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報複

報複

回程的路上，江歸向趙小德兄妹解釋了事情的緣由，只說他們與成姐曾經有過節，成姐見他和路行舟關系好，故意編造他們是同性戀的事，借以達到報複心理。

同時也請求他們兄妹忘記山上的不愉快，不要再對別人說。

趙小行倒是嘻嘻笑着，“我覺得沒什麽呀，就算是真的也無所謂，都什麽年代了，真愛從來都不分性別，也不分年齡，甚至都可以不分物種……”

“哎哎哎，行了行了，不分物種過分了。”趙小德打斷她，“別看了幾本漫畫，就覺得萬物的感情都是美好的，感情是很不單純的，是摻雜了很多物質與欲望的東西，你小孩子還不懂，長大了就知道了。”

“啧啧，你什麽都知道，你咋還沒女朋友呢，啊？”

“這，這不是行舟和江歸也沒有嗎？”

趙小行一撇嘴，笑笑不說話。

等到前面二人走遠，趙小行趴在趙小德耳邊道，“江歸哥哥剛才講的，我不信，你呢？”

趙小德皺眉，“有啥不信的？”

“啧啧，還說你懂感情，你才不懂呢，江歸肯定喜歡行舟哥哥。”

“你可閉嘴吧你！”趙小德拍趙小行的腦袋，“別看見兩個帥哥關系好就說是同性戀了，就算你非要這樣想也別說出來，你知不知道一旦說出來會影響到他們，你認為同□□情是美好的，可這個世界還不這麽認為，你這樣只會害了他們，更何況他們還不是。”

“我都幹什麽了我？怎麽就害他們了？我不就對你說說嘛，你至于嗎？”趙小行揉了揉腦袋，嘴巴噘的老高。

“啧啧，剛才那個女的，說他們是同性戀的時候，你看到周圍人的反應了嗎？現實就是，不管你是帶着侮辱的心态還是安利的心态，說他們是同性戀，都是你們把他們推到衆人面前，讓別人指指點點，所以說，你和那個女的沒什麽區別，都是在害他們。”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根本就聽不懂。”趙小行更生氣了，氣呼呼地撸起袖子，大步向前走去，“我不要跟你說了。”

“喂，我們答應了他們，不再說的。”趙小德在她身後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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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趙小行轉過身來，腮幫子鼓鼓的，“咱倆打賭吧，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趙小德無奈嘆氣，“随便你。”

趙小行或許根本不理解他在表達什麽，但是趙小德依舊想表達自己的想法。

趙小德是直男，還是個外表大大咧咧內心細膩的直男，他幽默風趣，愛交朋友，也愛和朋友開玩笑。

高中的時候，他曾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他和他的一位朋友關系親昵，肯定是真愛，還為他們起了個cp名。

趙小德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整個人起了寒栗，心裏突突得難受，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感和壓抑感，這種感覺跟了他很久很久，直到他和那位朋友漸行漸遠。

上了大學後，趙小德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聲音，是班上的女生，當着他和盛懿軒的面，開玩笑說他們倆是一對，還說盛懿軒是黑臉攻，他是傲嬌受。

盛懿軒和他一樣，惡心到起雞皮疙瘩。

趙小德想，是不是因為這句話，加劇了盛懿軒追求胡辛奕的速度。

這一次，趙小德雖然沒有第一次那般的排斥，卻也沒有和盛懿軒刻意保持距離，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些話，心裏還是不舒服。

趙小德想，或許是他太敏感，不夠man，只是，他也認識真正的同性戀，他們恨不得隐藏到塵埃裏，不被別人發現蛛絲馬跡。

他們比他更害怕別人的注視和玩笑。

所以，不管好的壞的，哪怕是你出自本心的善意，在別人看來，也可能是避之不及的惡意。

荥山之行回來後，盛懿軒和胡辛奕正式确立了關系，吳明皓和劉沁瑩倒是分道揚镳了。

果然，大家都在感嘆，旅行是最考驗情侶合不合适的标準。

路行舟和江歸的關系，也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江歸一直抱怨着學業很忙，所以不能抽出時間陪路行舟了。

路行舟倒是不介意，甚至還覺得輕松。

只是，三個月過去了，馬上又要放寒假過年，路行舟和江歸見面的次數竟然屈指可數。

路行舟有些焦急。

從荥山回來後，他心底就已經有了一個想法。

他不能等和江歸的約定了，他想自己采取行動，逼迫江衍升見到他們。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渾身冰涼的感覺，他想盡快結束和江歸的表演，他想擺脫掉這沉重的羞恥感。

可是，沒想到江歸會變得這麽忙，這想法一拖，竟然拖到快過年。

他和江歸已經相識一年多，交往快半年。

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路行舟給江歸去了電話，“江歸，這個周末有時間嗎？”

江歸在那邊想了一會，“可能沒有時間，我這邊還有個補習。”

路行舟無奈撇嘴，“那你說什麽時候有時間？晚上的時間也行！”

“嗯……”江歸道，“那就今天晚上吧，嘿嘿，行舟這麽想我，我今天就早些走。”

“額。”路行舟點點頭，“行，今天，晚上八點，尾鳳餐廳見，可以嗎？”

“好啊。”

挂斷電話後，路行舟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然後再次撥出去一個電話。

“嘟，嘟，嘟……”漫長的等待，路行舟以為電話不會被接聽了，突然，有個好聽的男聲響起，“你好，江董正在開會，我是他的助理胡津，有什麽事，我可以幫您轉告。”

短暫的沉默，路行舟開口，“麻煩你轉告他，晚上八點半，尾鳳餐廳，我等他。”

“好的，沒問題。”

