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顆星球

第25章 第二十五顆星球

“……”

挂斷和周聿也的電話, 沈逾青捏着手機在手心裏轉了一圈，正欲轉身，忽然像感受到什麽, 又倏地轉了過來, 眼睛上擡, 朝着臺上的某一個角落看去。

卻在看到那裏空無一人時, 他又很小幅度地挑動了眉梢, 眉心中透出幾分存疑，但也沒有過多注意, 自顧自地背過了身去。

比賽即将開始，他把頭盔戴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到，在他剛坐上車的後一秒，方才看的那個角落裏慢慢出現了一個女孩的身影。

江昭按住正在急速跳動的心髒，為了緩解剛才的緊張和不安，慢慢籲出了一口氣, 手中還死死捏着亮着屏的手機。

這時候她才終于敢光明正大地站在這裏看他，想到什麽，她唇角微抿, 将手機拿起來, 目光落在了屏幕上面。

是一張照片。

她剛剛拍的。

男生穿着紅黑相間的賽車服，靠在車頭處在耳邊舉着手機專注打電話的側影圖, 臉上的輪廓英俊分明, 鼻梁高挺, 膚色有些許的暗，但放在人群中還是偏白的。

而跑道上, 賽車的轟鳴聲已經嗡嗡作響，比賽一觸即發。

沈逾青口中說的那輛新車也已經徹底亮相，在場上可以說是特別紮眼的存在，一看就是配置極高，性能極好的一輛車，沒少在這方面少下功夫多花錢。

明明比賽還未開始，尖叫聲和加油聲就已經充斥滿了整個賽場。

江昭找了個位置準備看比賽，而前面也有兩個女生在一起坐着，長得很漂亮，一直在前面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她們談論聊天的聲音因為興奮，所以音量不低，很多都傳到了後面江昭的耳朵裏。

“剛剛那個就是沈逾青吧，救命，他真的好帥！！”

“對對對！他剛剛投過來的那一眼，簡直絕了，萃仁何德何能出這麽一個大帥哥啊？搞得我都想立刻轉去萃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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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啊，我聽說萃仁最近新轉來的那個數學天才也很帥，兩人好像還互相認識呢......”

“真的真的！但是那個聽說性子還挺冷的，沈逾青雖然帥，但至少還有靠近他的機會，那個學霸才像歸隐于市了呢，一放假就沒見人了，唉，可真羨慕沈逾青以前的女朋友，不知道他對待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一定對她很寵吧......”

“還行吧，沈逾青出手都挺闊綽的，不過最近這段時間好像沒聽說他和哪個女生走的近......”

女生叽叽喳喳的聲音不時傳過來，而場上的比賽也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正如沈逾青在店裏說的那樣，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留，比賽一開始，就已經一騎絕塵，沒多久就甩了後面一大截，場上觀衆熾熱的目光已經幾乎全部都被最前面那一輛耀眼的暗紅色賽車所吸引。

江昭坐在後面，自然不難發現這一點，嘴角小幅度往回彎了彎，目光收了回來，落在自己剛才拍的那張照片上，瑩潤的指尖輕輕掠過去。

他在哪裏，都永遠是最耀眼的存在。

比賽結束，結果昭然若揭，賽車沖過終點線，以一個急剎車結束，再然後，就是男生挺拔的身形從車上走下來，摘下頭盔的那一刻，場上尖叫聲頓時高了一倍。

沈逾青見怪不怪地揚了揚眉梢，唇角有些敷衍地對着觀衆那邊勾了勾時，目光也跟着看了過去，卻在不經意間掃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臉上神情一斂，唇角的笑意往回收住，沒有再猶豫，直接從賽道上往觀衆席走了過去。

而此時的觀衆席上，江昭手心裏一直放着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震動，她收回了看向場地中央的目光，賽場混亂嘈雜，她幹脆站起身去了場外接電話。

一直走到聽不見裏面的喧鬧聲後她才停了下來，接起了電話。

一接起來，電話裏就傳來了她鄰居阿姨無比焦急匆忙的聲音：“昭昭你今天去哪裏了？怎麽還沒回來？！你奶奶剛剛在家裏摔倒了，現在送往醫院了！”

江昭猛地頓住，神情驚愕，似是不敢相信般，随後用力捏緊手機，聲音顫抖着：“張姨你說什麽？”

“昭昭，你趕緊來醫院吧，醫生說需要家屬呢！”

她沒有再耽擱一秒，挂斷電話後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然後在馬路上打了一輛出租就是趕緊往醫院趕，因為太擔心害怕，臉白成一片，冷的厲害，坐在車上身子還不住地顫抖着。

前面的司機大叔知道她去醫院，又從後視鏡裏看到她這個樣子，就明白應該是家裏人出了事，不由得出聲安慰道：“小姑娘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對，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江昭用力咽了咽幹澀發啞的喉嚨，可眼神卻空洞的厲害，嘴上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奶奶，一定會沒事的。

江昭有些自責地用力閉了閉幹澀難受的眼。

都怪她，如果她按時回家，奶奶就不會摔倒。

而此刻賽車場的觀衆席上，沈逾青已經走到了剛才江昭坐的那個位置上，卻已經不見了方才一掃而過的那個熟悉的人影。

他幹脆扭頭問還坐在前排的那兩個女生有沒有見到坐在這兒的那個女孩。

“這兒剛剛有人嘛，沒注意哎......”

