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明示

明示

過了大半個時辰之後，劉瞳有了蘇醒的跡象，開始不自在地哼哼起來。阿福擦了擦手，搖了搖劉瞳：“小姐，小姐……小姐，醒醒！”

劉瞳一甩手把阿福的手打掉，不耐煩地說道：“讓我再睡會，天還沒……”說到一半，劉瞳似是想起了什麽，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她一把捉住阿福，略帶興奮地問：“怎麽樣！這出戲成功嗎？”

阿福看着紀垣鐵青的臉色，什麽也不敢說，害怕得直接逃了出去。

劉瞳看着阿福落荒而逃的背影，莫名其妙，撓撓頭：“前兩天跟她說的時候不還是挺興奮的嗎？”

這時背後冷不丁傳來一句：“那你跟我說說，那晚你怎麽不告訴我還有這樣一出？”

感受到聲後的低氣壓之後，劉瞳咬咬牙然後轉過身去，讨好地對紀垣說：“我不是怕你知道了，會出戲……”嗎字還沒說出口，劉瞳已經被紀垣死死抱住了。

他埋頭在劉瞳的脖頸間，啞着嗓子跟她說：“我以為你真的……吓死我了……”

這話讓劉瞳有些難為情，她伸手摸了摸紀垣的頭：“我……我沒事啦！我怎麽會讓自己有事。哈哈……”她幹笑了幾聲，想讓氣氛不要那麽尴尬。

哪知道紀垣一口就咬在劉瞳的脖子上，不輕不重，但能讓劉瞳覺得吃疼。她不滿地推開紀垣，摸着被他咬的那塊控訴道：“你怎麽動不動就咬我啊！”

劉瞳的傷口上的血跡還是鮮紅，透過被暗器劃破的衣服還能隐約看到阿福口中所說的金絲蠶衣。紀垣伸手指了指那個地方，質問道：“你還沒回答我這個為什麽你不跟我說？”

“這個……這個……”劉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也不知道劉德真的敢對太後下手啊。

今天這麽一鬧紀垣本來就已經很不滿，再加上劉瞳現在的表現。紀垣的不滿到達了頂點，他放開劉瞳背過身去，不再說什麽。

其實在這件事上，劉瞳認為自己不與任何人說是無可厚非的。畢竟這樣的行動知道的人越少對自己越有利。而且，她也無法知道自己賭得對不對，萬一事情發展走偏了，其它人知道了反而會适得其反。

就在劉瞳伸出來手想把紀垣轉過來的時候，阿福突然在外面喊道：“王爺！麻煩您照顧一下小姐！咱們現在先回将軍府讓小姐靜養。您坐好了！”話音剛落，阿福就讓馬兒跑了起來。

馬車因為馬兒突然跑起來了而搖晃了起來，由于劉瞳是跪坐的姿勢導致她重心不穩，整個人順勢倒在了馬車上，頭重重地撞在馬車上，而且剛好撞在了窗框的尖尖上。這一下讓劉瞳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但是她又不敢太大聲地叫喚，只敢發出嘶嘶的吸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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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聲音不大，但是紀垣還是聽到了動靜。他轉過身靠過去查看劉瞳的情況，發現并無大礙。又坐了回去，靠着馬車一側，不說話。

劉瞳一邊揉着自己的腦門，一邊小心地靠過去，用手指戳了戳紀垣的肩膀，讨好地說道：“哎呀～我知道錯了嘛。你開心一點好不好嘛～”

面對劉瞳的讨好，紀垣依然無動于衷，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默不作聲。劉瞳一咬牙一閉眼，一把把他抱住，開始撒潑：“你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小氣呀！”

紀垣卻把她的手拿開，這個舉動讓劉瞳感覺很失落。他是在拒絕自己的示好嗎？這男人真的很奇怪。

但是，紀垣只是看着她，一言不發。

劉瞳覺得紀垣用這樣赤裸裸的眼神看着她讓她很難受，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嘿！你在想什麽呢？”