挂斷手機後，路行舟輕輕舒口氣，然後找了煙來，開始大口大口地抽。

八點鐘，他準時出現在尾鳳餐廳，這是家具有濃厚中式風格的餐廳，大廳位置不多，卻是非常開闊明亮，而且都以中式屏風隔開，服務員既能一眼瞧見所有客人，客人與客人之間又有絕對的私密。

路行舟坐在比較靠近中間的位置，坐下後開始點餐。

手機震動了。

“行舟，我再有二十分鐘才能到，抱歉啦，你先吃着。”是江歸發來的。

路行舟幾乎想摔手機，這個人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不重視他了。

他每天都在學習、補習，究竟在學些什麽啊，國際經濟學有必要把課排得這麽滿嗎？

算了，路行舟搖搖頭，反正最後一次了。

八點二十，江歸終于趕到，他穿着運動套裝，幹淨爽朗的樣子，和這個餐廳不搭，也能滿面笑容，極為自信。

江歸還背着雙肩包，剛坐下把包放在一邊，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嘿，老大！”聽到這個稱呼，路行舟下意識皺眉。

自從荥山回來，宿舍的三人非說路行舟身上有成熟的領導氣質，況且他本身就是他們中年齡最大的，于是一合計，非要集體稱呼他老大。

路行舟百般勸阻無果，也就随他們去了。

叫他的人正是盛懿軒，他攬着女朋友胡辛奕走了過來，熱情打招呼，“想不到在這裏碰見你們，我剛停車的時候就看着像江歸，還真是，要不要拼桌？”

“你女朋友不介意嗎？”江歸挑眉問。

“不會的不會的。”胡辛奕乖巧地擺手。

“都這麽熟了，叫她小奕就行了。”盛懿軒說着就繼續上前，明顯是要拼桌的意思。

路行舟和江歸是面對面坐着，如果盛懿軒他們加入，他和江歸橫坐一起更合适，只是路行舟卻不動，江歸發現他眉頭緊鎖，似是心事重重，本欲起身的動作頓住。

“啊，哈，哈，沒事沒事，我們去那邊。”盛懿軒也發現了路行舟的異常，趕緊攬緊了胡辛奕離開。

只是，他們選擇的位置不遠不近，恰好就是能看到他們的位置。

路行舟握緊了手上的餐具。

“怎麽了，行舟？”江歸擔憂地問。

路行舟看了眼手機，八點二十五，江衍升會不會來，要不要按照計劃進行。

他轉頭瞥了眼盛懿軒的方向，恰巧和他眼神撞上，盛懿軒趕快垂下眼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路行舟起身，他還有時間，他要先解決了盛懿軒，否則他無法繼續下去。

剛走出兩步，一瞬間仿佛渾身的血液倒流，身體徹底頓住。

“行舟！”江衍升剛巧出現在餐廳門口。

“爸？”江歸剛巧探出頭來。

“江歸？”江衍升走近，驚疑不定地看着路行舟和江歸。

“爸你認識行舟？”江歸眨着眼睛，表情夾雜着忐忑和驚喜。

“是。”江衍升表情卻有些不自然，站在了江歸的身邊，眼神卻看向路行舟。

三年多沒見了，路行舟長大了，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路行舟深呼吸，走了回來，表情坦然，伸手示意，“坐啊。”

江歸有些惴惴，拉了江衍升坐在一側，問，“爸你自己嗎？小胡哥呢？”

“嗯，爸來見客戶。”江衍升抹了把臉，依舊定定看着坐在他們對面的路行舟。

“那，爸，你趕緊去見客戶吧？”江歸雙手放在江衍升胳膊上，使力推搡着，在路行舟看來像是撒嬌一般。

江衍升用胳膊肘捅了捅江歸，讓他老實一些，然後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聲音平靜，問道，“你們怎麽會認識的？”

在路行舟的計劃裏，江衍升到的時候，他和江歸正在互相投喂，最好還有親昵的小動作，江衍升看到這一幕，氣急敗壞地走過來質問，“你們在幹什麽？你們怎麽會認識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平靜地喝着茶水問他。

盛懿軒的出現打破了他的預想，甚至他可能還在往這邊注視，可是這絕無僅有的機會，他不想放棄。

“我們在談戀愛。”路行舟開口。

江歸的身體頓住，他斜睨着身邊的江衍升，觀察他的反應。

江衍升今年46歲，保養得宜，身材也保持得好，常年體檢，身體很健康。

可是這一刻，他卻控制不住身體發抖，甚至眼睛下的皮膚也跟着顫抖，在兩個年輕人面前，他終于承認自己老了，自己的老态也暴露在他們面前。

“爸。”江歸攙着江衍升肩膀，小心翼翼說着，“爸，你先別生氣，你不是剛好也認識他，你該了解他，你也了解我，我和他是真心的。我知道你現在接受不了，但是能不能給我們時間，也給你自己時間，好不好？”

“你們，是真的？”江衍升顫抖着問。

“是。”江歸認真回答。

路行舟伸出左手，向前拉過江歸的左手，在江衍升面前攤開，在他們掌心同樣的位置，有同樣的一顆痣。

“這是你兒子為了我紋上去的。”路行舟的眼神犀利，甚至帶着幾分惡意。

可是江歸卻完全看不見，他的心已經亂成一團，處在極度的恐慌中，果然，他聽到江衍升果斷說，“你們不能在一起。”

“爸！”江歸激動吶喊，“我不想和你捅破，可是我必須讓你知道，我是個同性戀，從你把我生下來就是了，如果你接受不了我是同性戀，這個沒辦法，你已經不可能抱孫子孫女了，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喜歡的是行舟，這個也沒辦法，這輩子，我就認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