“沈逾青，啊啊你好帥，我可以加你一個聯系方式嗎？”

“......”

因為江昭坐在這裏一句話都沒說過，周圍人印象都不深，沈逾青問了一圈下來，愣是沒找到見過江昭的人，到了最後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人，和隊友寒暄了一陣，便沒有再停留，只不過在返回的途中，想到什麽，腳下的方向一轉，又回到了江昭之前工作的那個奶茶店。

“在這兒之前工作的那個女孩呢？”

見吧臺前已經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沈逾青還是沒按捺住自己，走過去問了一聲。

那個女孩“啊”了一聲，然後回道：“是江昭嗎？她已經下班了，這個點，應該已經回家了吧。”

回家了，回家了。

沈逾青垂下眉眼，目光掠過旁邊的垃圾桶，那杯奶茶依舊還在裏面，他站了沒多久，才想到什麽，有些嘲意的輕呵一聲，沒有再停留，擡步離開了這裏。

而醫院裏，江昭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進去，然後問到江奶奶在哪間病房，便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等過去之後，她看到江奶□□上裹着紗布，閉着眼睛安靜躺在病床上休息的時候，才得以重重喘了一口氣，差點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幸好旁邊的鄰居阿姨及時扶住了她。

看到江昭臉上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後背濕的都能擰出水的樣子，她有些心疼地連連“哎喲”了幾聲，便是掏出紙給江昭擦汗。

“丫頭你一定擔心壞了吧，沒事的啊......醫生在辦公室等你，說有一些事情要和你說。”

江昭抓住鄰居阿姨的手，有些急迫地開口問道：“奶奶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在家裏準備接水的時候，沒注意到腳下的水，不小心滑倒了而已，不過所幸走路的速度不快，頭也是稍微嗑到些，醫生說用上藥吃上幾天，再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江昭反複确認了好幾遍，最後才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額上的碎發劉海早已被汗液黏濕地淩亂不成樣子，軟塌塌地貼在臉頰鬓角處。她胡亂抹了一下，連着吸了好幾下鼻子後，安靜地走到了病床旁邊，目光落在了床上陷入睡眠神色平靜慈祥的江奶奶，然後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掩了掩被角，把門輕輕關上後，這才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見是個小女孩，醫生先是一愣，在她走進來坐在椅子上後，還是忍不住出聲多問了一句：“家中，再沒有其他的大人了嗎？”

江昭面容已經恢複了平和，她搭在膝上的手收縮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嗓音有些沙啞道：“沒有，我是江繁林的孫女，我叫江昭。”

介紹完自己，她終于擡起臉來，漆黑的瞳仁平平地對上面前醫生的臉：“杜醫生，關于我奶奶，是有什麽情況嗎？”

杜醫生看着眼前明明還十幾歲的小姑娘，可已經是一副成熟大人的作派，明明擔心害怕的不行，但還是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不由得在心底裏嘆了口氣，拿起了放在桌旁邊拍的ct片子，遞給了江昭。

“雖然病人磕到頭的情況不算嚴重，但保守起見，我們還是給她拍了腦部的核磁，結果出來後，我們發現，在病人的腦室處有一個腫塊，我們初步懷疑是膠質腦瘤，需要後續進一步的檢查來确定它的級別。”

醫生的每一句話都如巨雷一樣炸響在她的耳邊，江昭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整個人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捏住那張片子，目光癡呆幾乎無法聚焦地落在那上面，渾身顫抖地厲害。

“現在告訴你，只是想讓家屬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以及及時配合後續的檢查和治療，如果有必要的話，會進行手術或者化療。”

醫生的聲音不斷傳過來，但卻變得忽高忽低，越發飄渺了起來，江昭倏地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耳膜開始泛疼，連帶着自己的腦都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搐，但指甲死死扣進肉裏，尖麻的疼痛感沿着神經直達大腦，她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好，我......我們知道了，謝謝......謝醫生，我們會......會積極配合檢查。”

她将喉間的哽意用力咽下，使盡全身力氣說完了這些話，這個時候，她只能保持僅剩不多的理智和冷靜，再去和醫生交流一些關于江奶奶的情況。

可等出了辦公室門口，她身上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那幅僞裝終于在頃然間坍塌倒覆，窩在牆角處死死捂住了臉，絕望的嗚咽聲傳了出來。

她不過還是個快到17歲的小姑娘，也是第一次遇見這些事，明明之前關于奶奶的那麽多事情都做的那麽好，可這次在疾病面前，還是關于她奶奶的生命，她還是像個孩子一樣手足無措了起來，淚水糊了一臉，她卻顧不上去擦，胡亂摸出手機下意識就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柳南巷，燈火通明。

外面喧鬧，但家中很是安靜。

喻時坐在書桌前，剛剛把一個知識連帶着內容和配套題練了一遍，感覺手感還不錯，伸伸懶腰便準備接着做第二套時，旁邊的手機忽然強烈震動了起來。

是江昭。

喻時立刻感覺到了奇怪，按理說這個點江昭很少給她打電話，更何況她們今天剛通過電話。

沒有再猶豫，她立刻接通了電話，還未開口，電話那方就傳來了江昭正哭着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低喘音。

“喻時......怎麽辦啊，我該怎麽辦，奶奶該怎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