但是紀垣依舊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只是伸手将她抱住。劉瞳看他這個舉動，應該是不生氣了。所以她就閉上了嘴，安靜地躺在了紀垣的懷裏。

當紀垣抱着裝作昏迷的劉瞳進了将軍府之後，不僅将軍府一陣雞飛狗跳。各種流言蜚語也開始在景歌城四起——

其中最合紀垣心意的就是茶館裏的說書先生——将他和劉瞳寫成了一對可歌可泣的公子佳人。

而春玉也讓紫庭樓的姑娘們傳出當天獵場的刺客與李太師和劉德有關。當然，這故事春玉也沒少添油加醋，畢竟這讓她更加快樂。

就在劉瞳沉醉于自己計劃的天衣無縫和沾沾自喜的時候，刑部審訊出了結果——那刺客在嚴刑逼供之後終于招供了。他是受了令王來的指示去刺殺太後和皇後，之所以會傷劉毓安是因為他認為令王太過心狠手辣，太後對他那麽好他都能下得去手。然後，刺客當場咬舌自盡了。

這下死無對證，她劉瞳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在趕去宣政殿的路上，劉瞳碰到了劉德父子二人還有李太師在一旁說悄悄話。看到劉瞳，他們很自然地就轉移了話題。

劉瞳心裏苦不堪言。萬萬沒想到，被他們反将了一軍。看來是她輕敵了。

倒是太後那邊她自是不用擔心，畢竟太後是不會相信她會做這種事的。皇上那裏更不用擔心了，有太後和紀垣在，她能有什麽事。

可是，李太師和劉德這次就算是要把她置之死地了。也不用把刺殺太後這樣的誅九族的大罪嫁禍于她吧？劉德他們腦子壞了嗎？這樣算的話，李太師好像也是她九族內吧？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并未提太後遇刺之事一個字。刑部侍郎也仿佛沒有這回事一樣，絕口不提。

這就奇怪了，明明矛頭都已經指向了劉瞳。朝中這麽多雙眼睛都盯着他這個令王，竟然沒有一個人借此參他一本？

這讓劉瞳內心十分煎熬，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朝會結束，準備去找紀垣一探究竟的時候，皇上突然來了一句：“令王留步，随朕到禦書房。”

“諾，皇上。”劉瞳偷偷瞄了一眼劉德和紀垣，發現兩人面不改色。就像是皇上有普通的事要找她商議一般。

但是眼看着皇上已經離開了，劉瞳來不及求援便匆忙跟了過去。宣政殿離禦書房大概半刻鐘不到的時間，但是劉瞳跟在皇上身後也不敢走快，夾着步子跟在內侍的身後，心裏思考着待會要怎麽應對。

進了禦書房，皇上讓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他與劉瞳二人。禦書房安靜得讓人害怕，但是皇上不開口她也只能候着。

就在劉瞳即将在這寒冬臘月間熱出汗的時候，皇上終于開口了：“九弟與朕說，他要娶你。”

這話一出，劉瞳吃驚地擡起頭看着皇上，從皇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來看。皇上應該是知道她的身份很久了。

“末将鬥膽問皇上，是什麽時候知道末将的身份的。”劉瞳也不避諱了，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怎麽露餡的。太後既然不告訴紀垣應該也不會告訴皇上。

皇上思索了一番，說道：“幼時只要你不來伴讀，瑞和便會在母後那。只要母後把你接走，當晚瑞和就會在慈安宮留宿。母後那麽寶貝你們，怎麽可能每次只留一個在身邊。後來，有一次朕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母後就跟朕明說了。”

什麽？皇上一直知道她是女的？

劉瞳一臉惶恐地問道：“那皇上為何……”

“皇祖母與母後都是與皇祖父一起征戰沙場，打下大霁江山的人。母後說，既然她們能做到，你也能。這些年，你也并未讓朕失望過。”

