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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每個城市裏都會有着大大小小的城中村,裏面住着的大都是來自各地掙紮求生的人,有從農村到這來打工的,有小偷小摸的流氓地痞,總之,這裏魚龍混雜,又髒又亂。
向黍就住在這兒,和他的養父,他名義上的家,是一個只有四十平米的破舊房子,就算是這樣,他們每月也得付抵得上他們每月收入一半的房租。
老舊的樓道裏,燈一閃一閃的,沒兩下就閃滅了,樓道裏本來就只剩下這個燈了,這下好了,樓道徹底變得一片漆黑。
向黍停頓了一下,皺緊了眉,微阖着眼,直等到眼睛重新恢複了,才又動了起來,他借着從窗戶的細縫裏露出的點點光,艱難地在樓道裏行走,躲避着樓道裏那些奇奇怪怪的髒污。
“臭娘們,還敢騙老子沒錢了,啊,這是什麽?!”男人粗鄙的罵聲響徹樓道。
“啊!不要,這是留着給浩兒上學用的,你還給我!”女人哀求的哭聲也在樓道裏回蕩着。
“上學?!上什麽學,老子把他養那麽大就夠好的了,他現在就應該出去賺錢養老子!個敗家玩意兒!”接着就又是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向黍面無表情地走過,他已經習慣了,他這十七年裏,每天都能聽到、看到相同的事,這棟樓的人來來去去了很多,但這種事情卻是一直都在,只不過是換了一批而已。
這裏是泥潭,又髒又臭,又無藥可救。
當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以後,他就再也不想踏進這兒了,所以向黍拼命地學習,努力着去上最好的學校,因為這樣,他才能最好的擺脫這兒。
向黍掏出鑰匙,打開門,他不期待他的養父能來幫他開門,按照一般的情況,他的養父應該還在睡覺。
“誰啊!”一個男人的叫罵聲從房間裏傳來,帶着被人吵醒的煩躁。
向黍眼皮都不擡一下,只說了一聲,“是我。”
說完,他就放下書包,開始收拾客廳,這是他要睡的地方。
客廳的地上堆滿了酒瓶和各種飯菜的殘渣還有亂飛的塑料袋,還散發着難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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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黍皺着眉,挽起袖子,将它們一一清理。
房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過多久,房間門被打開了。
一個年紀大概五十多歲的男人靠在門邊打着哈欠,他打着赤膊,穿着一條松松垮垮的大褲衩,眼底青黑,瘦骨嶙峋,整個人散發着腐朽的味道。
“喲,回來了。”他又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地看着向黍說道。
向黍沒有搭理他,默不作聲地繼續收拾。
男人見向黍不搭理他,心頭火氣,罵道:“和你說話呢,啞巴了?!”
向黍皺了皺眉,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男人,淡淡道:“怎麽了?”
男人見他回應,總算滿意了些,他點了點頭,說道:“沒怎麽。”他又說道,“我是你老子,我叫你,你就要應,別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就能不聽我的話。”
男人哼了一聲,“我讓你繼續讀書,你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要不然,就算你不回來,我也能讓你混不下去!”
向黍眼中冷意更甚,但面上不顯,在男人放完狠話後,看着他說道:“我知道了。”
男人這才作罷,輕飄飄地看了向黍一眼,轉身回了房間。
這小崽子還想和他鬥,哼,還想擺脫他,不可能!他還指着這小子,過上有錢人的生活呢,等這小崽子上了大學,憑着這小子的腦子,錢肯定就不愁了,反正現在上學的錢,也是這小子自己賺的,要不是看在這個的份上,他才不會讓他讀下去。
向黍看着閉上的房門,攥緊了拳頭,眼底一片暗色。
這就是他的養父,一個酗酒、賭博,靠着在工地上打零工為生的快要腐爛了的人。
這個男人年輕的時候不安分,結過一次婚,不到半年,老婆就受不了跑了,他也不在意,混混沌沌的過着,到了四十歲的時候,不知怎的,突然起了想要個孩子給自己傳宗接代的想法,可他年紀大了,又沒錢,沒有女人願意跟他。
男人滿是郁悶地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哭訴,而其中一個男人就告訴他,讓他去領養一個,他的原話是,反正領養又不用花錢,而且又不是自己的種,将來要是不聽話,下了狠手教訓,也不心疼,要是把崽子養熟了,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哩!
