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折磨

折磨

“唔……”江歸幾乎是撞上來的,路行舟只感覺到嘴唇脹痛到發麻,他拼命躲閃着,帶着苦澀的臉左右搖擺,掙紮不休,而江歸的唇卻如影随形,如啃噬剛才的桃子一般,啃噬着路行舟的唇。

“江歸,不要……”稍有換氣的空檔,路行舟喃喃說着,“不要在這裏……”

這裏還有他父親的遺像,路行舟幾乎羞恥到全身顫抖。

江歸被路行舟的氣息和聲音撩到不能自已,聽到他如此說,退開一步,只是仍舊禁锢着他,拉去了西側的屋子。

剛一進門,江歸就将路行舟扔到那張小床上,不及他翻身,又壓了下去。

“江歸,不要這樣。”即使換了地方,路行舟依舊無法接受,在自己從小生活的家裏和江歸如此。

“你停下來。”路行舟被壓在床上和江歸之間,周圍充斥的全部是江歸的氣息,那麽熟悉,那麽熱烈,像烈焰一般要将他灼燒殆盡。

明明他左臂還挂着石膏,只有一只手,卻偏偏能壓制得路行舟動彈不得,近距離感受,路行舟才發現,五年不見,江歸的身體明顯強壯了。

“怎麽?不是說沖你來嗎?”江歸道,“路行舟,你耍了我那麽久,吊了我那麽久,沒吃到你,可是一直讓我耿耿于懷呢,五年過去了,你這副身子,竟然還勉強對我的胃口。”

路行舟聽到江歸的話,掙紮的身體逐漸僵硬,他的臉在江歸投下的陰影裏,慘白一片。

“你最好乖乖順從我,否則……”江歸冰冷的聲音仍在繼續,“我就在這裏,告訴你們的那些老鄉,你媽是個自欺欺人的騙子,讓她在這裏再也擡不起頭。”

“你……”路行舟皺眉,他不知道江歸究竟知道了些什麽,是江叔叔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了嗎?

“怕了嗎?”江歸輕撫着路行舟的下巴,感受着他的顫抖,“我還可以告訴你們的鄰鄉,讓那裏的人也知道,你媽是個愛慕虛榮的□□……”

啪。

路行舟重重打上江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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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打上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他忘了,眼前的江歸已經不是以前的江歸了。

他看到江歸眼底升騰起的怒氣,滔天駭浪的怒氣,那麽沉重,那麽壓抑。

江歸的手從他的下巴移到脖子處,五指并攏,覆住了他的脖頸。

只要用力,用力掐下去,看到路行舟痛苦的眼神,自己心裏會不會好受點。

江歸的手帶了顫抖,一點點用力。

疼嗎?路行舟。

我也很疼呢,我的身體,我的胳膊,我的臉,我的心,都在疼。

你也來嘗嘗疼的滋味吧。

“咳咳……”路行舟沒有躲閃,沒有掙紮,只有不斷漲紅的臉,以及控制不住的咳聲。

“路行舟,路行舟,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能……”

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呢?

“江歸!”門外傳來許逸的聲音。

這一聲驚醒了江歸,他馬上松手,可路行舟的脖子已經有了一圈紅色印記。

“江歸!”許逸的聲音更近了。

江歸翻身下床,走到門口。

“怎麽了?”

許逸看到屋裏床上隆起的身形,雖然看不到臉,但是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沒有多問,低聲問道,“吃魚嗎?今天釣了條大的。”

“不吃。”江歸語氣帶着不耐煩,“你回去吧,馬上走。”

許逸一挑眉,道,“好。”

“等等……”江歸拉着許逸往外走出幾步,“帶着方成佳一起走,我不想看見她。”

許逸皺眉,“她在哪?”

“掃墓去了,你去找找,他們這就這麽大點地,你找着了直接帶走,她愛去哪讓她去哪。”

許逸撇嘴,“江總,我好像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吧。”

“這能難倒你嗎?”

“行吧。”許逸無奈嘆氣,随後瞟了一眼江歸身後,“我的包……”

許逸的個人物品每天都會收拾得整整齊齊放在包裏,仿佛做好了随時抽身回去的準備。

此刻,只需要江歸轉身将他的包遞給許逸就行了。

江歸卻突然起了興致,他側過身,道,“自己進去拿。”

許逸歪過頭,目不斜視走了進去。

他的視線沒有探尋躺在床上的人,可路行舟卻感覺到陌生人的腳步和氣息,他将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雙唇緊抿,沒有起身的意向。

明明這是自己的家,家裏來了不速之客,甚至将這裏當作他們的地盤,他這個真正的主人卻像鴕鳥一樣将自己隐藏起來。

直到許逸離去,門再次關上。

路行舟依舊保持着姿勢沒有動。

江歸走近,看了他片刻,也不知道他聽到剛才跟許逸說的話沒有,這會兒刻意大聲道,“方成佳我可以放過她,就看你的表現了。”

“嗯。”低低的應答從路行舟嘴裏發出,只是他依舊沒有動。

江歸擡腳踢了踢他的腿,“起來,給我做飯。”

路行舟放下胳膊起身,江歸看到他的眼眶紅紅的,脖子也紅紅的,臉上卻依舊是冰冷倔強的表情。

江歸胸口壓抑着滔天怒火,“我要吃魚!”

