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顆星球

第44章 第四十四顆星球

下課鈴打了沒多久, 江昭抱着作業本從辦公室出來,走在樓道的走廊上,剛上了樓, 就亂哄哄地從前面走過一堆學生來準備下樓。

陳望剛從衛生間出來, 手上拿着剛換下去的校服, 身上則新穿了一套淺藍色的球服, 邊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邊轉身準備下樓梯,結果就看到了正走上來的江昭, 頓時興奮地朝她招了招手,跑了過來。

“昭昭,你看我這一身新買的籃球服,怎麽樣,帥不帥?”

江昭看他一副青春洋溢活力十足的臉,就忍不住彎唇笑了笑,很配合地奉上了一連串的贊美詞,不過看着陳望他們班陸續走出來朝樓下走的學生, 不由得問了一句:“你們下一節是體育課啊?”

陳望點點頭,一臉春風得意地對江昭說道:“是啊,而且這節課我們要和四班的比一場籃球友誼賽, 所以我才換了球衣, 上次那幾個人不知道怎麽打的,居然讓四班贏了一場, 這次有了沈逾青加入, 非得打的他們滿地找牙……”

江昭聽到這裏, 眉稍一動,抱着作業本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緊。

她記得, 沈逾青的籃球技術很不錯,高一的時候還代表學校參加過籃球比賽,不知道後來怎麽了,他再沒有參加過比較正規的籃球賽,更多的是和朋友之間互相打一打。

剛想着,她忍不住擡起頭去看二班教室的裏面,卻在接觸到空落落的座位上時不由得一頓,然後不留痕跡地挪移開。

面前的陳望這時也說到了這次沈逾青也會加進來,有了他,勝負完全毫無懸念。

她淺淺笑了一下,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只對他說:“你們一定會贏的。”

陳望撓撓頭,剛想和她說:“只不過他好像……”

話還未說完,前面突然有男生喊了他一聲:“陳望,快點,集合了——”

陳望只好匆匆忙忙朝她說了一句:“如果下課還有時間的話,可以來看看比賽”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和陳望分開以後,江昭抿了抿唇,将作業本重新抱牢了一些,便準備擡腿離開,結果剛轉過彎,下一秒頭便撞上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再離後面的臺階只剩幾厘米的時候,胳膊被猛的攥住,然後往前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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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還沒反應過來,頭頂上就響起了男生熟悉的帶笑嗓音。

“好學生,走路怎麽不看人啊?”

江昭身子一頓,随後出現了幾分僵硬,沒過幾秒,她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燒。

方才不在座位上的人,此刻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因為剛才他往前一拉,兩人的距離比起最初的還要更近,她的臉幾乎都快要貼上他的胸膛。

更要命的是,沈逾青身上穿着和陳望同色系的籃球服,很薄,咫尺之間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

很燙,直逼她的心口。

他的手心也很熱,寬大有力的手掌正牢牢地拽着她的手腕,等到她身子完全保持平衡之後,沈逾青才慢慢撒手松開了她。

看着一身球衣的沈逾青,恍如當初的她第一眼看到的他的樣子。

兩年過去,他什麽都沒有變。

江昭抿了抿有些幹的唇角,搖了搖頭:“是你剛才轉彎轉的太着急了。”

沈逾青扯唇笑了一聲:“行,你先說你有理吧。”

他散漫地笑着,盯着面前正安靜抱着作業本的女孩,舌尖掠過唇邊,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我們班待會體育課。”

江昭點點頭:“我知道,你們要打比賽。”

沈逾青抱着肩低頭睨她:“你不來看嗎?”

江昭面色一愣,忍不住擡起頭對上他的臉,卻在接觸到他漆黑無垠的瞳仁時一滞,後有些不自然地挪開:“我……我下節有課,不能去……”

面前的人突然安靜了好幾秒,随後他忽然抱着肩拉着音調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噢,是麽……”

江昭垂下頭,沒有吭聲。

過了幾秒,她聲音很輕地,開口說了一句:“陳望說你們能贏的。”

“那你呢?”

