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懷疑

懷疑

“行了，別喝了。”路行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從見許逸第一眼開始，他就不喜歡他。

那是嫉妒吧，他承認。

可是，後來，這個在江歸心底慢慢占據重要位置的人，卻輕而易舉背叛了他。

而且是為了胡津。

當年的事情，胡津已經不願多談，過去了這麽久，也根本說不清誰對誰錯。

可是，還有人一直記得，并且不惜放棄自己的前途事業，只為了幫他讨一個公道。

只是因為看不慣資本的游戲？

他最後的話，到底是真是假，是什麽意思？

“他是真的靖節先生，我可什麽都不是，我會為了五鬥米折腰，呵呵。”胡津自嘲地笑。

他和許逸一樣，出身貧寒，靠着突出的成績，半工半讀的大學生活，進入社會的摸爬滾打，才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不一樣的是，許逸孑然一身，可他的身後，還有上學的弟弟妹妹，等待接濟的父母，吃藥續命的爺爺，一大家子的經濟來源全靠他。

只要能來錢，有什麽做不了的呢。

酒吧開始換了激昂的音樂，燈光也變幻着各種顏色，已經進入午夜場了。

舞臺那邊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呼喊，兩人同時張望過去，即使隔得遠，還是不難看出，中央跳舞的人是安仔。

他今天穿着紫色襯衫和黑色及膝短褲，随着音樂律動身體，偶爾露出腰腹部，若隐若現的腹肌在閃耀的燈光下，格外吸引人眼球。

他跳舞不娘，甚至有種野性的叛逆的感覺。

不過，路行舟還是看出來安仔并沒有純粹享受舞蹈，而是在享受別人注視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仿佛帶着刀子，底下的人都是他的獵物，他在一一搜尋着哪個獵物最為可口。

不知道因為跳舞的人是安仔，還是因為他的舞蹈獨具魅力，酒吧裏的氛圍達到了空前的頂峰。

“你确定他是個直的嗎？”路行舟問。

“操！”胡津卻像是沒有聽到路行舟的問題，他狠狠捶桌子，“他媽的什麽意思？他已經有我了，還在這勾引別人，是什麽意思？”

“你別激動。”路行舟見他似有上去把人撈下來的趨勢，趕緊拉住，“你是不想要這份工作了嗎？”

“這酒吧老子有股份，怕什麽。”

“這樣……那你請便。”

胡津撸了袖子，想了想，還是沒有上去，“算了，他那麽多粉絲看着呢。”

“呵呵。”路行舟好笑，又問了一遍，“你确定他是個直的？”

“不知道，他反正沒承認也沒否認。”胡津又喝酒，“而且性向這東西，也沒有那麽絕對。”

路行舟擡眼，饒有興趣地盯着他。

胡津繼續說道，“比如我吧，我就是自己把自己掰彎的。”

路行舟覺得今夜的胡津真是有些好笑，他努力憋笑，“怎麽掰彎的啊？”

“就……”胡津嘆氣，講吧，又要提起江衍升。

江衍升實在是他不太願意提及的過去。

江衍升對他，就像當初他對許逸一樣吧，而且他對江衍升也有崇拜和感激的心理。

他從公司的小職員，一路往上提拔，提拔到可以每天跟在他左右。

相處了太久，胡津就慢慢發現江衍升的不同。

他自律得有些可怕，女色，煙酒，都不沉迷，或者說，幾乎不碰。

而且有時候，他會盯着他一直看，像是透過他看別人。

這讓胡津不得不懷疑，江衍升是同性戀。

于是，由于好奇，他在網絡上搜索關于同性戀的內容。

自此，他徹底打開了這扇大門，将自己鎖了進去。

想到這裏，他突然想，安仔這個小子，管他是不是，不如嘗試着把他掰彎了，讓他離不開自己，豈不是快哉？

想着想着，胡津突然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江歸？真的來找路行舟了？

江歸徑直走到路行舟跟前，大聲叫他，“行舟！”

然後上手攬着他的腰，親昵地親他的臉，宣示着赤裸裸的主權。

路行舟皺眉，知道是江歸的一瞬間，他腦海裏又想起許逸的話，渾身不舒服。

只是在這裏，他不想直接發問，只拿眼神示意他收斂點。

江歸變本加厲，在他腰間的手加重，把路行舟一下帶到懷裏，“說了不準你再一個人來這裏，啊，還坐在吧臺，知道坐吧臺是什麽意思嗎？”

