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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梁好其實超緊張，這還是頭一次單獨和學生談話，還是高年級的。

高年級學生的特點嗎？

自以為已經成熟的行事作風，和一些初露端倪的叛逆。把自己當做學校裏的老大，全然不顧自己也就是個沒成熟的青蘿蔔這個客觀的事實。

梁好早早的給李梓倒了水，耐心的等着他，時不時拿起手機來，看窦阮那邊有沒有動靜。

窦阮為了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請了一個下午的假，在家裏的落地鏡前杵了兩個多小時，可還是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有點慫。

但回複梁好的消息當然要表現得淡定從容，即使自己緊張得連袖扣都弄不好。

梁好收到窦阮假大空的一切都好的消息後，稍稍放了心，擡起目光時李梓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了，他的目光帶着羞澀，但還是堅定落在梁好的身上。

“啊，你來了。”梁好把手機推得遠一點，緊張的站起身來。“進來坐吧，別緊張。”

李梓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走了進來，卻沒有坐下來，“老師…”只是欲言又止的看着梁好。

梁好本來想坐下的，見李梓不坐，自己只好跟着站着，“想說什麽？不着急了，你先坐下，我不是找你談學習…不過你成績那麽好，老師在你這個年紀可拿不到年級第一呢。”

梁好做了功課，李梓其實成績非常好，也非常受女孩子的追捧，但人總是迷之沉默，平時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種種因素都構成了讓梁好緊張的理由——這麽聰明的學生，自己那招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李梓沒接話，但是聽從了梁好的話，自己拉開了椅子坐下，看了看面前的杯子，遲疑了一會兒就拿起來喝了點。

梁好見他坐下，自己也終于放心的坐下了，“那個…老師收到你的信了，老師，還是比較意外的。”

李梓還是很安靜，梁好本來還想期待着他能給點反應，但是并沒有，只好有點尴尬的繼續說：“老師就是搞教育的，知道你們這個年紀萌生的感情，都是純潔珍貴的，可是，像你這樣學有餘力的學生，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其他有利于自身發展的事情上，老師這麽說，你能明白麽？”

李梓擡了擡眼睛，看着梁好，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又喝了一口水。

梁好意識到這就是李梓平日裏的性格，就是不愛說話，只好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李梓，你和老師呢，其實相差得很大，你還有無限美好的未來，還有沒有抵達的終點，而老師已經在這個終點了，是無法并肩前行的…”講着講着梁好感覺自己都有點語塞了，唉，還是教小朋友畫蘋果和梨子好啊！

李梓看着已經解釋得有點無話可說，但又不好意思直說的梁好，半晌，才了然的開口：“我知道了。”

梁好一臉期待：“啊？是嗎？你知道什麽了呀？”

“原來我喜歡的老師，也和普通人一樣。”李梓終于打開了話匣子：“老師你不喜歡我可以直說，我能接受的。”

梁好語塞，“怎麽說呢李梓…不是，不是老師不喜歡你，老師都是愛學生的呀！但是你和我之前的情感維系，只能停留在老師和學生這個層面，是不能逾矩的，你明白嗎？”

“如果我的喜歡，會對老師造成困擾的話，我也不是會像電視劇裏那些沒腦子的似的死纏爛打了。”李梓沒有梁好想象的那樣的孩子氣，這讓梁好感動得差點老淚縱橫。

“你能明白老師那真是太好了呀…”梁好現在有點想讓窦阮偃旗息鼓了，太順利了，順利得梁好不禁想要為自己的智商點個贊。

“老師你說，我們的關系是老師和學生，你負責傳道授業解惑，我只管好好學習。在學校裏我們是這樣，對吧？”李梓卻沒有偃旗息鼓的樣子，他似乎抓住了梁好話裏的局限，想要躍躍欲試些什麽。

“對，對啊。”梁好也說不上哪裏不對，但是就目前而言，李梓并沒有說錯什麽。

“那踏出這個學校了，我就不是學生了，你也不是老師，我們扮演很多種角色，踏出學校了我們就不是現在的身份了。”

不愧是年級第一，腦洞開的就是夠大啊…

還是自己的閨蜜設想的夠周到！你有plan B，我也有過牆梯！

“是呀，踏出學校，你和我都有其他的角色需要去适應和經營，比如都是為人子女，對吧？”

