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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薄家書房在二樓,隔壁依次是游戲室、小影廳、健身房和琴房,兩人一前一後走向走廊盡頭的練琴房,讨論今天的練習曲目。

說是琴房,裏頭五髒俱全,所有市面上有的樂器都能在陳列架上找到,喬光西學習不咋地,但有一愛好——玩搖滾,瞞着爹媽沒事就到薄井初家玩吉他搞音樂。

而薄井初不止彈得一手好鋼琴,架子鼓也敲得極好,還會編曲兒。

喬光西和薄井初一走,偌大的書室瞬間沉寂,稍微一點動作便能造出氣流波動後的巨大回響。

喬沅坐在書桌前,仔細翻查地圖。

她曾聽基地的老人說,末世最初的爆發,是一種新型EVR病毒的大流行。病毒液體傳播,潛伏期長,擁有100%的致死率與傳染率,讓陷落之城第一個淪陷。最初爆發時,政府只簡單采取了封城政策,對病毒爆發的實情一概瞞報,當做鼠疫來處置,可誰也沒料到,人禍猶可瞞,天災難阻擋,一場大地震讓事态變得失控,那些因病毒致死來不及處理的屍體,一夜間變異,就連誤食腐屍的貓貓狗狗,都變得行動詭異,開始攻擊人類。

陷落之城,位于長三角洲,喬沅記得地理坐标,很快在地圖上标識下來。

是毗鄰京市的S市。

她有記憶以來一直輾轉在多個城市的基地奔波,到最後駐紮在N市,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去北方,西北地廣人稀,那裏有最安全糧食最富足的生存基地。”

然而直到她17歲,也未曾聽過誰到達過那傳說中的西北基地,喬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是南方人。

她的父母,或許生活在京市附近的城市,沒準是京市的人也不一定,而且年齡也比現在的她大不到哪裏去。

一上午漫漫消磨時光,喬光西和薄井初再出現時,喬沅還維持着他們臨走前的模樣。

地圖在書桌上大肆鋪開,襯得桌旁的姑娘格外小,她手捏着筆,單手撐着下巴,出神地想着事情。

喬光西走近一瞧,嗬,好個敗家女,幾千大洋的地圖被畫的花裏胡哨。

“你玩塗鴉啊,幹嘛在人家的地圖上畫來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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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出聲,吓了喬沅一跳,她猛地擡頭,發現是喬光西和薄井初,眼裏一閃而逝的冷芒才收了回去,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在心口處拍了拍:“你吓死我了。”

喬光西:“看不出來,你膽子屁點大啊!還不快道歉!”

喬沅:“……啊?”

“啊屁,這是你的地圖麽,給這标标那标标的,你咋恁彪呢!”說完,順勢在她腦門上一彈。

喬沅:“……”

呵,死男人,你完了。

少女面癱着小臉,只一雙水汪汪的眼還透着幾分模糊不清的情緒,觸到薄井初的視線,那股朦胧緩緩撥雲見日,化作柔軟的一汪水。

“我,對不起......”方一張嘴,眼淚噼裏啪啦往下落。

這下子輪到喬光西慌了。

好好的姑娘,咋又說哭就哭了!

薄井初不慌不忙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方手帕紙,遞給她,聲線清冷溫潤:“地圖冊拿給你時就已經是你的了,你不用理會光西,別哭了。”

“你不怪我麽?”少女眨着淚眼。

“你把地圖收下,擦幹淨眼淚,就不怪。”少年像哄小孩子一樣說。

嗚嗚嗚,這是什麽絕世善良美少年啊!

喬沅抹着淚,豆大的淚水說止就止:“謝謝,可是無功不受祿,地圖多少錢,喬光西會付給你的!”

喬光西:“???”滿腦袋滴問號。

薄井初淺淺笑了笑:“要是讓你表哥掏錢,我會酌情加價的。”

少女似乎被安慰到,也跟着漾起笑,還趁機問了問:“還不知道你多大,是和我表哥一樣大嗎?”

喬光西擱旁賤賤插嘴:“你說哪個大啊?要是說那個,那必須是我大。”

薄井初:“……”

喬沅:“???”

兩人自動選擇屏蔽喬光西。

薄井初:“正好比他大兩個月。”

喬沅眼睛亮了亮:“那我以後也叫你哥哥了。”

薄井初:“。”

喬光西:“……??”

妹子,當着我面兒明目張膽尬撩我兄弟,誰給你的膽子,奧丁之子提爾嘛?!

喬沅似乎沒察覺到哪裏不妥,撂下這句地雷,低頭自顧自把地圖折疊收起。

喬光西尴尬地抹抹鼻子,倒是薄井初,幾不可聞地低笑一聲,恢複一貫的從容,邀請他們吃午餐。

“中午留我家吃飯吧,今日夥食還不錯。”

喬光西頗感興趣:“今天你家哪位大師掌廚?”

見喬沅收拾好東西,薄井初腳步微動,領着兩人往外走,他腳傷沒好利索,姿勢微微坡,卻絲毫不損他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優雅。

“日料。”他慢慢說。

再看喬光西的表情,顯然經常來薄家吃飯,還對做日料的大廚極其滿意。

薄家的餐廳華麗複古,是極具空間感的宮廷風,色彩生動熱情。

所以當看到桌上擺着精致清新的風和美食,喬沅感受到一種時空錯亂的碎裂感。

類似此種的格格不入感,自進入薄家後,愈演愈裂。

然而餓的咕咕叫的肚子,并沒給喬沅的大腦提供思考需要的養分,她很快迷失在美食麻醉味蕾的難以言喻的快樂之中。

薄家的廚師,手藝真好!

