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出櫃

出櫃

江歸雙手都是油污，等他擦幹淨跑過來，路行舟已經翻找出來了視頻。

視頻裏一片昏暗，看不出來拍的是什麽，內容全部集中在聲音裏。

聽了十幾秒，路行舟的臉就徹底黑了，關閉了視頻，牙齒咬着嘴唇，像是忍耐着什麽。

“行舟。”江歸聲音小得像蚊子哼，“你聽出來了？”

當然聽出來了，視頻裏的人都喊行舟了，他還能聽不出是什麽嗎。

路行舟再也忍耐不住，“你神經病啊？錄這個做什麽？”

偷拍照片就算了，還偷拍……路行舟想不通江歸這是什麽癖好。

“行舟，沒人會看到，我就……自己看看。”江歸趕緊解釋。

“有什麽看的？是沒爽到還是意猶未盡？”路行舟忍不住質問，“還是拿去做比較？”

“路行舟！”江歸的腦子開始疼，今天實在是接收處理太多信息，剛受過傷的腦子快不夠用了。

“我們才剛交換了戒指，穿上了西服，你怎麽就開始懷疑我？”江歸委屈扁嘴。

他剛才收拾前擔心弄髒戒指和西服，特意小心翼翼收了起來，家裏沒外人，現在穿上條紋藍色睡衣，看起來像是當初住院穿的病號服。

這麽一扁嘴要哭的樣子，又讓路行舟開始心疼，“那你說說，你拍那些，做什麽？”

“我就是想你的時候看啊。”江歸吸吸鼻子，說道，“我……其實也偷拍了一些照片，想你的時候，有時候是看照片，有時候看視頻，就……你懂的吧，葷素搭配才更香。”

“兩年前開始，我們天天能見面，你也……幾乎天天做，都這樣了，還想我……什麽時候想我？”路行舟的臉很紅，他想象不到有一天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分開的時候啊。”江歸說得理所當然，“上班的時候，加班的時候，喝酒的時候，你放心，都是我一個人的時候才看的。”

這個習慣江歸很早以前就有了，分離的那五年，只有寥寥幾張路行舟的照片，就靠那幾張照片，他才得以續命。

重逢以後，江歸心底那一點脆弱的不安，讓他一次又一次偷拍路行舟，就怕有一天再次分離了，他還有念想。

“以後不準再拍了。”路行舟板起臉，“想我了可以給我打電話，開視頻，不用看那些。”

“好！”江歸吧唧一口，親上路行舟的唇，開心大笑，“老婆真好。”

路行舟的臉剛舒展開又板起來，“不準叫老婆，都是男的，叫什麽老婆？”

“那，老公？”

路行舟有些無語，“你想叫就叫。”

“行啊，那我叫你老公，你叫我老婆，我不介意。”

說着又要纏上來，路行舟躲開他，“你收拾一下，我去睡會。”

“好，包在我身上！”

在莅陽照顧江歸的那些天，路行舟幾乎沒有一夜是好好睡覺的，回來之後，他像是要把之前的覺都補回來，晚上竟也睡得好了，中午有時候還要補覺，這下子失眠的問題倒是解決了。

路行舟睡覺的這會，江歸輕手輕腳收拾幹淨了餐廳和廚房，兩人的西服也好好收納了起來。

處理好了一切，他才不慌不忙拿起手機，微信裏除了汪岑的問話，還有很多人的詢問，包括王泉。

“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幸好我發現得早，反應夠快，放心，公關公司已經開始運作了，評論控制住了。”

“看到電聯！”

看到最後一句話，即使知道有一百分的把握，江歸還是頭又疼了，千萬不要出什麽岔子。

“怎麽了？”江歸打電話給王泉，開門見山，“不順利嗎？”

“江少爺，你只管發，不管看嗎？”王泉那邊的聲音很清亮，不像是有什麽壞消息的樣子。

“到底怎麽了？”

“炸了，炸了！”王泉尖叫，“上熱搜了！”

江歸下意識皺眉，“我又不是明星，不至于吧？”

“真就至于了。”王泉聲音冷靜下來，“我們可沒花買熱搜的錢，這熱搜自己上去的，你敢信？”

“是有利的嗎？”

“放心，有利，非常有利！”王泉又開始尖叫，“你們的cp超話都有了，網友們磕糖磕得正上頭呢，這才短短三個多小時，超話帖子都超過上萬條，超話入駐人數兩萬人！”

“嗯……”江歸沉吟，“負面的呢？”

王泉頓了下，“黃總、股東那邊，還需要你親自解釋，其他除了一些惡意評論，就沒有了。”

“公司員工呢？”

