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紅杏枝頭鬧(二)
趙雍讓人給蘇禧安排了住的地方,她醒來數天,卻都沒有來看過她一眼。她身邊有一個婆子兩個丫鬟伺候着,吃穿用度都不失譽王府名聲,待遇可以說很不錯。
底下的人都喊她一聲劉夫人,雖不至于将她軟禁在房間裏,但也暗暗勸她若是亂走小心迷路。蘇禧身上有傷,即便不嚴重,也總需要休養。她只詢問趙雍的事。
趙雍尋常在府中時間不太多,夜裏外人看在眼中是他時常流連花叢,自然也不在府內。因而,她問婆子和丫鬟譽王有沒有回來、能不能去請安,都得不到應允。
蘇禧每天早晚都要問上一遍這些問題,沒辦法見到人也不惱,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裏哪也不去。無事可做,她只和丫鬟婆子要一些書冊子來看。
這麽過去了六七日之後,趙雍身邊的随從過來傳話。他和蘇禧說譽王準備将她送出城,先問一問她自己可有什麽想法,若沒有,則由王爺全權安排。
趙雍準備送她離開邺京,不是送回許瑩繡的舅舅家,可見必然查明白那其實是一處狼窩虎穴。但蘇禧進了譽王府,是沒有打算要随便出去的。
随從說趙雍有話給她時,蘇禧臉上明顯驚喜的笑容,卻随着他說出口的話漸漸消失了。聽明白以後,她沉默半晌,方才開口問:“王爺現在是回府了嗎?”
“是。”随從應了一聲,“只是王爺恐怕沒有時間見劉夫人。”
蘇禧低聲道:“不過是……有些話必須親口與王爺說……煩請小哥轉告王爺,請王爺得空務必見我一面,奴家感激不盡。”
随從面有猶豫之色,卻終是應承了下來。
當天傍晚,自蘇禧住進譽王府後,趙雍第一次過來她住的這裏。恰是晚膳時分,桌上已擺好了飯菜,蘇禧見到他,臉上不見高興,只規矩将他請到了桌邊坐下。
趙雍坐下,将丫鬟婆子全部遣退,單留他們兩個。蘇禧執了茶壺與他倒一杯茶,他瞥一眼,單刀直入道:“我已派人查過,你姑姑如今在湖州,你可投奔她。”
蘇禧替自己也倒一杯茶,才慢條斯理将茶壺擱下在一旁。她擡眼看向身側的人,眼神平靜,語氣也平靜:“王爺真心認為,這樣的安排對奴家來說很好了嗎?”
“是。”趙雍淡淡說道。
蘇禧同他對視一眼,忽而笑一笑,笑容卻透着凄涼之意。擡手從發間拔下根簪子捏在手裏,她垂眼笑道:“既然王爺是這般說的,奴家自然只有聽從的份……”
趙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在她拔下簪子時已蹙眉望向她。蘇禧話音落下,捏着簪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手臂一擡便将尖的一頭直接照着自己的臉頰劃過去。
同一時間,預知到蘇禧行為的趙雍,眼疾手快制止了她的動作。她瞥向趙雍,臉上笑容流露出軟弱:“奴家不過一介弱女子,無依無靠,這皮囊終不過累贅。”
“既如此,倒不如瞥了去,也剩下許多麻煩,興許還能過幾天安生日子……”蘇禧眼中含淚看着趙雍,“王爺或許是幫奴家,可湖州何曾有奴家的容身之地?”
看着眼前的女人淚眼朦胧的樣子,不知為何,趙雍便想起了妹妹趙曦。他眼眸一抹幽深之意愈顯,慢慢松開蘇禧的手腕:“你若是想留在王府,大可直說。”
原本臉上盡是悲憤的蘇禧,因為趙雍的這一句話,似乎不覺變得窘迫。甚至從脖頸到臉頰的皮膚都泛起一層粉紅,襯得她本就明麗的面龐越發是魅惑誘人。
趙雍覺得無什麽可說,站起身道:“既然你覺得無處可去,便留在這裏吧,無事不必找我。”他客氣說過兩句話,便準備離開了。
蘇禧也跟着起身,見他這是要走,連忙喊他一聲。趙雍看過來,她眉頭緊鎖、臉上一半糾結一半不好意思,問道:“奴家若想要學些拳腳功夫,不知王爺……”
趙雍臉色不改說:“你自己的事,不必來過問我。”略頓了頓,趙雍又說,“有什麽需要你只找你身邊的人便是,屆時自會有人與你安排。”
蘇禧輕輕點點頭,漲紅一張臉說:“王爺大恩大德……”
話未說完,被趙雍截斷:“無事。”
在她的房間裏停留片刻,确認過這一件事後,趙雍便走了。蘇禧送他到外面,一直等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方才轉身進去屋子。自此之後,她徹底留在譽王府。
為了她的系統任務大計,趙雍日後必然是要幹大事的人。蘇禧不想做他背後那個女人,也不想依然這麽軟弱可欺,因此琢磨着為許瑩繡點亮一點實用技能點。
一點防身的拳腳功夫非常的必要,除此之外,蘇禧考慮讓她懂醫術。許瑩繡雖然在七八歲時便成了孤女,但她父親曾是大夫,小時候對藥草藥材的接觸并不少。
那時許瑩繡太小,懂的東西自然非常的有限,可不妨礙她對這些東西敏感敏銳。現在知道的或不過皮毛,但若經年學習累積,即使醫術高超也會變得合理許多。
趙雍如今仍在籌備階段,那麽她的時間也可以花在很多別的事情上。蘇禧确定過方向,便在關注趙雍的同時忙着自己一點事,也算應了他那一句無事不必找他。
如是又過得數月,天氣漸冷,已經是冬天了。蘇禧在譽王府住了這麽一些日子,雖然除去身邊的丫鬟婆子外,同其他人也開始打交道,對這裏更變得熟悉起來。
一日夜裏,早早休息的蘇禧睡夢中被丫鬟喊醒,說李明月腹痛難忍,請她過去看一看。李明月是趙雍侍妾,體質緣故,每逢月事分外辛苦,蘇禧幫她看過幾次。
會這個時辰跑來打擾必然情況比往常嚴重許多,先前的法子沒奏效,被人吵醒再如何痛苦,蘇禧也依然保留理智體諒。她起身,穿好衣服,裹上鬥篷便過去了。
好不容易緩解了李明月身上的難受勁,夜已經有一點深了。今天夜裏風大,外面冷得厲害,蘇禧裹緊自己的鬥篷,想快點回去。行至半途,卻碰見回府的趙雍。
她上前去行禮,離得近了,聞到趙雍身上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味。1987非常識趣在同一時間和蘇禧彙報趙雍受傷一事,她頓時間心思轉動,知道來了一個機會。
“王爺這是才回府麽?”蘇禧臉上笑着說,“今天夜裏倒冷得厲害,奴家那兒多燒了幾個炭盆,比別處都暖和些,王爺不若過來坐一坐?且奴家那兒還有……”
她湊到趙雍的耳邊,将聲音壓得極低,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得見:“王爺受傷了,奴家那有傷藥,可以為王爺包紮傷口。奴家受過王爺恩典,請王爺相信奴家。”
趙雍低調回府,強作無事,必然是受傷一事不可宣揚。既然是這樣,大張旗鼓的請大夫必然是不行,消息也容易走漏。那麽,她給出的無疑不失為上佳的選擇。
蘇禧稍微等了一會,趙雍已主動握住她的手,順勢将她往自己懷裏帶一帶。他臉上輕佻的笑意,語氣暧昧:“如此甚好……今夜,便去你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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