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20 章

傅南生如願從傅南生那裏拿回了手機。

他打給了他的表弟傅飛凡。

“喂,哪位?”

“飛凡,我是哥哥。”

“哥哥!”傅飛凡驚喜的聲音震痛耳  膜,“你終于聯系我們了,你不知道,家裏面現在亂成什麽了!”

“怎麽了?”傅南生露出擔憂神色。

“哎,就你出名以後,不知道有的人是眼紅還是什麽,老在背後說些亂七八糟的,今天更過分了,不只是附近的人,好像很多別的地方過來的人都要來指點指點,奶奶可生氣了,她一直聯系不上你本來就很生氣,現在……呀!”

傅飛凡的話突然中斷,熟悉的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傳來,“傅南生!你可能耐了,終于想起來聯系我們了!”

“外婆,對不起,我……”

“你成名了了不起了,想脫離這個家是吧,跟你媽真是一個樣!”

傅南生閉嘴,常年被外婆責罵,她的話,他向來不知道怎麽回嘴。

“我就不明白了,當年她嫁給有錢人了,都能瞞着我不說,死了才來通知我,你呢,當年在燕平享福了也不說,被趕出家門了才想起來回來找我,可真有你們的啊,現在又給我來這一套嗎,你做你的明星去,讓他們來打擾我算是怎麽回事,我這臉還不夠丢的,非得讓我丢一輩子是嗎?”

“外婆。”傅南生艱難開口,“你別生我的氣,好嗎,我不是故意的……”

“傅南生,我就問你,我和你外公哪點對不起你了?怎麽我們給你養大,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們,一次又一次,非要逃離我們啊?可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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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嘴硬?你做這些……你不惜讓我老臉丢盡,不就是想知道你爸是誰嗎?是不是!”

“你在說什麽啊,外婆,我…我是想知道我爸是誰,可我什麽也沒做啊。”

“別狡辯了,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爸是誰連你媽都不知道!因為他就是個畜生!一個只敢在黑夜裏□□女人的畜生!聽明白了吧!你想找他?是還想認他跟他走不成嗎!沒出息,你媽沒出息,生了你還是沒出息!當年我就勸她把你打掉,她還不樂意,結果生下你又不管,非得又跑到什麽燕平,我還不知道,就是為了找她喜歡的那個人!她活這一輩子,根本什麽都沒活明白!如果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早嫁出去,就什麽事都沒有!也不至于到現在這樣……她還什麽都不讓我說,我倒是憋了大半輩子,結果你是非要逼我說啊……”

外婆還在唠叨着,她把積壓了很久的怨氣傾灑而出,零零散散,扯東扯西,卻又字字帶針,傷人七寸,根本不管聽到的人是什麽反應。

傅南生的手從顫抖到失了力氣,手機倏地掉進沙土裏,埋入半截,也埋入了那些難聽的話。

是真的嗎?她說的是真的嗎?

他等了那麽久的親生父親,只是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犯?

孟廣旭當年說的都是真的?

不,不,傅如菇說他還在等他們的呀?

難道,其實傅如菇在騙他?他的親生母親在騙他?

“南生,怎麽了?”吳邵走來,撿起手機,只聽得聒噪的兩句傅南生,便皺眉挂斷并關機。

他攬住燥熱空氣下顫抖的傅南生,感受到他手臂上的細小顆粒,心下焦急萬分,這麽熱的天傅南生怎麽會出雞皮疙瘩呢?

吳邵把牛仔外套重新給他穿上,“傅南生,剛才打給誰了?到底怎麽了?你說話!”

“是不是太熱了,我們還是先找處地方等着吧,剛才輝哥的朋友聯系我了,他也說了一定要找個防風防雨的地方,這裏天氣變化很快的。”陳苒苒開口。

吳邵便不由分說道,“那回去!回剛才那個洞!”

三個人重新回到不久前離開的地方,這裏之前還圍繞着熱鬧的人群,不過片刻,再次回複到大自然應有的樣子。

這座最高的山峰下面有個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內幹燥涼爽,雖說堆積了太多的沙塵,但相較南方蟲蟻和藤蔓纏繞的山洞來說,算是幹淨的。

因為裏面除了沙塵,就只有沙塵了。

“坐這裏。”吳邵将自己襯衫脫掉墊在地上,露出精壯胸膛和腹肌,陳苒苒眨着眼睛,飽了眼福後,嘿嘿笑着,識趣地往外走一些,漢子似的岔開腿坐下,大有幫他們看門的架勢。

“坐啊。”吳邵拍了拍襯衫,無奈沙塵四起,襯衫頓時髒了。

“你還是穿上吧,這裏冷。”傅南生終于重新開口講話,只是平淡得很。

“傅南生,你自己也說過,你說話很平,對吧,說實話,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你不管話說得多還是少,都是一副平平的樣子,不帶一點情緒,這樣累不累啊?”

傅南生當然累,很累很累,活着的每一天好像都特別累。

當初如果傅如菇沒有選擇将他生下來,那該多好,他就不會這麽累了吧。

“你就不會将情緒發洩出來嗎?有什麽不滿你喊出來啊!罵出來啊!這裏又沒有人!”

吳邵聲音太大了,陳苒苒塞上耳朵也是能聽見的,她小心翼翼回頭,很想提醒吳邵,還是不要讓傅南生說太多話吧,萬一渴了可是沒有水喝的呀。

只是她回頭瞥見吳邵的眼神,吓得趕緊起身,“那個…我出去走走。”

傅南生震驚伸手,開口,“別。”

吳邵拉下他手臂,沒好氣,“你還會關心別人?還會在意環境,這些你倒都能挺身而出啊,可你怎麽就不關心在意你自己呢!”

