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回家

回家

按照他們的約定，路行舟離開酒店，開車來到公司。

李少男張大了嘴巴，誇張地叫，“你被人綁架了嗎？走的時候就是這身衣服，現在還是，還都皺了……”

路行舟沒工夫關心自己的衣服，“少男，有件事，我想征得你的同意。”

“什麽事？”李少男關心地走近一步，突然盯着路行舟的脖子，大喊，“你……你這是吻痕？行舟，你可以啊，原來你這幾天是去風流了啊，哈哈。”

路行舟快速捂住領口，面色晦澀。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啊，到處找你，還跑去你家裏了，阿姨跟我說你沒事我才放下心來，怎麽，不會是和哪個美女一見鐘情，兩情相悅，幹柴烈火……”

“李少男！”路行舟打斷他，“不是那樣！”

見路行舟的臉色非常難看，李少男終于發現不對勁，“到底怎麽了？”

話音剛落，桌上內線響起。

“李總，樓下有個自稱是莞安北固集團的項目總經理找您。”

“誰？”李少男一時沒反應過來。

“莞安的，北固集團，項目總經理。”前臺貌似覺得不可思議，小心地重複斷句，又繼續道，“他拿着名片，叫做江歸，說要和您談合作。”

即使不是一個城市，不屬一個行業，這個在國內響當當的北固集團，誰人不知。

他一個小小的服裝公司，何德何能讓北固集團的項目總經理上門談合作。

“讓他上來！”李少男雖然驚疑不定，甚至懷疑是哪個無聊的人冒充，卻還是經不住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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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也沒太當一回事，挂斷電話，依舊詢問着路行舟，“行舟，跟我說說嘛，到底怎麽了？”

路行舟嘆口氣，躊躇半晌，輕聲道，“你有客人是吧？我先在你這裏洗個澡，換個衣服。”

李少男也不逼他，只能同意。

李少男經常住公司，他在辦公室特別定制了一間卧室，換洗的東西一應俱有，并且衣服也多得是，路行舟終于可以換上幹淨的衣服，體面的出門。

當然，他還沒忘記，李少男辦公室有客人，于是洗完澡後只能待在卧室，幸好他的手機和電腦被李少男放置在了這裏。

他坐在桌前，剛打開電腦。

門外砰砰響起敲門聲，“行舟，行舟，你好了嗎？”

路行舟起身打開門的一瞬間，身體就僵住了。

江歸站在李少男身後，還是兩人分開時的那身裝扮，胳膊上打着石膏，卻一點也不影響他張狂的氣質。

頭發絲一絲不茍地向後梳着，正是自己出門前親手為他梳的。

他一臉陰沉，視線牢牢鎖在路行舟身上。

李少男卻是笑着的，主動為他們介紹，“這位就是我們的總設計師，路行舟，行舟，他是菀安北固的江總。”

路行舟的臉忽青忽白，在看到江歸緩緩勾起的唇角後，心裏一咯噔，他暗暗咬唇搖頭，期望江歸放過他。

可是，江歸沒有。

“我們認識的，李總。”江歸上前，拉過路行舟的手腕，“我是他男朋友。”

晴天霹靂。

李少男進入社會這麽久，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你說什麽？”他顫抖着又問一遍。

“我說……”

“江歸！”路行舟的臉徹底慘白，他冷冷看着江歸，仿佛他再多說一個字，就要撲上來咬他一口。

江歸好笑地閉了嘴。

“少男，我先走，電話聯系。”說着掙開江歸的手，回身拿了包，徑直越過二人，向辦公室門外走去。

江歸咧嘴沖李少男一笑，那笑裏帶了瘆人的寒意，“李總，回見。”

說完跟了上去。

李少男的手半伸出去，不知道自己想要拉住什麽。

路行舟的腦袋亂糟糟的，由着思緒胡亂翻飛，一會是小時候撲進江衍升的懷裏，一會是方成佳為他做衣服，一會是李少男被人欺負他狠狠揍別人，一會又是江歸的那張臉，從陽光溫暖到恣意不屑。