路行舟無奈，指了指一旁的胡津。

江歸不明所以，一轉頭，“卧槽！小胡哥？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在這個酒吧裏來着……咦？”江歸看他們兩個的表情，一頓，“你們認識？”

又來了！

好在江歸沒有和許逸撞在一塊，否則，那場面一定混亂。

“嗯，我知道他是誰。”路行舟開口解釋。

“哦。”江歸沒有太大的反應，就着路行舟的水杯喝了口果茶，然後才道，“小胡哥，我上次跟你說的話，有些重了。”

“噗！”

怎麽一個兩個上來都是這句話。

不止胡津，路行舟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麽了？”江歸詫異。

“沒事。”胡津慌忙擺手，尴尬地笑，“不算重話，呵呵。”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很多事情，也有些偏激，我知道的。”江歸嘆口氣，“我爸如果出來了，你還喜歡他，你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會反對……”

“咳咳咳。”胡津一個沒忍住，被自己口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

難道，江歸知道了他的爸爸也是……

江衍升那麽害怕被人發現的秘密，終于還是沒有瞞住嗎？

“那個……”胡津終于好受一點，“我，我對江董，沒有那個意思，那個時候，我混淆了愛和感激，所以……”

事實确實如此，發現了同性戀大門的胡津，自然會把視線放在江衍升身上。

在做了那件事後，一度非常痛苦，自以為自己就像為了金錢抛棄愛情的人渣一樣。

但是當他走出狹小的圈子，接觸了這個圈裏很多人，開始頻繁戀愛分手再戀愛，被他抛棄的愛情，他早已忘了。

現在提江衍升，只剩下一絲酸澀，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不想再提及的酸澀。

“啊，行。”江歸點點頭，“沒關系，我爸畢竟年紀大了嘛，你再找個小的，比如臺上跳舞那個就不錯。”

“噗。”路行舟又忍不住笑起來。

“行舟，你今天很開心啊。”江歸有些吃味，路行舟開心當然好，可是他怎麽能在外人面前這麽開心呢。

誰知，這句話剛說完，路行舟的臉又沉了下來。

得，對他就笑不出來了。

“我們先回去了。”江歸氣悶，拉着路行舟走出酒吧。

回家的路上，路行舟不僅不笑，甚至可以說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憤怒氣息。

江歸開始不安，路行舟很久沒有流露出這樣的氣息了。

他一這樣，就會讓江歸覺得距離他很遙遠，他不知道路行舟在想什麽，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次突然離開，即使在自己心裏，他們已經算是結過婚，牢牢綁定了彼此，可是，他依舊害怕這一切會消失。

回到公寓，江歸迫不及待吻路行舟，仿佛要把心裏的害怕和不安，全部通過吻傳達給他。

路行舟被江歸用力擁抱着，從門口親吻到客廳，繼而被壓倒在沙發上。

他被吻到喘不上氣，口水很沒出息地流下來，直到再也受不住，尚有力氣的右手狠狠掐了一把江歸後頸肉。

“嘶。”這個怕疼的男人終是停止了進攻。

“別壓着我，重死了。”路行舟去推搡。

江歸賴皮的雙手使力撐着自己，但就是不離開，觍着臉問，“行舟，你生什麽氣了？”

路行舟一口氣上來，差點就要質問，為什麽他的母親會對許逸說那樣的話。

但一想，這樣問，不就等于告訴江歸，他見到許逸了嗎。

算了，路行舟別過頭，不願說話。

江歸騰出一只手，放在他的下巴上，力量雖然不大，卻還是足以扭過他的臉，讓他看着自己。

“行舟，我們交換過戒指了，在我心裏，我們已經結過婚了，你有什麽事，可以放心大膽地對我說，不要再有隐瞞，好不好？”

路行舟被他眼睛裏的真摯打動，嘴唇動了動，最後只道，“我們去看江叔叔吧，好嗎？”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江歸條件反射似地瑟縮一下，然後才恢複正常，“好啊，我爸見到你一定很開心。”

路行舟心底的那些疑問，那些不确定，只好從另外一個方向，給自己一個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