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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淩晨時分，塞西爾再一次因為驚險的夢境而驚醒。他周身裹挾着汗水，起身離開了房間。

臨近十一月，天氣漸漸轉涼，但是克裏斯家中奢侈地保持着常年恒溫的溫度。塞西爾打開冰箱，拿飲料的手在一群瓶瓶罐罐上數過，拿起一瓶可樂，猶豫片刻又放了回去，轉而拿起了一瓶純淨水。或許是因為他心不在焉，擰開瓶蓋時還溢出了一些。然而冰鎮的水也無法緩解他此刻聒噪的思緒，神經在大腦中一跳一跳，回放着夢中的奇怪場景。

像是親身經歷，又像是虛無缥缈的夢。

克裏斯的房子很大，院子裏有一棵景觀樹，被園丁修剪出漂亮的形狀來。甫一走到室外就會頓時感到天氣已經轉涼了，不過塞西爾卻天生不畏寒，他徑直走到樹前，微微擡腳就将地上的樹枝踢起來，一把将枝條握在手裏，他仔細打量了下，長短正合适。

塞西爾将夢境中自己與人打鬥的招式悉數複刻了出來，他實在想不通夢中的那個“七號”究竟與他是什麽關系，熟悉又陌生，孤單地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塞西爾沉浸在一團繁雜思緒中，就算是舞劍也無法将那口淤積在心中的氣吐出來。直到他突然感受到了有人靠近，而後樹枝直朝對方而去，又在最後關頭被他收住扔到了一邊去。

塞西爾盯着克裏斯有些驚訝的面孔，他瞪大眼睛快步走過去，“你怎麽出來了？”語氣擔憂，又極為緊張地打量着克裏斯的臉上身上，“我沒傷到你吧？”

克裏斯搖頭：“沒有，”他揉了揉鼻子，“一根樹枝在你手裏都能被舞的虎虎生風。”他笑着調侃塞西爾，塞西爾卻擔憂地望着克裏斯，“碰到你的鼻子了？”

克裏斯搖頭，“你不信我還不信你自己嗎？你難道還會傷到我不成。”

塞西爾愣了片刻，而後語氣有些發懵：“你還真是了解我。”

克裏斯沒回答他的這句話，片刻後塞西爾似是才回過神來一般，又問克裏斯：“你怎麽出來了？”

克裏斯理所當然道：“突然醒了，又聽見外面有聲音，就想出來看看。”他突然擡頭看着月亮，“今晚的月亮挺漂亮的。”塞西爾卻不想去看，只是低聲道：“嗯，是個做噩夢的好時候。”

克裏斯吃驚：“你做噩夢了？夢見什麽了？”他好奇，過去的塞西爾很少做夢，更少做噩夢。

塞西爾不知道那些奇怪的夢境應該如何去描述，遠離西班牙的國度，遠離當下的時空。于是他搖了搖頭，“不告訴你。”

克裏斯一驚，扭頭驚訝地看向塞西爾，表情裏頗有幾分不敢置信在，塞西爾嘴角上挑：“嗯？”

克裏斯嗤笑一聲：“哼，不說就不說，十八歲還被噩夢吓醒的臭小鬼，我看你是嫌丢人怕我嘲笑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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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爾眨了眨眼睛：“……唔，可是不管我說不說你現在似乎都在嘲笑我。”

克裏斯語塞，他看到塞西爾面上浮起幾分促狹的笑容，正想再說些什麽，塞西爾卻突然嚴肅了表情，“你聽到動靜就跑出來了？你不怕是小偷或者壞人嗎？”

克裏斯聳聳肩，“你也太小瞧這裏的安保了吧？”

“不管怎樣，以後還是不要以身犯險。”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可以去找我。”塞西爾一臉鄭重。

克裏斯笑：“找你？可是你比我還小。”

“你不相信我麽？我絕對比你厲害。”

克裏斯：“！？？”他猛地聲音大了些：“誰說的啊？！”

塞西爾指了指自己。

克裏斯捏住塞西爾的臉頰用力地拉扯了一番，把他的臉頰揉的通紅，塞西爾依然沒有反抗他，只是在他停下來後，突然握住他的手腕，沉靜又篤定：“其實你也喜歡我是嗎？”

克裏斯瞪大眼睛：“誰說的啊……”不過卻心虛了許多。

塞西爾猶豫了下，又指了指自己。

克裏斯愣了下神，沒憋住笑了出來。“走吧，回去睡覺吧。”

塞西爾立馬看出來了他的回避，于是他點了點頭，“好。”

次日休假，也因為半夜陪塞西爾聊天的緣故，克裏斯沒能早起，等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塞西爾和迪馬斯都不在家中，保姆在照顧小克裏斯，克裏斯走過去抱起小克裏斯，又問保姆：“塞西爾呢？”

保姆回答：“今早出去了。”

克裏斯有些疑惑，給塞西爾打電話也沒有打通，一直到中午，克裏斯才在新聞推送裏看到了塞西爾的消息，“塞西爾豪車出行，保镖相随”，豪車不是他的，保镖也不是他雇的，克裏斯在評論區看到有粉絲發表的真知灼見：“這輛車是克裏斯蒂亞諾的車，他去年五月購置了這款車，現在應該是先借給塞西爾開吧。”