路行舟再次低低地嗯了一聲,一絲不茍地脫掉西裝,解開襯衫袖口扣子,走出去。

江歸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中苦澀難捱。

路行舟小時候經常幫方成佳搭把手,他會做飯,但是不擅長做飯,離開家上學後,更是沒有機會和條件做飯。

現在,他面對院中水桶裏一尾活蹦亂跳的魚,陷入兩難。

他是愛吃魚的,只是小時候家裏并不常吃,只有在除夕的時候,方成佳才會做上一道清蒸魚。

方成佳不愛處理活魚,總是讓魚販處理好,想不到他倒是繼承了方成佳的這一點,路行舟皺緊了眉頭,遲遲下不去手抓魚。

不知怎的,想起他聽到剛才那個人的那句話,“吃魚嗎?今天釣了條大的。”

屋子那麽小,他們在門口的談話,路行舟自然是聽見了的。

他們的談話以及家裏的變化,即使反應再遲鈍,路行舟也明白了,江歸他們不是今日才到,恐怕是早已來了這裏,并且住下了。

是為了等他嗎?

江歸是怎麽忍受得了這裏清苦的生活的?

是那個人在照顧他嗎?

那個人是誰?

路行舟甩甩頭,不對,不應該想這些,他該想的是江歸怎麽會找到這裏,江叔叔告訴他的嗎?

江叔叔是不是已經告訴了他所有的事情,所以江歸對他們有着這麽大的恨意。

“怎麽了,不會做啊?”江歸走了過來,他叼着一支煙,涼涼道,“愛吃魚的人,不會做魚啊?”

路行舟撇了撇嘴,沒有人規定愛吃魚的人要會做魚吧。

江歸嘲諷人的方式和小學生一樣。

只是,路行舟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頂了回去,“我會,誰說我不會了。”

“呵。”江歸輕笑一聲,沒再說話。

他閑适自得地坐下來,欣賞着路行舟的一切。

路行舟撩高了襯衫的袖子,修長的雙手伸進水中,狹小的水桶內,鯉魚來回逃竄,激起的水花打濕了衣襟。

路行舟每每在觸碰到鯉魚的時候,還不及收緊,鯉魚就從他手中滑走,如此這般下來,他連臉上都被水打濕了,也沒将鯉魚捉到。

江歸看不下去,三兩步走過去,“你傻嗎?”

說着一腳踢翻了水桶,水灑了一地,蜿蜒着向院子外流去,鯉魚打着挺,張大了嘴,徒勞地上下翻動着。

路行舟待在原地,望着缺水的魚逐漸窒息,仿佛有種錯覺,自己就是那只魚。

江歸看見他臉上的不忍,又嘲諷道,“怎麽了,路行舟,吃魚的時候可沒見你這樣啊,裝什麽慈悲。”

路行舟看着江歸,目光恢複了沉靜,道,“江歸,你告訴我,期限是什麽?”

江歸收起嘲諷的笑,表情嚴肅。

“你要針對我,報複我,我都認了,但是要告訴我期限是多久。”

不要讓我像缺水的魚一樣,忍受折磨,最後等待着的依舊是死亡。

江歸不說話,只是盯着路行舟,缺水的魚有着求生的本能,竟越來越向院子外彙流的一攤水池彈跳着。

“一年怎麽樣?”路行舟繼續開口,“一年的時間,你想怎麽樣都可以,但是之後,橋歸橋,路歸路,你放過我和我媽,可以嗎?”

歸根結底,他路行舟只是江歸沒有得到過的一個玩具,所以他才惦記了這麽久吧,只要順從他,也算彌補了以前自己對他的虧欠。

他們,就兩不相欠了。

“好,很好。”江歸終于出聲,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嘶啞而沉重,“路行舟,你說的,我想怎麽樣都可以。”

“我還有一個條件。”路行舟近乎得寸進尺,“這一年裏,你只能有我一個人。”

江歸聽完這話,心跳突然快了幾分,但只是剎那,心也就徹底涼了下去,拔高聲音質問,“我在你心中是濫交的人嗎?”

說着走近了路行舟,路行舟感覺到他身上傳出的壓迫感,以為又要掐上自己脖子,屏息着低垂下眼睫。

可是,江歸沒有動作,只是看着他。

而路行舟,只是不說話。

“知道了,去,把魚做了。”江歸似無奈似妥協,發出簡短的命令,側過身走進屋子。

路行舟呼出一口氣,看向已經奄奄一息的鯉魚躺在水窪一步之外,魚鳍微微扇動。

宿命這東西,萬物都逃不過啊。

路行舟閉上眼睛複又睜開,狠了心走進廚房,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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