以後一定要跟着喬光西,多來蹭蹭飯。

喬沅暗搓搓想。

薄井初用餐很安靜,喬沅只顧着美食,只有喬光西咋咋呼呼,聲音響個不停,場面倒是和諧友愛。

直到一道高昂陌生的女音突兀地插進來。

“我當是誰,我家那私生子弟弟又領着阿貓阿狗來蹭吃蹭喝的了。”

餐廳門口忽然出現個着裝豔麗的年輕女子,小香風紅高跟,右手懶洋洋朝上攤着,手肘間挂着個價值不菲的皮包。

她似乎在和旁邊的女性朋友說話,毒蛇般的細長眼卻直直瞪着薄井初的方向。

喬沅敏銳察覺到周圍氣壓低了幾分。

喬光西眉頭擰了起來,唯獨薄井初,慢條斯理用着餐,維持着翩翩風度,朝女子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三姐,你回來了。”

薄語陶狠狠扯了下手肘上的包,大紅唇難看地向上一掀,表情刻薄鄙夷,“叫誰三姐,你也配?!”

旋即拽上身旁的朋友,高跟鞋踩得震天響地離開,走遠了還能聽見對方罵罵咧咧:“...狗雜種!...我哪有人家會裝,要不怎麽哄得我家那老眼昏花的爺爺喜歡……”

喬沅放低拿筷子的手,好像聽到什麽了不得的私密,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同時胸口湧起一股沸騰、熱灼的憤怒感。

薄井初邀她和喬光西吃飯,還送她地圖,那個女人憑什麽用種種髒污的字眼玷污這般美好的少年!

喬沅性情慢熱內斂,喬光西就義憤填膺地多,低咒了句髒話,差點撂筷子。

“我要有這麽傻逼的一姐,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也就你脾氣好,回回對她客氣禮貌。”

薄井初波瀾平靜的俊臉不見絲毫愠色,淡淡說:“三姐只是嘴巴壞了點。”

有說的好,叫的最兇的狗,向來最慫。

薄語陶雖潑辣蠻橫,卻是姐妹三人裏最怕事的一個。

也最好下手。

用完餐,薄井初紳士地送他們至大門口。

路上喬光西嘴巴也沒歇着,興高采烈地計劃明天的日程。

“明兒開學前最後一天,大東那幾個吵着要去游樂園,晚上看完燈展,再去禾樂嗨幾首,我和陽哥打好招呼了。”

薄井初“嗯”了聲。

喬沅和他中間夾了個喬光西,卻發現他似乎心不在焉。

直到薄家的鐵藝大門關上,還依依不舍地維持向內望的動作。

喬光西在旁咳嗽一聲,眼神陰恻恻:“林沅,你不會移情別戀了吧?”

明德高中的人都知道,林沅迷戀蘇瑀迷戀的要死。

沒道理突然對蘇瑀的死對頭産生興趣。

喬沅眼波一轉,微微眯起眼,閃出幾分危險光澤,岔開話題:“大表哥,你今天戳了我幾下腦袋,咱們來算算賬好嗎?”

少女活動着手腕腳腕,緩緩朝他走來。

彎唇笑得可愛,露出兩排森森白牙。

邪惡的致命。

喬光西:“…………”

救、救命鴨!!

……

靜谧幽森的花園外遠遠傳來幾聲慘叫,驚得枝頭的喜鵲撲簌簌飛遠。

薄井初回頭望了一眼,像是想到什麽,唇角動了動。

上到門庭第三階,頭頂上忽然乒裏乓啷砸下個易拉罐,險險落在他腳邊。

三樓落地飄窗,薄語陶倚着窗沿,挑釁般揚了揚手中剩餘的易拉罐,“哎呦喂,手誤,居然沒砸到!”

薄井初定定凝了她兩秒,忽而低低一嗤,彎腰撿起滾到花壇邊的易拉罐。

“三姐,亂丢垃圾不是好習慣。”

少年把玩着易拉罐,挑眉掀眼的動作漫不經心,連微笑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清雅,友善提醒她:“和不胡亂交友一個道理。”

薄語陶死死瞪着薄井初那雙看似清澈卻沉不見底的眸,頭皮沒由來得發麻,一種熟悉的被操縱感再度湧上心頭。

從薄井初被領回薄家起,這種無法掌控自己人生的恐怖感覺便常常化作一種吃人的噩夢,頻頻在睡夢中追咬她不放。

好像薄家所有的一切,都将被這半途殺出的私生子奪走!

“你在說什麽鬼話,垃圾就該砸向垃圾堆裏!”薄語陶尖銳地咒罵,“狗雜種,看到你就惡心,你活該滾回孤兒院!”

少年對她的惡意攻擊毫無反應,自顧自往門廊走。

她咬咬牙,再度丢去一個易拉罐。

這次很不幸,砸到過路的一個傭人,傭人哀嚎一聲當即倒地。

薄語陶驚得“啊”一聲,丢下句:“這可不關我的事!”

火速消失在窗簾後。

薄井初垂下眸,眼底泛起點點輕蔑冷意,朝被砸傷的傭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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