其實不到萬不得已，梁好是真不願意欺瞞學生，所以和李梓一起下教學樓時，梁好一直在內心努力的安慰自己。這是善意的謊言，自己是為了學生好。

校門口，窦阮已經根據地址找了過來，此刻的他像棵迎客松，僵硬到就算長在懸崖受盡冷風吹也絕對不會動一下。

門衛大爺已經看了好久這個穿得整整齊齊卻一動不動的木頭樁子，表示奇怪。

“啊…”梁好開始演戲，她眼睛發亮的先看了下窦阮，後帶着□□笑的看着李梓：“天也晚了，要不要讓叔叔先送你回家啊？”

窦阮發覺梁好已經注意到自己了，于是他昂首挺胸的向前了一步，宣示着并不存在的主權。雖然這步伐邁得依舊僵硬無比。

李梓往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窦阮，小孩子哪能藏得住心思，他的表情已經變得皺巴巴，還是倔強的扭過頭去：“不用，我家很近，不用他送，老師再見。”說完把書包用力往背上一甩，朝着窦阮筆直的跑過去，梁好顯然不知道李梓的後招，此時此刻有點緊張。

李梓在窦阮面前停下來，惡狠狠的看着窦阮，窦阮已經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設，梁好也在跟前，會輸給你個小屁孩？不存在的。

窦阮低下頭，對李梓笑了笑，不得不說這身高壓迫還是有點用，李梓被窦阮笑得有點底氣不足，哼了一聲之後就跑開了。

笑話！他怎麽會在小孩子面前露怯！

梁好一臉欣喜的朝他跑過來，仿佛像是他的女朋友，在他面前停下撫撫胸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那孩子要幹什麽呢。”

窦阮被梁好笑得骨頭都發軟了，于是也跟着缺鈣的笑：“不會的不會的，好歹我比他高了這麽多，他不敢做啥的。”

梁好解決了一件令自己睡不着的事情後，當然要對有功之臣表達感謝：“上次你請我吃了麥當勞，這次幫了我大忙，換我請你吃飯吧。”

窦阮連忙擺擺手，他不過是貢獻了一下□□當一下迎客松，這是絕佳和美女相處的機會，怎麽能讓她請客！

“不不不，哪有讓女生請客的道理？還是我請吧，難得見一次面……”

直男畢竟是直男，一不小心，就露出了自己的司馬昭之心。

“哈哈哈！”梁好看起來是真把窦阮當成好朋友了，也不和他争：“是啊，有段時間沒見面了，該和我彙報彙報工作了，最近有沒有約新妹子啊？有進展嗎？”

窦阮老實的搖頭，他不太敢說遇到過她這樣的傾城色，看啥都都覺得不過如此了。

“啊…這樣子啊，不急不急，我也沒有遇到合适的，緣分這事兒也急不來。”梁好表示理解，伸出手拍拍窦阮的肩膀。

“啊？你也還沒有嗎？”窦阮的語氣裏居然有尾音上揚了起來。其實他心裏一直在惦記那個鼻尖落雪的大明，但梁好沒有把自己和大明解除了匹配這件事告訴窦阮。

“怎麽聽你語氣你還挺高興啊？”梁好假意不高興，她可不像窦阮那麽遲鈍，一下子就能感覺到窦阮的情緒。

“啊…啊不是，你不是說我們是同一陣線聯盟的戰友嘛…如果你率先找到了，我不就又孤單一個人了…我，我其實是這個意思！”窦阮磕磕巴巴的解釋着，企圖隐藏自己的那點小小的心思。

梁好斜了一眼窦阮：“是嗎？”

窦阮不敢看梁好，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想吃冒菜，你說你要請客的哦。”梁好也不打算窮追猛打，如果在追愛的路上有這麽個志同道合的人互相陪伴，互相加油打氣，也未嘗不可。

“好，不過你得告訴我哪一家比較好吃…我很少吃冒菜，沒經驗。”窦阮看樣子是已經恢複過來了，又能自如的表達自己除了了解代碼其他什麽都不了解的現實了。

暮色四合，把這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并肩移動着，像一對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