男人被他說動了,跑去了孤兒院,一眼就看中了向黍,将向黍帶回了家。
剛開始,男人對向黍還是可以的,但當向黍死活不肯改名的時候,他就完全變臉了,他開始無止境地打罵向黍,直到向黍身上的於痕被學校的老師發現,正直善良的老師報了警,警察介入了,男人才有所收斂。
但男人還是對向黍不好,挨罵是家常便飯的事,直到向黍上了初中,男人突然發現向黍的成績異常優異,就又起了旁的心思,這才讓向黍的日子好過了一點。
等到向黍上高中的時候,他就威脅向黍,每個星期必須回家,否則他就跑去學校找他,讓他讀不下去。
向黍還沒有能力和他抗衡,他還是他名義上的監護人,于是,向黍選擇了順從。
等向黍收拾完客廳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微微喘了喘了氣,抹了抹額上的汗,又聽見房間裏傳出呼嚕聲。他随手從書包裏,掏出兩個面包和水,當做晚飯,慢慢吃了。
因為明天還有兼職,所以向黍寫完了作業,早早地就睡了。
……
“哎呀,哥,你別給我夾了,我都吃不完了。”沐眠看着碗裏推得跟小山的飯菜,再看看她哥還有給她夾菜的趨勢,頓時無語了。
沐淩看了看她碗裏的菜,覺得可以了,才不慌不忙地收回夾菜的手,說道:“行了,吃吧,全吃完。”
沐眠看了看碗裏的菜,嗯,胡蘿蔔,小白菜,木耳……就是沒有一塊肉!
“哥,我一個星期才回一次家,你要對我好點。”沐眠看着她哥,義正言辭地說道。
沐淩一臉驚訝地看着她,指指她的碗說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沐眠見他裝傻,氣得“啪”的一下,放下筷子,鼓着臉說道:“肉!我要吃肉!”
“吃什麽肉,你都胖成這樣了,還吃什麽肉,小心将來嫁不出去。”沐淩依舊慢條斯理的,毫不理會沐眠的抗議,對他來說,沐眠就是一只炸了毛的小奶貓,根本構不成威脅。
沐眠瞪着他,“你就是伺機報複我!”
沐淩睨了她一眼,笑得溫柔,“怎麽會呢,再說了,你有什麽是需要我報複的。”
沐眠咬牙切齒,“你就是嫉妒盛銘哥哥,我說他比你好,你就不樂意了!”
事情是這樣的,沐淩接了沐眠正往回開,路上接到秘書的電話,說是本來快談好的項目被盛銘他們公司截胡了,沐淩氣得一下把車給停了。
車子驟然停下,坐在後面的沐眠沒坐穩,一下撞到了頭,疼得直叫。
沐淩挂掉電話,走到她身邊,問她傷到哪兒了,沐眠正疼着呢,語氣沖沖地說道:“你本來就沒有盛銘哥哥好,項目丢了有什麽好驚訝的。”
好了,這下可惹惱了沐淩,他擡手溫柔地摸了摸沐眠的小腦瓜,語氣柔地仿佛要滴出水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乖,撞疼了吧,腦子都撞壞了呢,我們回家。”
當沐眠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于是,懷揣着“我畢竟是他親妹妹,他不能對我怎樣。”“我哥不能這麽小氣,過會兒就好了。”的想法,沐眠頂着她哥無比溫柔的一張臉回了家。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她哥很顯然還記着。
“哥,我錯了,盛銘哥哥一點都比不上你,真的。”沐眠服了軟,眨巴眨巴眼睛,和她哥撒嬌,她哥是她的衣食父母,不能不讨好。
沐淩伸手,在她的頭上摸來摸去,“說說看,他都有哪裏比不上我,說的我高興了,明天就帶你去游樂場玩!”
沐眠瞬間精神起來,兩眼放光,一把把沐淩的手從她頭上拽下來,抓在手裏,“真的嗎?!”她好久沒去游樂場了,如果是真的,別說誇誇她哥了,就算是罵罵她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沐淩很滿意自己的話制造出的效果,拍了拍沐眠的頭,“當然,我說話算數。” 說完,就往椅子上一靠,抱着雙臂,沖沐眠擡了擡下巴,“說吧。”
沐眠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停頓了兩秒後,開始對着她哥吹彩虹屁。
“哥哥,你比盛銘哥哥長得好看,性格比他好,樂于助人,聰明絕頂……”沐眠将腦子裏記得的所有褒義詞,都拿出來說了一遍,眼見着說不下去了,嘴裏就開始亂編,“……愛國、敬業、誠信……”
“停停停!”沐淩忍不住笑了,“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沐眠一臉哀嘆,“唉,我也覺得我表達的不怎麽好,都沒說出哥哥百分之一好。”
沐淩被她說的遍體舒暢,大手一揮,“行了,明天帶你去,想玩多久玩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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