的表情相當一言難盡,打算接下來還是夾着尾巴做人好。
一旁拿着醫藥箱守着的何澤生自然也注意到這動靜了,心想真是她會做出來的事,他一點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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