是啊,別人的利益永遠大于自己之上,這24年來,傅南生不斷地在讨好,在付出,可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得到。

他對愛情赤誠,卻被人碾碎踐踏,他為親情奉獻,卻被認為是白眼狼,他唯一的感情寄托,他的父親,結果竟然如此諷刺,好像就是在嘲笑他。

你看,你不是愛的結晶,你是罪惡的化身,所以你在人世這遭受的種種,都是你該的!

“那個,我不走遠。”陳苒苒笑着沖傅南生招手,跳着走開了。

傅南生甩開吳邵,“她一個女生,外面那麽大太陽,你就讓她出去?”

他說話還是很淡,不輕不重,沒有任何起伏,好像生命力被抽走了一半似的。

吳邵故意激他,“啧,那我出去?如果我出去你也會這樣擔心嗎?”

“就不能都在嗎?這洞又不小。”

話剛落地,陳苒苒嗖就回來了,她一面尴尬一面焦急,“不好了,我好像,好像看到龍卷風了!”

“什麽?”

“什麽?”

二人同時驚訝出洞,果然見太陽被擋住,天氣變得陰沉沉的,而在更遠的前方,有着像挾裹着沙土的怪物一樣,彌漫了之前還清晰可見的草原戈壁。

“應該是起風了,風力的确不小,不過現在來看,還不是龍卷風。”傅南生安撫慌張的陳苒苒,吳邵點頭,“都進來吧,別出去了。”

陳苒苒拍拍胸脯,只怪她沒有見識,不好意思地又坐在剛才坐的地方,無奈支起腦袋望天。

她好希望腳下的沙土裂出一條縫,将她這麽大個電燈泡塞進去啊。

“苒苒。”

嗯?傅南生怎麽坐她身邊了?吳邵豈不是又要用吃人的眼神看她了?她又不敢往外跑了啊,怎麽辦?

“輝哥的朋友有說從哪個方向過來嗎?”

“哦,他說他在沙河,從那裏趕過來,是哪個方向呢……”

“他有說出發了嗎?”

“他剛說他一刻鐘後出發,嗯…現在差不多是剛出發的樣子。”

“嗯。沙河應該是西北方向,和這風很可能在同一個方向,他過來或許會很辛苦。”

“啊?這?”陳苒苒小心看傅南生身後的吳邵,只見他一張臉繃的難看至極,也不知是攢了多少的怒氣撒不出來。

“吳邵。”傅南生起身,“給我手機。”

“你又要幹嗎?剛是不是說了只打一個電話的?”吳邵咬牙,目光寒氣逼人。

“我最後打一個。”

吳邵氣笑了,“打給誰啊?”

“孟廣旭。”傅南生很坦然,“讓他安排人接我們。”

“不可能!他不可能安排人來接我們。”吳邵說得斬釘截鐵,“就算他安排了,我也不可能接受他的安排,我寧願死在這裏,明白嗎?”

“要死也是我。”傅南生垂下眼睛,長睫毛覆蓋住了無生氣的眼睛,“他針對的是我,從頭到尾都是我,跟你們沒有關系,我會讓他接你們出去。”

“你瘋了嗎!”吳邵不可置信抓住傅南生的衣領,“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傅南生道,“可你又知道嗎,我們不能再連累更多的人了,輝哥的朋友趕過來是有危險的,你不能為了傲氣讓別人付出代價,就像現在的苒苒一樣!他們都是無辜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之前會考慮代價的,用不着你來替他們考慮!”吳邵聲音震耳,“利益交換之下,全部都是風險,這是他們的選擇!也是他們的命!”

“你!”傅南生喘息着,情緒終于有了起伏,并且開始感覺口幹舌燥。

“別吵了,別吵了。”陳苒苒适時阻止他們,小心開口,“要不我在劇組群裏求助一下?”

她打開微信,臉色僵硬,“我被踢出來了?”

“哼,我就說,他不會打算接我們回去的。”

“我會說服他,他想讓我怎麽樣我就怎麽樣。”傅南生話音落地,吳邵拽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摔在沙土裏,掐住他的脖子。

“傅南生!你是天生命賤嗎,被他折辱得還不夠,還想這輩子都栽在他手裏嗎?”

“吳少爺!”陳苒苒想插手又不敢插手,焦急地唉聲嘆氣。

“我說過了,我才是你的天,你的地,我是來從他手裏拯救你的,絕對不可能再将你送回到他手裏!”

“咳咳……”傅南生吸了兩口土,脖子又被鉗制,呼吸不暢後開始猛烈咳嗽。

“吳少爺,快松手吧,這裏沒水喝,會出事的!”

吳邵看着傅南生漲紅的臉,猛然驚醒,他松開手腕,怔然後退。

“咳咳……吳邵,你放過我吧,讓我發揮最後對你的價值,就不欠你了。”

“傅南生!”吳邵發了狠,舉起的右手落下,狠狠砸在傅南生右側臉頰的沙土裏。

傅南生沒有躲避,臉上灰蒙蒙的,染上一層沙。

隔着沙,如隔着霧,吳邵更加看不懂傅南生了。

“苒苒,你陪着他,我出去走走。”

陳苒苒驚呼出聲,看着吳邵陰沉挫敗的臉,是她從來沒見過的,一時間張嘴啞然,不知如何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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