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翌日,阮翛然醒來發覺過了辰時。

這一月不用伺候人,難免睡過了頭。

她身上仍着那件緋色舞衣,起身準備出偏殿,尋陳司閨換身內官的衣衫。

方想開門,傳來女子嬌喝聲。

她依稀辨出,是趙良媛的聲音:“秦公公,勞請太子殿下出來,見見妾身們。”

又聞見周良娣幽怨,附和道:“妾身入宮幾月,連一面都未見過太子殿下?”

秦榮賠笑回道:“兩位主子,殿下一早便去了大理寺,小人真的沒騙幾位主子。”

趙良媛不耐煩道:“少糊弄本良媛,聽說昨夜,陛下送了新人給太子殿下,我的人一直在宮門口守着,壓根未見太子殿下出東宮。”

秦榮面露難色,不知如何回答。

陳司閨從寝殿內出來,兇巴巴道:“兩位主子回吧,太子殿下今日身子不适,不見任何人。”

周良娣立時疑惑問:“殿下病了?怎會病了?不是昨夜,還寵幸了那個舞姬嗎?”

趙良媛醋勁十足,嚷嚷道:“陳司閨莫要诓騙我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管不顧沖寝殿內吆喝起來。

秦榮捂着雙耳,看向陳司閨求助。

陳司閨橫到趙良媛身前,兇神惡煞道:“趙良媛,這裏是東宮,不是你趙府,如此失儀,哪裏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趙良媛可不怕陳司閨,叉腰蠻橫道:“陳司閨,你一個奴婢,也配教訓本良媛,今日,不見到太子殿下,我絕不離開。”

周良娣雖說有些發怯,仍小聲不滿道:“那個舞姬呢?是不是還纏着殿下,不讓殿下起身。”

秦榮這會機靈起來,谄媚笑道:“趙良媛怕是誤會了,哪有什麽舞姬,那是阮內人病好回宮了。”

“阮內人?那她人呢?”趙良媛分明不信,她父親傳信來,阮內人被太子養在了宮外的私宅內。

秦榮登時支吾,有些慌亂。

阮翛然在隔壁偏殿,還是舞姬打扮。若是一見面,便坐實了舞姬一說。

偏殿內的阮翛然亦是一驚,她這副裝束被趙良媛見了,日後哪有太平日子。

她心急将發髻上的流蘇金冠取下,好在這是偏殿,是有太子的衣匣子。

她匆忙打開翻找,但願有她能穿的衣衫,糊弄過去。

衣匣子裏空落落,只躺着一件墨色習武服。

她來不及多想,脫下舞衣更上了習武服。

系上腰帶,恍然大悟,這應是那日她在校場穿的那件。

那時第二日,她便離宮走了,蕭莫言竟然收藏着這件衣衫。

心中五味雜陳,或許蕭莫言對她的情意,并非如他說的那般只有三分。

此刻哪容她分神,慌張将舞衣塞入衣匣中。

“阮內人。”秦榮在外呼喚,阮翛然奔到房門前開了門。

秦榮見阮翛然一身習武服,舒了一口氣,登時理直氣壯,吆喝道:“阮內人,昨夜照顧了殿下一整夜,辛苦了。”

阮翛然踏出房外,随秦榮一同去了寝殿那邊。

陳司閨幾人望着秦榮身旁的女子,皆是滿眼詫異。

雖說穿着不起眼的習武服,可墨色趁着女子膚色如珠瑩潤。

眉清目秀,杏眸水波潋滟,純而不妖。

鼻峰小巧挺立,櫻唇紅潤可人。身姿婀娜,柳腰盈盈一握。

眼前的清麗佳人,哪裏像從前姿色平庸,豐腴體胖的阮翛然半分。

趙良媛難以置信道:“你是阮內人?怎會變成這般模樣。”

阮翛然低眉順眼,不慌不忙應道:“奴婢大病了一場,便消瘦了一些。”

周良娣陰陽怪氣道:“喲,如今這般模樣,莫不是想回來,勾搭太子殿下吧!”

陳司閨眼神一喜,嘴上兇道:“還不快進去,伺候太子殿下。”

趙良媛哪能輕易被糊弄過去,耍橫道:“本良媛也要進去,伺候殿下左右。”說話間,推開陳司閨硬闖了進去。

殿內,黃丹色的幔帳仍舊垂放着。

只聽幔帳後,傳出一聲咳嗽聲。

蕭莫言聲色虛弱發啞,不悅道:“趙良媛,本宮偶感風寒,需要靜養,爾等回去吧!”

趙良媛沒想到太子當真病了,想起自己方才在殿外撒潑胡鬧,臉上尴尬不已。

随即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嬌滴滴道:“殿下既然病了,那妾身便不打擾了。”

幔帳探出一只手一揮,趙良媛不情不願告退出去。

秦榮與陳司閨送走了趙良媛二人,折返回寝殿內。

阮翛然只是踏進殿內,直愣愣候在門內一側。

“秦榮,你去看看藥煎好了沒?”陳司閨吩咐一聲,往前去向床榻。

秦榮應了聲好,沖阮翛然擠眉弄眼,示意其上前伺候。

阮翛然其實心中有些發急,蕭莫言怎會突然病了,昨夜明明好端端的。

她到了床榻前,陳司閨已将幔帳挂起,瞅了一眼她,命道:“你來伺候,我得到膳房盯着。”

陳司閨從銅盆中撈出巾帕,擠幹水分遞與阮翛然。

阮翛然接過濕巾帕,陳司閨便自行離開,順道關上殿門。

“蕭莫言,不,殿下。”阮翛然急切喚道。

只見蕭莫言面色潮紅,一手搭在額間,似乎頭痛一般。

她伸手觸摸他的臉龐,滾燙異常應是發了高熱。

她輕輕拿下他額間的手,将濕巾帕為他敷上。

蕭莫言擡起眼皮,逞強道:“本宮沒事。”

阮翛然伸手又取來一條濕巾帕,為蕭莫言擦拭掌心。這才問道:“為何病了?太醫可瞧過?”

