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顆星球

第67章 第六十七顆星球

等他完全轉過身來, 喻時忍不住有些害怕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握緊了拉着功勳的牽引繩,濕潤的目光緊緊盯向面前的男人。

她死死看着那個男人, 胸腔裏的心跳因為緊繃着神經跳動的很快。

喻時認識他。

這個男的也是柳南巷前不久新搬來的住戶, 但是個上班族, 每天都穿着西裝正常上下班, 瞧着人很是面善。

之前同路回家的時候, 他還面對笑容地問過喻時在哪個學校念書。

現在想來,只能覺得後背一涼, 整個人都惡寒了起來。

此刻她的頭發已經完全被雨水打濕,劉海軟趴趴地搭在她白皙飽滿的額頭上,雨水順着頭發,臉頰一一掉落下來。

喻時字字染着極重的怒氣,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齒地看着他,逐字逐句道:“是你!一直虐待流浪貓的是你!”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被他殘害過的而像丢垃圾一樣丢在地上的那只小貓,怒火充斥着大腦, 眼裏滿是不敢相信和無法理解。

“你和這些小動物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它們?!啊?!”

她拔高了音調,幾乎氣到渾身發抖, 豆大的雨珠甚至已經砸進她的口裏, 充滿了澀味。

那個男人眯了一下眼,居高臨下地瞥了眼躺在自己腳邊的貓, 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仇。”

但他嘴角很快勾起一抹詭異變态的笑容, 陰沉沉地看向面前的喻時:“那又如何?老子最近丢了工作, 心情正煩着呢,這些玩意兒就知道天天在人腳邊叫個不停, 也沒人管他們,被我拿來玩玩怎麽了?!”

“你混蛋——!”

在大雨中,聽着對面毫無一點善心的冷血發言,喻時再也忍不住,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對着他大吼了一聲:“我不會放過你這個人渣的!”

居然真的有人,僅僅因為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意地找這些小動物肆意地發洩自己內心的不滿,滿足自己的變态心理。

這樣的渣滓,怎麽配得上活在這個世上!

她死死咬着牙關,被他的話氣到渾身哆嗦,從口袋裏就要着急翻出手機準備報警,可當手伸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裏面空空如也。

喻時的心一驚,後背頓時出現了冷汗。

她突然想起來,

她好像把手機,落在了徐大爺家裏。

而對面的男人見到喻時的一張小臉頓時白了起來,眯了下眼,陰氣沉沉地看着她按在口袋上的手,慢慢擡起腳朝她走了一步。

喻時的下嘴唇開始哆嗦,但還是壯着膽子朝他大喊了一聲:“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要報警了!!”

她把手放在口袋處,作出一副即将要掏出手機的動作,但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盡管已經在維持鎮定了,但對面的男人還是看出了她的虛張聲勢,冷笑了一聲:“你報啊,你的手機呢?!”

見他一副随時要走過來的樣子,喻時的心因為害怕也跟着跳的越來越快,

腦子裏的警鈴一直都在瘋狂地響動,直覺提醒她應該立刻走,不然就會有危險。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喻時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往後挪了下腳步,同時握緊了手中的狗繩,準備趁那個男人不備,帶功勳逃跑。

可就在男人分神她準備撒腿跑的千鈞一剎那,功勳突然高“汪”了一聲,迅速往前跑去,喻時因為沒拽動它,出于慣性她朝後面的地上摔了下去,手重重地甩在地上,幾乎是立刻就被擦破了皮,可她卻渾然顧不上,睜大眼睛,無比慌忙害怕地朝前方喊了一聲。

“功勳,不要——!”

而跑出去的功勳已經死死咬住了那個男人的褲腳,同時還在不停地跳起來,試圖撲倒控制住他。

原來,男人原本就是想趁着下雨天沒人注意想出來把那只被折騰的半死不活貓丢掉,沒想到正好被功勳察覺,并一路追過來。

在剛剛,其實不光是喻時想跑,那個男人也沒繼續打算待在這裏,瞧見對面反正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便想借着威吓趁機離開,結果卻被功勳察覺到,直接猛地上前,死死拽住了他的褲腳,一時之間,那個男人竟邁不出一步,甚至被功勳咬的狼狽地趴在地上。

功勳畢竟是警犬出身,對這類情況還算比較熟悉,勉強能制衡住那個男人,沒等喻時松口氣,就看見那個男人應該是被功勳纏的緊了,破口大罵了起來,然後從兜裏掏出了一個什麽東西。

喻時神情一僵,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閃。

那個男人,掏出來一把刀,就開始毫無章法地朝功勳刺去。

喻時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每一處的寒毛都立了起來,下一秒幾乎是失聲叫了起來。

“功勳,你快走開——!”

狗狗的身形就算很快,可抵不住一個成年男人毫無章法盛怒之下的亂砍亂刺,很快,功勳的身上還是多了很多血痕,但還是大聲吼着,糾纏着那個男人。

男人也不好受,被功勳咬傷了很多處,疼的呲牙裂嘴的,下的手也越發狠戾了起來。

“你這條死狗,給我去死,去死——!”

