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蘇諾自認為她的想象力在某些時候過于豐富，比如以前每次把策劃案拿給蕭承，蕭承的表情，總讓蘇諾有種要撲過去把他的臉往兩邊向上提的沖動；又或者第一次去周波的醫院，蕭承沒有把秋千式的邊框升起來，讓她在上升的過程中被風吹了個亂七八糟，魂都差點吓飛，下去後她就想着，如果能把這個人按地上揍一頓就好了……

在跟蕭承有關的想象力，大抵都跟暴力行兇分不開。

看到蕭承拿着一根黑色的布條往這裏走來，蘇諾眼前浮現出一個畫面：自己被這個黑色的布條塞住嘴，無法正常的說話，兩條胳膊被綁在椅子上，她滿臉凄苦，蕭承則一副鬼氣森森的樣子，坐在對面欣賞她的可憐。

“拿着。”蕭承顯然不知道眼前這個滿面驚恐的女孩現在在想什麽，把黑布條塞到她手裏，“你打個電話。”

所有想象中的畫面瞬間消散的一幹二淨，蘇諾直愣愣的問他：“打電話？”

蕭承點着頭，從手機裏翻出周波的手機號：“換一個聲音。”

蘇諾則更加直愣愣：“我又不會變聲。”

“這個布條捂着嘴，可以随便變聲。”

日本某個知名漫畫裏，一個高中生因為被壞人喂了藥，沒有斃命，身體變成了小學生的模樣，藏在青梅竹馬的家裏，順帶着幫青梅家中那個整天喝酒的私家偵探老爸破案賺錢，那個小孩每次都是用一個領結變聲器充當大人的。

“打給周波。”蕭承把自己手機給她，“試探一下他，看看他知道多少。”

蘇諾則覺得這個任務難度很高，如果周波确實做了那些事，此人的心思和隐藏能力不能忽視。

“起碼要知道……老王是不是安全。”蕭承從茶幾下拿出一包煙，抽了一根出來正想點燃，一撇頭看到蘇諾正呆呆的看他，略微思索又把香煙塞了回去。

一拿一返之間，蘇諾已經撥通了電話，蕭承不讓自己發出聲響，坐在一邊靜靜的看。

“喂，是周波周先生嗎？”一個男人的聲音，蕭承嘴角微微一動。

那邊是周波：“是我，您是？”

“有一位姓王的先生在我家門口暈倒，我們在他口袋裏找到你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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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下意識往蘇諾這邊靠了靠，想要聽的更仔細。

那頭沉默一下，周波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不認識這位先生，你找錯人了。”

蘇諾一愣，腦子有點糊，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确實是這個號碼……”

“對不起，你真的找錯人了，不好意思我還有其他事，要挂了。”

“是一位叫王樹林的先生，請問您真的不認識嗎？”蘇諾急中生智随便說了個名字出來，“我們在他口袋裏翻到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你的手機號和名字，還寫了急救兩個字。”

那頭又沉默了一會，蕭承和蘇諾屏住呼吸，似乎聽到手機裏傳出來一聲極輕微的笑，随後周波禮貌冰冷的聲音響起：“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哪位，也不想搞清楚你的目的，就這樣吧，再見了。”

沒給蘇諾任何申辯的機會，電話直接挂斷。

蘇諾看蕭承，蕭承也看她，兩人的眼中同時閃過不安和疑惑。

周波的表現很奇怪，正常道理下，作為老王一直以來的主治醫生，如果有人打電話告訴他路邊有個姓王的暈倒了，他應該會第一時間想到老王，或者直接問一句這個人長什麽樣，以此來确定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老王的父親以前跟蕭承說過，周波的這個醫院條件很好，周波作為院長，平時研究實驗為主，很少親自幫人治療，老王的治療則是周醫生主動提出的，并且那之後就一直專心負責治療他，他們都很感激。

蘇諾剛說出姓王的人，周波就表示自己不認識，要麽他很肯定這個姓王的不是老王，要麽他知道打電話給他的人在涮他玩。

這兩種理由裏面的其中一個都不是好事，而且從最後周波說的那句話，兩人覺得，這兩種理由都有，那就更不妙了。

蕭承沒有點煙，右手還拿着一個打火機，不停的撥動那個磁石，微弱的火光時不時閃一下，滅一下，閃一下，滅一下，很像兩人內心不安跳動的情緒，也像腦子裏清晰又理不太清的線索。

兩人吃完飯之後的碗還放在桌子上沒洗，蘇諾想換換腦子，把兩個碗拿起來去廚房，也不用她動手，有很先進的洗碗設備，往裏面一放，等幾分鐘就可以。

洗碗設備轉動起來，輕微的嗡嗡嗡聲，蘇諾拖着個下巴坐在椅子上等，心裏還在想老王和蘇雯的事。

客廳裏的蕭承則把他第一次和周波見面到現在所有能想起來的事都回憶了一遍，除了不愛說話之外，蕭承想不起來這人還有什麽特點。

如果真的是他把老王藏起來是想對老王不利，為什麽要等到現在，作為王家非常信任的醫生，這幾年裏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對老王不利，等到現在的目的是什麽？