克裏斯得意洋洋地抱着兒子刷手機，腦中卻想着等明年塞西拿到駕照我就送他一輛好車！于是手機上頁面一轉就跳到了保時捷經理人的聯系頁面，最終克裏斯抱着一種強烈的惡趣味心理下單了一款保時捷911敞篷車。亮眼的紅色不是塞西爾的風格，敞篷車更不是。或者說他在這方面很少有過多的偏好，相比起張揚的外形，塞西爾更喜歡将自己泯然于衆人，藏在芸芸衆生之間。

是以就算開車，他也慣常選擇更低調或更顯成熟的車型。

但是現在是十八歲的塞西爾欸。

是十八歲六個耳洞斷眉狼尾引領青少年潮流的塞西爾欸，他應該會喜歡的吧？

克裏斯握住小克裏斯的手，“來，跟爸爸一起下單，點擊就給你的塞西爹爹送新車。”克裏斯被自己的自言自語逗得直笑。

塞西爾盯着眼前的心理醫生，“所以我對人産生心動的感覺也是正常現象對嗎？”

“當然。不過我很好奇那個人是誰？”對方推了推眼睛，盯着眼前的白皙青年。

塞西爾垂眸，“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好了。”

醫生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你向來對自己很了解，每次找我之前，其實你都已經把自己的問題剖析得很清楚了，來找我也只是想要一個專業的确認而已。”他看向塞西爾，“對了，你後來有背法條麽？”

“背了。”

“很好，看來你以後會變成一個熟知法律的罪犯——開玩笑的，”醫生笑着調侃，“你沒發現你變得平和了許多嗎？”

“我一直很平和。”塞西爾不為所動。

“不一樣。從前你是一座壓抑自己的活火山，不知道哪天就會突然被點燃而後噴發出來。但你現在好像熄滅了。”

塞西爾不置可否：“我是一個人。”頓了頓，塞西爾又道：“不是什麽火山。”

醫生笑，“是的，你不是火山，也不是狼，你是一個人。”顯然他看過了塞西爾的采訪。

塞西爾挑眉，微微颔首。

“那麽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你還有什麽話想跟我說麽？”

“有。”

醫生來了興趣：“果然如此。”他有些興奮：“什麽話？”

臨近中午，塞西爾才回到家，克裏斯坐在沙發上，電視裏正放着一部紀錄片，小克裏斯坐在他手邊，抱着他的手指啃了又啃。塞西爾皺眉走過去拿着餐巾紙将克裏斯的手指擦幹淨，愠怒看向他，克裏斯心虛又理直氣壯，“他咬我的手總不能還怪我吧？”

迪馬斯左瞧右瞧都覺得這是一對小情侶。只可惜他觀察過，兩個人每天晚上都是分房睡，沒有任何出格的親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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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結束後的第一場比賽是客場對戰大力神，說來也巧，大力神今年新簽的球員是曾經的尤文圖斯功勳特雷澤蓋。

去年塞西爾替補登場對陣尤文圖斯的比賽中，拼死拼活将比分扳平後，就是特雷澤蓋最後又進一球導致亞特蘭大輸掉了比賽。

那場比賽後特雷澤蓋想和塞西爾交換球衣，但是塞西爾拒絕了，還沒等特雷澤蓋反應過來，塞西爾就離開了球場然後在球員通道就吐了出來。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媒體都謠傳是因為比賽太惡心，倒是特雷澤蓋清楚，那天塞西爾的身體狀況或許真的很糟糕，不然也不會坐在替補席。

賽前特雷澤蓋來到了皇馬的更衣室，他年紀大些，神情也和藹，他看向塞西爾:“今天應該可以和我交換球衣了吧？”

塞西爾怔了下，“當然可以。”雖然他到現在都不喜歡和人換球衣，但是他大概可以理解這種行為。

比賽開始後不到三分鐘，特雷澤蓋就在隊友的助攻下對卡西把守的城門造成了威脅。不過幸好，雖然卡西沒抱住球，但是足球被閃身落入球網的塞西爾一腳踹了出來。

卡西見狀連忙将球抱進懷中，而後又附身去拉塞西爾。

鏡頭給了塞西爾一個大特寫。

幾乎被球網包圍住的年輕人臉色卻很平靜，或許是因為比賽才開始三分鐘，三分鐘的運動量完全不足以讓他的身體出現什麽明顯的變化。

接住卡西遞來的手，塞西爾果斷地站起身來，他看到特雷澤蓋一臉的吃驚，顯然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卡西都沒守住的球門居然又被塞西爾護住了。

塞西爾垂頭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卡西蹭了蹭他的肩膀，目光示意了下前方的某個位置。塞西爾立刻走向那裏，眼睛卻停留在場上，與遠處的克裏斯對上視線的時候，雙方都明白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卡西的手抛球落到了塞西爾眼前，他胸部停球後毫不猶豫一腳長傳，足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線，而後就是克裏斯接球後轉身射門。

這是一粒極其精彩的進球，整個過程短促而激烈，從傳球到射門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

進球後的克裏斯都有些驚訝，回過神後他立刻就朝着塞西爾的方向跑，塞西爾猶豫了下，還是朝着克裏斯跑了幾步。

——然後他就被激動的隊友們疊羅漢壓到了最底下。

塞西爾撐着一口氣，從人群中伸出一只無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