而此刻柳南巷口。

周聿也提着行李,從外面走進來。

因為下的雨大,他把外面黑色衛衣的帽子也提了起來,蓋在了自己的鴨舌帽上,沿着巷子一路往裏走,直到聽到什麽聲音後,他倏地停下了腳步。

他聽見了一個女孩斷斷續續的尖銳悲傷哭音,還有不停狂躁的狗吠聲,就在這裏的不遠處。

而那個哭聲,很熟悉很熟悉。

周聿也想到什麽,眸色陡然一冷,腳步猛地一剎住。

下一秒,幾乎是想都沒想,就開始拔腿朝有聲音的那邊就拼盡全速跑了過去,腳下踩住的水坑濺起一個又一個,全都打在了他黑色的運動褲上。

這邊,喻時怎麽會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男人去傷害功勳!

她餘光一掃,慌張時看到了不遠處的地上放着的一塊地磚,跑過去拿起來,對着男人砸了過去。

男人躲閃不及 ,被她砸住了腳,當下疼的大吼了一聲,竟一個用力甩開了功勳,朝着一時還沒反應過呆愣在原地的喻時大步走過去來。

“我看你是想死——!”

看到那個男人朝她跑過來,喻時一時失了聲,瞳仁猛地睜大,而在這關鍵的一刻她發現自己居然生不出半點逃跑的力氣,只感覺腿軟地不行,挪不開半點步子去逃跑。

喻時重重喘着氣地虛虛後退了幾步,嘴唇不斷哆嗦着,因為全部精力都落在對面高大的男人身上,所以她并沒有注意到腳底下破碎的地磚,被絆倒在地,但她還是強撐起手,咬着牙重按在地面上不斷使自己往後移着,但因為害怕發出了無聲接連的哽咽和抽泣,全身顫抖不停,滾燙的淚珠在她不停眨眼的期間,接二連三地和落雨混成一體,然後狠狠砸在地面上!

就在喻時以為自己就要死定了的時候,突然看見男人還沒走幾步,他的步伐卻被用力遏制住。

她再低頭看去,才發現他的褲腳又很快被功勳咬住,并拼命地往後拽着他。

此刻男人已經精疲力竭,而功勳也重重喘着粗氣,毛全都被打濕,血順着毛皮流下去又有新的血流出來,但它還是死死咬着男人不放,張開牙趁男人一時不察狠狠咬住了男人的腿,同時不停地低伏往後甩拽着,發出極低沉狠戾的汪汪聲。

男人被咬住,頓時發出一聲疼到極致的吼叫聲,手中的刀倒在另一只手上就朝着功勳的腿紮了下去。

喻時瞪大眼睛,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争先恐後溢出,在地上的身子猛地前傾,試圖去抓男人的手,在朦胧的雨幕中神情崩潰絕望地發出一聲尖叫聲:“不要——!”

就在千鈞一剎之際,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個黑色的書包,直接穩穩擊中了男人的腹部,讓他吃痛一聲,身子踉跄地往後連連退了幾步,手中的刀也落在了地上,掉入水坑裏,濺起不小的水花。

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穿着一身黑的少年就頂着一身風雨,染着渾身戾氣,大跨步地朝他跑過來,然後沒有吭一聲,只揚起早已握緊的拳頭朝他的臉狠狠揮了過去!

一拳,又是一拳!

男人被他用力攥住衣領,渾身鉗制住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接受少年狂風暴雨般的拳頭。

喻時擡手用力抹掉臉上的雨水和淚水,顧不上那邊的情況,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想去找功勳,功勳朝她“汪汪”了兩聲,明顯也是想找她跑來,可還沒朝前走兩步卻忽然就倒在了旁邊的路上,狗叫聲一下子變得痛苦了起來。

喻時心一下子就涼透了,撲過去,有些害怕地輕輕碰了碰功勳的身體,低頭才發現功勳的前右腿下方早已血糊一片。

那裏應該是被那個男人的刀紮住了。

喻時一下子就崩潰了,泣不成聲:“功勳別怕……我…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她不停哭着,試圖把功勳憑借自己的力氣從地上跑起來,可功勳畢竟是一個成年大狗,她一個女孩怎麽也沒有辦法把功勳從地上完全抱起來,總是不得已從她的懷中滑落,喻時哭到岔氣兒,完全沒注意到因為自己長時間接觸功勳身上的狗毛,手邊早已搔癢無比,泛起一塊又一塊的紅點。

“功勳……對不起……”

喻時從未想過,自己居然還會有這麽沒用的一天,她什麽都做不了,做不好,甚至連一條狗她都保護不了。

周聿也在确保那個人沒有再有任何攻擊力的時候,才松開了他,一轉身,就看到喻時半跪在地上,全身上下早已被淋透,肩膀縮在一起,渾身發抖,哭着喊着要把功勳從地上抱起來,手心上是擦破皮流出血的傷口,可她全渾然不顧,哭到不能自已。