“什麽?”

江昭下意識回了一句。

沈逾青神色不變,只低垂着眼,目光漆黑地盯着她的臉,又冷靜地問了她一句:“那你呢?你覺得比賽能贏嗎?”

因為江昭的頭稍稍低着,沈逾青只能看清楚她光滑白皙的額頭,還有幹淨秀氣的耳廓,微微紅,但更像是粉色。

但他更想看她的眼,她那雙永遠平清淡薄,不摻雜一點東西的的雙眸。

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擡腿懶洋洋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扶着膝蓋慢慢往下低伏了些身子,灼熱的視線毫不躲避地朝她投了過來,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江昭,擡頭看我。”

少年沉穩而又緩慢的聲音傳過來,讓女孩的心成功地狠狠一顫,根根分明的睫毛簌簌地抖動了幾下,慢慢擡起了頭,和他對視。

“沈逾青,能贏的。”

女孩篤定而又發自內心的聲音出傳過來,讓沈逾青的神色一松。

一時間,他竟分不出,她說的是比賽還是在說他能贏。

盯着她的那雙眼好半天,他終于勾唇笑了起來。

“行,聽你的。”

江昭感受到他的視線終于從她的臉上挪開,慢慢的,不易被發現地輕輕籲了口氣。

“那我……我回班了。”

幾乎是有些慌忙的語氣,她都沒有再多看他一眼,就抱着作業本匆匆跑回了教室。

可在即将要邁出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男生淡淡的聲音。

“江昭,這是我最後一次打籃球賽了。”

江昭步伐一頓,但還是沒有停留,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發完作業本之後,江昭回到座位表上,窗外傳來操場上學生們的笑聲,還有籃球敲擊地面的聲音,哨聲此起彼伏,她盯着桌子上的書,明明每個字她都認識,可腦海中卻是沈逾青在樓梯拐角處和她最後說話的模樣。

樓道的一角,落進來些金色的陽光,打在他高瘦的身子上,在落下一小片陰影,身前是一片亮堂的地,被太陽曬的暖洋洋的,連帶着整個人的半個身子都浸沒在陽光下,頭發絲都帶上了光。

可是,他投過來的眸色很淡,神情很漠然。

過了幾秒種,江昭微微往回抿了一下嘴巴,目光落在了課表上。

接下來這節課是自習。

老師不會來。

身後已經有幾個女同學收到二班和四班今天的籃球比賽,叽叽喳喳地湊在一起聊天。

“聽說這次比賽有沈逾青呢!”

“這幾天我和他在樓梯間偶遇了好幾次,他真的好帥啊啊啊!”

“我剛剛聽到他們下節課要和四班打籃球賽呢,一定很精彩啊啊啊,好想去看!”

“反正下節是語文自習課,要不我們請個假,去操場看比賽吧。”

“可是江……”

後面的聲音倏地在她背後降了調。

江昭垂下眼睑。

她是語文課代表,她們請假需要經過她的同意,可她一向循規蹈矩,不一定會答應。

在剛上課期間,就已經有幾個女同學請了假說要去上衛生間,但彼此心裏其實都清楚,她們是去看今天二班和四班的籃球賽。

在那幾個女生緊張地等待她回複的時候,江昭沉默了一會兒,随後擡起頭,向她們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行,不過得早點回來。”

那幾個女生頓時喜出望外,朝着江昭說了好幾聲感謝,更有大膽的人開口說了聲:“江昭你要不跟我們一起去看吧。”

話一說出口,身邊的同學就拉了一下,很快說道:“江昭怎麽可能走呢?況且她怎麽可能翹掉自習去看一場籃球賽呢,人家還要學習呢……”

江昭目光頓了頓,沒有吭聲,看着那些女生從門口走了出去。

窗外的聲音越發地熱鬧,江昭手搭在桌子上,目光有些失神地盯着桌子上的書。

幾分鐘後,她撐着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操場上,準備上場的隊員們正在做熱身活動。

陳望趁機溜來沈逾青身邊,小聲問了句:“沈哥,你那傷,應該沒事吧。”

沈逾青神色不變:“沒事。”

陳望這才多少放下點心來,壓腿的時候一撇眼,看到了從教學樓跑到操場看樣子是來看他們比賽的幾個女生,有些疑惑地咦了一聲:“這不是江昭班上那幾個女生嗎?她們不上課嗎?”