看着皇上滿臉贊許的神色，劉瞳一掃方才的緊張，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此刻皇上對她的贊同，讓她覺得這麽多年的努力是值得的。

她連忙行了，聲音帶着顫抖地說道：“謝皇上賞識。”

“不過，上次獵場的行動太過魯莽了。母後和你都有能力自保，但是你想過皇後嗎？母後允許你胡鬧，但這不是你也能瞞着朕的理由。”

“這……”劉瞳不知道應該接什麽話，因為這件事她只跟紀垣說了。而且她也只是賭劉德會不會動手。

不過，也怪她一時疏忽，忘記皇上和皇後伉俪情深。這次讓皇後受驚了，皇上這是來找她興師問罪了！

就在劉瞳暗自懊惱的時候，皇上又抛出了一個讓她更加震驚的問題：“你可知道李太師和劉德為何要至你于死地？”

什麽！皇上竟然知道？劉瞳驚訝地看着皇上，有些不可置信地說：“皇上……”

皇上站起來，慢慢踱步到劉瞳面前，用手指着她說道：“朕這都不知道，這大霁的皇帝是不是要換個人做了。”

劉瞳低下頭，有些無力地說道：“末将不是這個意思……”

“其實這件事，朕本來不想管。但是母後和九弟都來跟朕開口了，朕不管也得管了。”皇上又指了指她，笑了笑說：“你真是命好。”

劉瞳聽了，扁了貶扁嘴：“末将命哪裏好了……”

“你啊你！”皇上氣得笑着搖頭：“這大霁女子就算是當今皇後也需要遵守三從四德，遵守三綱五常。而且你可知道母後多麽羨慕你可以以令王的身份來去自如。況且這次出事之後，雖然刑部指向兇手是你，但是母後和九弟極力向朕保證絕對不是你，甚至皇後也不知道為何偏袒你。”

皇上擡手指了指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對她說：“你啊你！還好意思跟朕說你命不好。你這命要是不好，你早就人頭落地了！”

劉瞳一聽，噗通就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地說：“末将不識好歹，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她這樣，搖搖頭，對她說：“起來吧！就算只是看在玄武大将軍和你爹的面子上，朕也不會真的要你項上人頭。”

這都是什麽事啊！她爹讓她二叔父害死了，她又被她二叔父盯上。這麽多年過着風餐露宿，提心吊膽的日子。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好嗎？

“不用覺得委屈。”皇上看了她一眼，“你既是玄武大将軍的嫡孫女，朕自是會偏向你的。你可知道為何朕會派九弟與你一同去鎮壓西南之亂嗎？”

劉瞳雙手抱拳，低頭說道：“還請皇上明示。”

“陳遠彬與玺洛的勾結受李年元和劉德的安排。朕派你去，一是想知道你跟劉德是不是一夥的，二是九弟非要你跟着他才肯去。”

……第二個才是她要去的真正原因吧？紀垣這個天殺的！

“如果你們兩個兩情相悅，朕可以成人之美。但如果你要繼續當你的令王，朕希望令王就該有令王的樣子。你懂我的意思嗎？”皇上直直地看着劉瞳，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這是要結束她雙重身份，逼她二選一嗎？如果是一般人确實會順着臺階下，可惜她是劉瞳。她雖惜命如金，但是卻不再想委曲求全了。

劉瞳低頭行禮，畢恭畢敬地說道：“末将明白，只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能讓末将手刃仇人，皇上要殺要剮，悉随尊便。”

“好。”皇上抿着嘴沉默了一下，“那朕要你新年之後便嫁給溫王，而令王要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皇上……”劉瞳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這是直接給她決定好了啊！

皇上擺擺手說道：“無需再與朕辯解，朕保證李年元和劉德會罪有應得。皇祖父封玄武大将軍為令王是因為他為了大霁江山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如果為了這個身份禍亂朝綱，那朕希望從今以後大霁再無令王。溫王是朕的親弟弟，你嫁與他，日後依舊富貴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