那是周聿也第二次看到喻時這麽狼狽的樣子。

可這個從心底裏傳出來的感覺更為強烈而又壓迫。

他的心仿佛在那一刻,被漆黑的夜空亮起的閃電劈成了兩半。胸腔裏的鈍疼感慢慢襲來,緊随而至的,便很快就是尖銳而又鋒利的痛感,仿佛有人在拿刀,一下一下用力地割着他的心髒,他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周聿也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每呼吸一下,那股子疼痛感就越來越密,如洶湧起來的海浪,逐漸将他的呼吸吞噬,窒息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邁過去,重重喘息了一下,單膝半跪在地上,擡起手掌牢牢托住她的後腦勺,讓她滿沾着淚痕蒼白的臉擡起來,而他則低下頭,眼眶微紅,但眉眼卻格外的黑,眸裏摻雜着滿滿的心疼。

他緊緊盯着她,帽子下方的面容棱角冷冽而又分明,但因為她泫淚的面容而使得冷硬的棱角柔和了下來,直到他開口,是一道沉穩平靜,還略帶着沙啞的嗓音,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喻時。”

喻時落着淚水和雨水的睫毛一顫,擡起頭來,瞳仁濕潤地看着他。

周聿也緊繃着唇角,手下用力,讓兩人的距離又挨了近一些,同時另一只手摸上她發涼濕潤卻還是很柔軟的臉頰,聲音冷冽而又克制隐忍地又說一句:“別怕。”

別怕,他回來了。

他來保護她。

與此同時,警車刺耳的警笛聲從不遠處傳過來。

喻時仰着頭,呆呆怔怔地看着他,警車的紅□□光自兩人漆黑濕潤的瞳仁之間閃爍流轉。

直到女孩緩過神來,從喉間發出一聲不小的重泣,喻時嘴角不住向下扁着,泛着淚光的眸子裏充滿了後怕和委屈,同時唇瓣抖動着,低低喃喃地開口說了一聲:“周聿也,我好怕……”

而在她眨眼的那刻,從眼角滑落的碩大晶瑩的淚珠也重重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留下一片水痕。

而随着這一滴淚落下,喻時崩潰了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身子往前一撲,就那麽毫無遲疑地抱住他的腰,然後用手死死攥住了他後面的衣服,把頭埋進他的胸前,也不顧任何形象,眼淚鼻涕一起往他的衣服上糊,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死哪兒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害怕死了……”

周聿也重重抿了下唇,有些後悔地重重閉了下眼,将裏面是所有的歉意和悔意全都掩去,再睜開眼,他毫無遲疑地伸出手将女孩抱的更緊,頭擱在她的頸窩處,微閉着眼,反複着低喃了好幾聲:“對不起,對不起……”

半個小時後。

喻時坐在寵物醫院的休息椅上。

而手術室裏面,醫生正在給功勳清理傷口和包紮,而那只小貓,也被救了回來。

雖然那個男人已經被警察抓走,因為是周聿也報的警,所以也同時帶走協助調查。

喻時便先來醫院這邊,可直到現在,她神經依舊繃的很緊,身子時不時就抖蔌一下,唇色發白,手緊緊握成一團。

“一定會沒事的……沒事的……”

她用力閉了下眼,神情懊悔而又痛苦。

當時她應該拉住功勳的。

應該拉住的。

直到匆忙的腳步聲從走廊不遠處傳來。

喻時猛地擡頭,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周聿也朝她走進來,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神情緊張地看向他:“事情怎麽樣了?”

周聿也抿了下唇:“今天太晚了,警方那邊就簡單問了一下情況,便讓我先離開,明天再過去補充筆錄,但那個人,已經被拘留了。”

喻時這才狠狠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醫生也從裏面走了出來,對喻時說功勳的情況還好,劃到的傷口不是很深,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沒問題了。

這一晚發生的事情,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喻時總算放下心來,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總算松懈下來,而與之而來的,就是手上傳來的刺癢感。

她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泛起了紅點,應該是剛才不停去抱功勳導致的。

周聿也剛剛打完電話,看見喻時一直在撓自己的手背,皺了下眉頭,抓住了她作亂的手,開口問了一聲:“過敏了?”

喻時輕嗯了一聲,低下眼來,啞着聲音說了一句:“沒事的,過了今天晚上它自己就慢慢消退下去了。”

周聿也抓住她的手,才發現她手心也全是擦傷,有的地方甚至因為時間長結上了血痂。

“走,去醫院。”

周聿也沉下臉來,避開了她的傷口處,二話不說,便拉着她朝最近的醫院走去。

喻時下意識張口想說自己沒事,可注意到周聿也此刻很差勁的臉,還是閉上了嘴巴。

等到了醫院,周聿也給喻時身上披了件衣服後,讓她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後,然後就跑去給她挂號,排隊等候。

等上藥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一晚上心神消耗的太厲害的緣故,醫生給她手上藥的時候,她的頭已經控制不住朝下一點一點的,要不是旁邊還有個周聿也,她可能直接一仰頭倒地上睡去了。

而周聿也倒也淡定,縱着她在那打瞌睡,然後從容幹脆地伸出手,托住她亂晃不停的腦袋,神色不變,聽着醫生給她上完藥,做出的一些醫藥叮囑,他都一一記在心裏,比喻時這個當事人還要聽的認真聽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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