沈逾青被某個名字所吸引走了注意力,看着陳望朝那幾個女生随意問過去了一聲:“你們班這節課不上啊……”

那幾個女生很快回道:“沒有,我們這節課是自習,老師開會去了,不會來的……”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落入沈逾青的耳裏,刺眼的陽光打下來,讓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想起上課前某個人說過的話,棱角分明的臉微微往下沉了沉,關鍵陳望這時候回來,還無心地随嘴提了一句;“雖然江昭她們班沒課,但昭昭應該也不會下來吧。”

他撓撓頭:“她應該會留在教室裏寫作業。”

沈逾青緊抿了下唇角,面部線條繃得很緊,有隊員把籃球傳過來,他順勢接過,然後起身,往前利落一投,球重重打在球板上,在籃筐邊上悠悠滾動一圈最後落入球場。

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場邊上頓時有幾句歡呼和怪叫,但沈逾青卻依舊面無表情,目光淡淡地掃過那些旁觀籃球比賽的同學們。

并沒有那張熟悉的面孔。

沈逾青發出一聲自嘲的輕嗤。

江昭來到籃球場的時候,比賽已經到了上半場第二節 。

她先看了一眼比分,二班此刻超越四班三分。

比賽進行的很激烈。

場上勁瘦的身影不斷交錯,吆喝聲還有加油聲此起彼伏,等江昭從人群中擠在在前面的時候 一聲清脆的哨聲,上半場剛結束,雙方進行短暫的休息。認識的人紛紛上去給籃球隊隊員送水,但大多都是女生,抽着人群間隙争先恐後地把水給遞過去,帥哥身邊更是如此。

沈逾青剛把籃球放下,抽過白毛巾擦臉上和頭發的汗時,還沒有完整地喘一口氣,身邊就已經圍了一圈女孩,手上都拿了瓶水,想要遞給他。

陳望蹲在一旁抱着隊裏資助的礦泉水幽幽地說了一聲:“怎麽沒人給我送水啊……”

“陳望——”

一聲平緩的女孩音從他背後響起,陳望先是一愣,臉上升起幾分迷茫,随後便迸發出幾分興奮和出乎意料,連忙轉過身去。

“江昭,你怎麽來了?!”

江昭朝他彎唇笑了笑,把懷中的那瓶水遞給了他。

“不是說籃球賽嗎,這可是你這個學期第一次上場,我總要來給你喊加油的吧。”

陳望因為這兩句話頓時感動的淚眼汪汪:“我陳望能同時有你和喻時兩個好朋友真的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啊……”

說完以後,便把那杯水擰開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幹勁十足地說了一句:“放心吧江昭,你都來了,等到了下半場就看我怎麽發揮吧。”

兩人正在這邊聊着,沈逾青則好不容易推開那些擠上來的水,活動着已經開始隐隐有些發痛的腳踝,在攢動的人影中去找陳望的身影,準備商量待會的上場問題,然後就看到了籃球架下方的陳望和江昭,正有說有笑。

陳望手中的那杯水應該也是江昭送的。

他沒有吭聲,只站在原地,目光漆黑地注視着不遠處的兩人,正巧這時候有女孩大着膽子上來繼續給他送水,沈逾青斜了一眼她手心中攥着的那瓶水,沒有再拒絕,抽出來利索地扭開瓶蓋喝了一大口便轉過身,準備下一場比賽,沒有再看那兩個人,也就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不遠處站着和陳望聊天的女孩正好擡起眼來,朝他這邊看來。

卻看到了他毫不猶豫地拿走了身邊一個女孩遞上來的水,擡起修長的腿往場地中央走過去,而那個女孩因為沈逾青的舉動,也跟着臉一紅,擡起腳跟了上去,開始和他一直搭話認識。

江昭咬了下唇,忍着眼眶的澀然,別開了視線。

等陳望返回隊裏的時候,沈逾青忽然偏頭問了他一句:“好喝嗎?”