已經很久沒有想到之前的那些事了，這幾年來，工作牢牢占據了他的生活，他甚至連畫筆都很少拿起，更別說游泳、健身等這些事了。

沒有閑暇的時間，時間過得更快，一轉眼才發現，距離之前的自己那麽遙遠了。

現在的他，少了張狂，少了冷漠，少了熱情，只想在自己安逸舒适的領域好好生活，可是，江歸的出現，到底還是打破了這份安逸。

走出公司大樓，路行舟迷茫地注視着眼前的車流、人流和建築。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是誰？”江歸走近，四月中旬的中午，兩個人穿着長衣長褲站在陽光下，不可避免出了一層淺汗，連帶着江歸的聲音仿佛都帶着一層黏膩。

路行舟向前走了兩步，拉開江歸過近的距離。

“他是誰？”江歸緊跟他，又問一遍。

路行舟感覺到有人的目光注視在他身上，或許是認識的人，又或許不是，他不知道，他只覺得呼吸急促，快要喘不上氣來。

江歸得不到回答，着急上前拉住他，手指用力到掐進他皮膚，“你說話啊！他到底是你的誰？你為什麽會用他的浴室？”

路行舟以前那麽介意用別人的東西，穿別人的衣服，可是現在，他竟然用那個人的浴室，還換了他的衣服？

其實，江歸不知道，路行舟早已經變了，那些介意，只能是在年少氣盛、不愁衣食的年紀裏才能有，進入社會之後，現實一再地逼迫着他改掉了那些介意。

他連酒店的浴室都可以用，何況是李少男的？

但是路行舟不想跟江歸說這些，他只是輕聲問他，“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已經答應了跟你去菀安。”

“你為什麽要這樣？”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跟着去我家裏，告訴我媽，啊？”

江歸又心虛又生氣，他的确是尾随了路行舟來到這裏，那是因為他害怕透了路行舟的離開，他再沒有第二次精力守在下司，守着他回來。

他必須主動出擊，了解路行舟的所有。

“路行舟。”江歸逐漸加大力道，“我就是不想你離開我。”

路行舟轉頭看他，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之前的江歸。

那個喜歡黏着他，圍着他轉的江歸。

那個說要出櫃，告訴全世界他喜歡他的江歸。

路行舟害怕了。

“我跟你走，我現在就跟你走。我們回菀安。”

“好。”

回菀安還是路行舟開的車，這一路時間并不短，江歸不想兩人繼續沉默，便在副駕上喋喋不休地說着話。

“你這水平不行，改天咱倆比試比試怎麽樣？”

“你降什麽速啊，剛才就應該超過去！”

“你這什麽破車，路行舟，你不有錢嗎，你不總設計師嗎？就開這破車啊？”

“對了，說起來你都設計什麽了啊？設計衣服嗎？”

“你們公司規模看着不大啊，你平時應該也沒那麽忙吧？”

“啊，對了，你那個老板，你跟他可不像普通的工作關系吧？”

到底還是說到這個話題上了。

“呵，不搭理我是吧？”

“行，你行啊，路行舟，我不就跟着你去了你公司，見了你老板，說了你是我男朋友嗎？”

“那你覺得我說炮友更好嗎？”

……

路行舟抿着嘴，始終不說話。

“你他媽能耐！”

江歸咒罵一聲，恨恨向後靠去，閉眼，睡覺。

到達菀安的時候，江歸還在睡覺，路行舟不知道該開去哪裏，鬼使神差的，他将車開到了嘉川公寓樓下。

沿路開過來的時候，他內心就感嘆着，不愧是菀安，不過五年時間，一切都發展得太快。

若不是細心留意，他都會懷疑自己是否在這個城市生活過。

比如，公寓樓下的那株夾竹桃，生命力真是旺盛啊，五年了，依舊開得嬌豔。

“嗯……到了？”江歸揉揉眼睛，天已經黑了，斑駁的光線透過車窗照進來，讓江歸有幾分恍惚。

看清了窗外的景色後，江歸馬上精神了，他笑得開心，“行舟，你想念這裏了嗎？”

路行舟板着臉，僵硬開口，“我不知道開去哪裏。”

“呵呵。”這次的笑加了自嘲，江歸拉長音節道，“壹景天成，我的新公寓。”

路行舟立即發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