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烏雲也在陽光後

烏雲也在陽光後

蔣曉殊又被叫走了。班任匆匆而來，又匆匆帶走蔣曉殊。這一幕在剛開學的班級上演是極為震撼的。邢星被身邊的幾個叫起來擡頭看了一眼。還來不及深究，又屈服于寒假作業的威嚴下。

來接蔣曉殊的邢爸是沉默的，見到面之後并沒有說什麽。開着車徑直回到東鳳，蔣家所在的村子。快到蔣家的時候，邢爸才啞着嗓子說：“你爸沒了，他之前說要回來。一會兒我去接他們，你把家裏收拾收拾。我找了你大爺過來幫你布置。你姐下午也跟着回來。先不告訴你爺你奶。等你姑回來了再商量。”

邢星總聽別人說禍不單行禍不單行，他從來沒相信過。可當關于舅舅的死訊再次傳來的時候，邢星突然有些害怕。

舅舅的葬禮，邢家姐弟并沒有參加。一是邢宇高三下了，班任根本不放人，二是疫情原因，學校根本不讓學生走，班任想讓邢星走他都出不了門。

不得不住宿的邢星獨自一人上學放學，宿舍的室友AB對他是避之不及。

“我不理解，為什麽你們高三不用住宿。”邢星吃着邢宇從家帶來的炸雞，嘆了口氣：“小豬怎麽樣？”

學校重視高三生的心理健康，所以就算是疫情也頂着壓力放高三學生回家。邢宇作為純正高三生，回家的時候當然情報更多。“可惜你拿個手機卻沒有卡，你說你當初為啥只要手機不要卡啊？”

那不省的我上學庫庫玩嘛。邢星在心裏墨跡。

“老舅葬在公墓了，小豬暫時在家隔離七天，然後就能上學了。葬禮來的人也不多，都害怕疫情。主要就是老舅他想。舅媽還說把他骨灰揚了，可還是抱回來了……”

邢宇繼續絮叨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但是邢星卻被一句“抱回來了”鎮住了。

這說明，老舅是……

“客死。”

七天之後蔣曉殊肩上帶着“孝”字回來，平常玩的好的哥們過來問什麽情況。得知死者之後追問死因。交作業的邢星趕來，就只聽見這句話。

邢星默不作聲，把作業往蔣曉殊桌子上一放，那群“哥們”見狀都散開。“這幾天學校沒什麽大事，前天開學考，今天是考完的第一天。這周沒放假，估計得半個月一放了。老師也沒講什麽內容，你應該都學過了。還有……”

邢星話沒說完，就被上課鈴打斷了。“中午說。”匆匆留下一句，也沒看到蔣曉殊臉上的冷漠表情。

Advertisement

此後，除了中午晚上規定必須就寝的時間，蔣曉殊就沒有落單的時候。在班級就是那群哥們，還有外班的哥們。邢星發現他從來不上就近的衛生間，總是下樓然後在打鈴時沖進來。

有次邢星幫老師去高三樓取資料，路過男衛生間的時候，正巧聽見抽泣聲，隐約有些熟悉。邢星覺得奇怪，上課鈴已經打了，他也是得了老師的免死金牌才能出來的。難道這是老師在哭？

邢星駐足在洗手間外，試圖偷聽。是兩個人，一個男生在哭，另一個男生在輕聲哄他。

應該是遇到什麽不好的事了吧，邢星沒有多想就走了。到老師辦公室的時候班任問他蔣曉殊在哪裏，他頓時就蒙了。

“體育老師說咱班缺兩個人，一個你還有一個。班長說蔣曉殊肚子得晚一會，但是我剛剛去了咱樓所有衛生間都沒找到。他是飛出去解決問題了嗎？”班任急的嗓門直高，幸虧辦公室的門關着，不然邢星相信，一節課之後，七班班主任找遍全樓的消息就能擴散到整個高一年部。

邢星現在知道那熟悉的抽泣聲是誰的了。一邊急忙思考着蔣曉殊到底怎麽樣了，一邊絞盡腦汁為他打掩護。

“那個，老師，體育課的話，要去看臺下面的衛生間的。他可能在那兒呢。你別着急，他也逃不出校門。等他解決完問題肯定回去上課了。要不，我現在去看臺那兒瞅瞅？有沒有我都回來給您個信兒？”

聽着是疑問句，但是實際上已經給出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案了。就是有點費我。邢星在心裏吐槽。班任終于冷靜下來了，從激情慷慨的站姿到幾乎奄奄一息的攤姿。

“你去吧，不用回來告訴我，他肯定沒啥事，也不是傻的。就是最近他家的事啊，我害怕對他有啥負面影響。你去上體育課吧，下次再來整理材料。”

邢星苦哈哈的退出來，在教學樓門口碰到了從高三樓方向過來的蔣曉殊。蔣曉殊一副興致不高的模樣，看到邢星也沒打招呼，轉身進了教學樓。邢星忍住了問十萬個為什麽的沖動，去上體育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