陳望一愣,沒反應過來:“什麽?”

沈逾青卻沒有再吭聲,只是面色比起之前更沉了一些。

下半場正式開始,原以為會像上半場一樣毫無懸殊,可意外卻發生地如此突然。

沈逾青在帶着球往前大步跑的時候,不知怎的,腳突然歪了一下,手中的球也被對方奪過趁機上了籃。

這樣的情況接下來也出現了好幾次。

原本差距很大的比分正在逐漸拉平。

而對方球員應該也是看出了沈逾青腳有些問題,便以此為突破口,不停地在他拿球的時候逼着他那邊的腳,好趁機奪球。

江昭站在人群中,自然也看到了這個場景,沈逾青的臉色看上去很差勁兒,尤其是在被迫用患側腳發力的時候,他的唇色幾乎都失去了,但依然堅持着把球完整地投進去,江昭用力攥緊拳頭,唇也抿的很緊,目光死死盯着場上的男生。

不能再繼續了。

趁着暫停,她連忙跑到二班的籃球隊那塊,趁着他們讨論的時候,江昭對上沈逾青的眼,咬着唇,飛快搖了搖頭。

沈逾青呵笑了一聲,看了眼把他圍在中央神色擔憂的籃球隊員們,不以為意地說了聲:“這有什麽,就算有一條腿,也照打他們不誤。”

“可是你的腳不想要了嗎?”

這時,女孩着急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江昭出乎意外的,率先站在了衆人的面前,直直對上他散漫的目光:“沈逾青,孰輕孰重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知道。”

空氣倏地一靜。

再然後,就是少年的一聲輕嗤聲。

沈逾青掀起眼皮來,聲音很沉,目光穩穩地盯着她:“可是,我這個人最讨厭不守信用的人。”

“江昭,我答應你了,我要贏。”

江昭對着他的眼,裏面的執着越發地重,一直緊握着的手一時間松了幾分。

“所以我一定會做到。”

第二節 ,正如沈逾青說的那樣,就算隊裏的主力不如從前,但只要配合和戰術做得好,打掉四班還是可以的,但相比于之前,整場明顯更要緊張嚴肅了一些,觀衆也沒有了之前的憤慨高昂,大多都是屏住呼吸看着場上一瞬萬息的情況。

幸好,幾個回合下來,最後以二十比十五的比分成功拿下比賽。

比賽結束的哨聲一響起,幾乎是全場沸騰。

但沈逾青卻在喘着氣休息的途中,轉過身,面對着站在人群中央的江昭,擡起手在自己的額前輕輕一斜劃。

江昭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因為緊張而一直緊皺着的眉頭,在這一刻有些無奈且妥協性地終于解開。

在人聲鼎沸的那一刻,她揚起唇,沖他輕輕笑了笑,帶着幾分克制的,小心翼翼的。

卻讓少年的心在這一刻猛得失去了正常的節律。

後來,沈逾青還是喜提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

校醫看了一下他的腳踝,不由得說道:“你這傷是舊疾了吧,之前就留下病根了,本就不應該再長時間劇烈打球了,你這還去打比賽,還真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沈逾青漫不經心地聽着醫生的碎碎念,心思卻早已不知道跑到了什麽犄角旮旯裏,要不是醫生最後說一句:“以後不能再這麽劇烈地運動了,聽到沒?”