絲絲縷縷的涼意在掌心劃拉,蕭莫言撇過頭不看她,含糊其辭道:“只是近日,有些疲累罷了。”

言畢,又急補上一句:“不是讓你這幾日,不必來伺候,下去吧,本宮,這裏有人伺候。”

阮翛然擦完一只手,抓起他另一只手擦拭,嗔道:“我偏不走,你又奈我何。”

她擦完手掌,俯身擦向蕭莫言脖間。

蕭莫言氣息凝重,回首想要訓斥。一扭頭,唇瓣恰巧撞上她軟嫩的手背。

阮翛然似乎并不在意,仍舊擦向蕭莫言脖間。

她身前的軟綿,有意無意碰到他的胳膊。

蕭莫言神智發懵,熱血沸騰,只覺有水珠流淌,打濕他的唇瓣。

“啊,殿下,你,你,流鼻血了。”阮翛然驚叫一聲,急乎乎用巾帕捂向蕭莫言的鼻下。

蕭莫言一臉窘相,奪過巾帕,撐起身子推開阮翛然。

阮翛然瞧着蕭莫言手忙腳亂,清理着血漬,擔憂道:“你這是患了什麽病?要不要請太醫,再來瞧瞧?”

哪知蕭莫言有些氣急敗壞道:“本宮,沒病,不必請太醫。”他将染血的巾帕,憤憤丢棄在地。

阮翛然一頭霧水,為何一夜之間人病了,今日這性情亦有幾分古怪。

她耐着性子軟言軟語,哄道:“殿下不可諱疾忌醫,奴婢這便命人去請太醫。”她已起身将走。

蕭莫言跳下床榻,手疾眼快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喝道:“不準去,本宮,說了,本宮沒病。”

阮翛然呆若木雞,蕭莫言這般疾言厲色,究竟為何。

“殿下,清熱湯好了。”秦榮端着湯藥,徑直推門入殿。

蕭莫言倉皇松開手,阮翛然亦退到一旁去。

“呀,殿下,您怎麽又流血了?昨夜都流了兩回了。”秦榮瞧見地面染血的巾帕,一驚一乍道。

阮翛然越發詫異望向蕭莫言,如此說已不是第一次,他究竟患了什麽病。

蕭莫言避開阮翛然的眼神,沖秦榮急赤白臉訓道:“屬你廢話多,你還有臉說,若非你,本宮也不會如此。”

秦榮一臉心虛,小心翼翼将湯藥遞與蕭莫言。

蕭莫言将湯藥一飲而盡,秦榮慌忙接過空碗。

只聽蕭莫言又怒氣沖沖道:“秦榮,你若再敢讓本宮,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參湯,本宮,絕不輕饒你。”

阮翛然恍然大悟,原來是秦榮讓蕭莫言日日服用大補的參湯惹得禍。

他又不願召幸,可不憋得直流熱血。

怪不得他不願請太醫瞧病,念起蕭莫言的狼狽,她不由咧嘴偷笑。

恰巧落在蕭莫言眼裏,他臉色鐵青怒瞪向秦榮。

秦榮點頭哈腰,求饒道:“殿下饒命,秦榮錯了,秦榮也是一片好心……”

“你還敢回嘴,本宮,若不罰你,你是不長記性。”蕭莫言怒火未散,厲聲打斷秦榮。

秦榮這才發慌,忙跪地求道:“殿下息怒,小人真的不敢了,殿下息怒啊!”

“滾出去。”

秦榮聞聲爬起,顫顫驚驚退出寝殿。

秦榮關了殿門,阮翛然再憋不住,撫着腹間笑得花枝亂顫。

“殿下,要不要奴婢去請趙良媛,或是周良娣前來侍寝?”阮翛然故意樂道。

蕭莫言懶得與她計較這些,徑直問道:“你可考慮清楚,是去是留?”

阮翛然搖首,如實道:“我還未想清楚,在我想清楚前,暫且讓我留在殿下的身邊吧!”

她上前到蕭莫言跟前,鄭重其事道:“不留在你身邊,與你朝夕相處,我又怎能确定我的心意。”

蕭莫言驀地将她拽進懷裏,不管不顧強索芬芳。

他的唇瓣滾燙,直到喘息不得方挪開唇。

“本宮,今日神智混沌,你莫要在跟前伺候了。”蕭莫言氣喘籲籲将人放開,後退癱坐至床沿。

阮翛然撫着起伏的心口,取笑道:“殿下不是說,色令智昏,難不成真的昏了頭腦了。”

蕭莫言也不惱怒,強壓着燥火,恐吓道:“你既然不怕,那便留下來伺候吧!本宮今日可不能保證,做那柳下惠。”

阮翛然的玉容紅暈又起,信心滿滿道:“奴婢,相信殿下,定能靜心克己。”

“罷了,随你便吧,本宮,累了,要歇着了。”

言畢,蕭莫言當真上了床榻,閉目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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