雖然他們沒有在周波面前表現出來過什麽，，但蕭承不打算直接去跟周波問什麽，這人有些怪，保不準已經知道了什麽，或者幹脆說老早就做了什麽，但他一直藏着。

或許該找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去跟周波接觸一下，這樣周波沒有防備心，不知道能不能弄到點什麽。

廚房的洗碗設備傳來悅耳的音樂的時候，蕭承也想好了一個主意。

“上班第一天你的三個同事，你還有印象嗎？”蕭承問他，右手夾着根煙，吸了一半，此時已經滅了，只有丁點火光在煙頭忽亮忽閃。

芒果、柚子、葡萄，三個機器人，兩個女孩一個男孩，蘇諾自然記得，她點點頭。

“他們三個走出去能看出來不是人類嗎？”蕭承接着問。

蘇諾搖頭：“肯定看不出來，所有細節都很像。”

蕭承把剩下的半截煙丢在煙灰缸裏，站起身來拍拍灰：“如果讓他們去醫院看病，用什麽理由比較好？”

二十分鐘後，芒果柚子葡萄整齊排成一排，站在蕭承家客廳裏，還一個個伸手和蘇諾打招呼。

蘇諾特意湊過去每個都仔細看了一遍，皮膚的紋理、發絲的質感，還有雖不完美卻意外真實的五官，怎麽看都看不出來這是機器人。

“有個任務，需要你們幫個忙。”蕭承也不多啰嗦，分給他們一人一小瓶液體，三個機器人立刻眉開眼笑。

“老板請說。”

“你們三個人去一家醫院，裝作病人去看病，但是……”蕭承在一邊跟他們解釋具體情況，蘇諾在一邊搖頭，這麽做能行嗎，總覺得不是很靠譜，可現在也想不到什麽法子了。

“老板，為什麽要找柚子他們？”

“所有的真實人類都能在網絡中查到相關信息，他們三個人是機器人，我還沒給他們辦身份證明，安全一些。”

機器人沒有人類那樣強大的思考，但很聰明，蕭承把需要做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他們就明白了，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完成的。

臨走之前，三個機器人把蕭承發給他們的東西一股腦灌到嘴裏，喝完舔舔嘴巴，意猶未盡的樣子。

“那是什麽？”

“機器人最愛的汽油。”

……

本來對那種液體還有些好奇的蘇諾立馬覺得嗓子眼不舒服，輕聲咳嗽起來。

蕭承覺得不放心，打算和蘇諾跟他們一起去醫院：“他們是很高級的智能機器人，不需要汽油，只是他們喜歡喝，就跟你喜歡喝飲料一樣。”

嗓子眼的不适感進一步加重，蘇諾有點想吐的感覺，在車子過來之前沖進屋裏喝了一大灌水，才算把那股異味感壓下去一點。

跟在三個機器人的車子後面，這會路上人不少，來來往往的車子很是忙碌，蘇諾看到一家直聳入雲的商場，眼珠子一轉，認真的跟蕭承說道：“老板，我們這樣去醫院，如果被周波發現了怎麽辦？”

蕭承看她。

“我們換個樣子進去吧。”不等蕭承回話，蘇諾在顯示屏上輸入那家商場的地址，車子立馬狂奔而去。

十五分鐘之後。

“老板你換上這個試試。”蘇諾看着很興奮，拿了一堆衣服，現在的實體銷售沒有營業員，陳列挂樣出來的衣服只有一件，如果看中，可以在相應商品下面輸入自己的身高體重，一個專門的小電梯會立刻送來符合數據的尺碼。

蕭承冷靜了一下，從蘇諾手裏拎起一件，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蘇諾：“你拿錯了。”

“沒有啊老板，我的還沒拿呢。”蘇諾拽了一把蕭承手裏的那條長裙，十分嚴肅的說道，“周波跟你很熟，只是随便換個衣服他可能會認出來的。”

蕭承不說話。

“你覺得呢老板？”蘇諾笑的很認真，一副完全是為了公事着想的坦然，蕭承嘴角似乎小小的抽搐了一下。

蘇諾覺得蕭承被說動了，心裏的激動無法用言語表達：哈哈哈哈哈哈，終于可以報仇了。

百年前被壓迫的仇，這幾天被吓到的恨，總算可以一次報了。

這麽想着，蘇諾開始随意的看，邊看邊無所謂的說：“其實我也沒關系啦，但是萬一周醫生認出你來的話，哎，怎麽辦呢？”

正對峙的不分上下，蘇諾都有點撐不住了，蕭承看着她身後微笑：“周醫生，這麽巧，你來買衣服啊？”

蘇諾整個人瞬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