他這才配合地點了點頭。

頂着裹了好幾層紗布的腳踝,從醫務室出來的時候,來到上樓梯,沈逾青停頓了一下,剛想準備就這麽硬扛着上去,上方傳來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聲音。

“沈逾青,你能不能多聽聽別人的話?”

他一頓,明明還未說話,唇角就先一扯笑了笑,扭過頭對她懶洋洋地說道:“我聽了啊,這不聽你的,比賽贏了麽?”

江昭站在樓梯的上方,手在後背放着,微低着頭,眉眼平和。

聽到他說的話,她安靜了幾秒,對他開口說了聲:“對不起。”

她不知道他之前打比賽受了傷。

沈逾青:“不關你的事,這本來就是最後一場了而已。”

江昭沒吭聲,但沈逾青感覺,她還是把這份錯歸責到她自己的身上了。

他低嘆了一聲,也不着急上樓梯了,靠在欄杆那,稍稍仰着頭瞅她:“行,那咱就算算吧。”

“你說,我聽你的話贏了比賽,那陳望多少還有個你送的水,我呢?”

他彎唇呵笑了一聲:“江昭,你總不能白嫖我吧。”

江昭擡起頭,看着他,聲音平和:“你不缺我一個,就算沒有我給你送水,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是其他人,江昭是江昭。”

他對着她的眼,嗓音平穩有力:“而我沈逾青只認江昭。”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讓面前的女孩心頭一震,睫毛顫了顫,很緩慢地眨了幾下眼後,有些不确定地回了句。

“所以,你現在是在問我要獎勵嗎?”

沈逾青勾唇一笑:“有何不可。”

江昭呼吸只紊亂了幾秒,就恢複了平靜,她将微垂着的頭徹底擡起來,全都展露在沈逾青的眼前,一雙瞳仁極黑。

“沈逾青。”

她叫了他一聲,還沒等他回複,就直視着他的眼,輕輕說道:“我幫你學習,好不好?”

沈逾青神色一頓,目光緊盯着她,半晌,他扯唇,點了點頭。

而這邊,數聯考試的複習籌備已經進行的如火如荼。

班級裏的學生的神經都繃着,桌子上的書也一日比起一日來摞得高,垃圾桶的草稿紙總是滿了又滿,時間在指針一圈一圈的轉動間悄然流逝,直到數聯考試如期進行。

初試和複試都在同一天進行。因為這次考試不在萃仁考試,所以學校統一派校車接送參賽的學生到考場點。

那天天氣有些陰,但總的來說不熱也不冷,倒也容易讓人清醒,考試的內容比起預賽來說難度上了不少,但喻時做下來沒有太大的難度,該上的難度她在平時裏也沒有松懈過,除了做最後一道題的時候,有些卡,剩下的應該是能全對。

初試做完的時候,一擡頭發現身邊的人還在低頭做着。喻時淺淺松了松一直緊攥着筆的那只手,擡起頭清明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把寫滿算式的草稿紙對折了一半,準備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重現再檢查演算一遍。

整個考場安靜而又肅穆,仔細聽過去,只有沙沙的寫字聲,然後就是風吹起試卷的聲音。

因為将近中午,監考老師把教室裏的風扇也打開了。

頭頂上挂着的風扇裏,寬大的扇葉悠悠地開始轉動,發出破顯老舊的吱呀聲,額上的一層密汗在吹起來的風慢慢幹涸,伴着前面的幾根碎毛劉海也被吹起,掌心裏握着的筆反複變濕,墨黑的目光一直緊湊着停留在印刷着白紙黑字的試卷上。

直到一聲刺耳的打鈴聲。

複試也結束。

所有考生停下筆,等待監考老師來收卷。

喻時把筆松開的下一秒,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插着兜漫不經心朝她掀眼看來的周聿也。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可他卻是喻時出了考場第一個看見的人。

可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上重壓着的擔子也跟着輕了輕,無比地放松。

于是,她也就什麽都沒想,只擡起臉,迎着陽光朝周聿也笑了一下,毫無戒備地向他展現着自己此刻考完試後的松弛與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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