“炸了好嗎。”王泉開始笑，“還敢跑過來問我知不知道老板娘是誰，已經在那猜得不亦樂乎了。”

“行，知道了。”江歸終于露出微笑，挂斷電話。

是的，三個多小時前，他把那張握着路行舟的手的照片，發到了微博上。

那個微博是他6月3日生日那天申請注冊的小號，也就是從那天起，他開始在微博上發關于他和路行舟的點點滴滴。

有的時候帶圖片，有的時候不帶圖片。

只不過圖片中從沒有出現過正臉，不管是他的還是路行舟的。

三個小時前的照片，他出鏡了，也就意味着他要公開出櫃了。

他終于做到了六年前就承諾過的，他會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對路行舟的愛。

江歸思索了片刻，又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江少爺，你可終于想起聯系我了？”電話那端是汪岑，“不容易啊，這個節骨眼上，你應該很忙吧？”

“不忙。”江歸笑笑，“一切都在預料中。”

“你小子，果然是早有預謀。”汪岑不由得佩服，“我是真的羨慕你啊，唉，不說了，想必你也搞定他了吧，哥們給你道聲恭喜。”

“嗯。”江歸聽這一聲恭喜很受用，“你也加把勁，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趁早和家人交代了。”

“不不不，我是沒有出頭之日了。”汪岑連連說着不，“對了，你知道嗎，盛懿軒那小子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突然變得非常虔誠，跟着我小姨天天去教會，公司都不管了。”

這是出事後江歸第一次聽到盛懿軒的名字，那些回憶一幕幕閃回，他又開始頭疼，“不知道為什麽嗎？”

“我哪兒知道啊，而且，他又換了個對象，好像對方是神父的女兒，可真是牛逼壞了，就因為他，我媽天天在我耳邊唠叨，讓我跟他學學，我的神啊，我快窒息了，老子寧願去出家！”

江歸想了一會，問，“他前一個女朋友呢？”

“哦，他前女友啊，好像跟了一個登山探險隊的人，把盛懿軒甩了。”江歸咂咂嘴，“這小子好像女朋友交得不少，但是大多都是被女朋友甩的。”

江歸沒心思聽盛懿軒的事跡，“行了，改天聊。”

挂斷電話，江歸有些受不住，感覺腦仁突突跳着疼，信息真的接收太多，該休息了。

又過了半個多月，江歸的身體基本恢複，開始正常去公司上班。

路行舟終于難得閑暇下來，脫離了正常的工作兩年之久，他想，該是重新回到工作中了。

自十一之後，李少男好像消失了一樣，也不知道西服的銷量怎麽樣了。

他給李少男去電話，沒有及時接聽，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反打回來。

“行舟，不好意思，我真的太忙了。”李少男上來就先大喘氣。

“幹嗎了？”路行舟失笑。

“沒事沒事，訓了個人。”李少男長虛口氣，“第一次搞網上定金模式，電商部門問題頻出，我快氣炸了。”

“消消氣。”路行舟哄他，接着問，“銷量怎麽樣？”

“嗬，你不上網嗎？沒有進店鋪看一眼嗎？”李少男揶揄完路行舟，自嘲道，“說實話，其實我也很久沒上網了，他們說好像是哪個明星公開出櫃了，得，剛好趁着這鼓風，帶動一波銷量。”

“是嗎？”路行舟失笑，“哪個明星？”

“我哪知道？”李少男無所謂道，“我是不看那些娛樂新聞的。”

李少男對電影、音樂沒有那麽熱忱，長這麽大沒認識幾個明星，路行舟倒是有些興趣，暗自想着，當今娛樂圈誰敢公開出櫃？

“需要我回去幫你嗎？”路行舟問。

“不用。”李少男馬上回絕，“就這一波，趁這一波把電商部門搞起來，以後就順利了。”

“少男，我想……”路行舟停頓一下，繼續道，“讓Mr R入駐莞安。”

“靠！”李少男激動大叫，“你想通了？”

“嗯。”

“那好啊，好，我現在就能聯系上開發商，莞安永遠給咱們留着一個位置，等咱過去呢。”

“嗯，這邊我想做一家三百平的，裝潢設計向中高端靠攏。”

“都行，都聽你的。”李少男哈哈笑着，“你想怎麽弄都行，錢也不是事。”

“好。”

兩人這就算是說定了。

路行舟想，他終于和常人一樣，有了想要的東西，有了拼搏的方向。

他想要認真地、努力地活着，為了身邊的人。

電話挂斷後，路行舟滑動着手機，打開微博，對于幾乎不上微博的人來說，他看着行色的推薦和新聞，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他想了想，還是在搜索框裏輸入出櫃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