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星河醉

星河醉

池千紫如今已經年近五十，本來不想再淌這趟渾水。可是前幾日從景歌傳來消息，說是九天河裏的勾當被朝廷發現了，如果有跟朝廷有關的人到了滿堂元無論是誰都務必小心。

其實池千紫對于溫王的事情略有耳聞，從前那風流的名聲在大霁人人皆知。這兩年溫王在瑜洲那邊有些作為，看起來似乎要改邪歸正。而如今卻因為一個風塵女子而來到滿堂元，這件事情讓池千紫越想越不對勁。

既然胭紅不好安排近身，那就讓她這把老骨頭親自去求一求那人吧。要不是她亡夫那幾個不争氣的兄弟從前在九天河裏肆意妄為，九天河無論如何也不該跟這些事扯上。

在九天河西邊有一棟樓名喚星河醉，是給專門給一些下九流的客人紙醉金迷的地方。那個地方聚集着南來北往的人——鳶沐、大霁、玺洛甚至盛行巫術的厲國和其它小國的人都可能在這裏出現。

星河醉裏能找姑娘享樂、能賭錢也能單純地住宿。最重要的是在這個星河醉裏面地底下還有一層有一個比武的擂臺，每個月就會有一次擂臺賽，贏得擂主的人就可以獲得在星河醉免費住宿一個月的機會以及二十兩黃金。

因為這個擂臺賽都是真刀真槍的打鬥，所以參賽的人都要簽訂生死約。很多時候很多人躊躇滿志地走上擂臺卻永遠沒機會再走下來了。

池千紫很少來星河醉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基本上也不過問星河醉的經營。實際上掌管着星河醉是一個叫孫放的人，此人雖然還未到而立之年，但是全是黑白通吃。只要在星河醉裏發生的事，他的話就是規則。

說起孫放為何如此霸道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他自己有本事，另外一個就是這南來北往的生意如果不想被官府查都得走他們家的門道。

今晚池千紫一打開星河醉地下一層的大門時，原本人聲鼎沸的地下室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驚訝地看着池千紫——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見過池千紫本人，但是在這種地方能夠讓這麽多九天河的護衛跟着的女人也只能是池千紫本人了。

“孫放人呢？”池千紫忍着怒氣問。

這個時候地下室的管事趕忙跑了過來，讪笑道：“放爺在裏間呢，小的這就給你帶路。”

“烏煙瘴氣。”池千紫嫌棄地皺着眉頭，袖子一揮加快了腳步走進了裏間。

“喲！池掌櫃！貴客呀！怎麽今個兒有空下凡來看我了？”此刻孫放敞着上衣，露着胸脯，懷裏躺着一個姑娘，正給他喂着葡萄。看着池千紫此刻臉色十分難看，那姑娘動作便又放蕩了幾分。

“咳。”池千紫輕輕咳了咳，不自在地說道：“我有話與你說，其它人先下去。”

“什麽事能讓池大掌櫃親自來跟我說呀？”孫放眼睛轉了轉，四處瞧了瞧，一邊推開姑娘，一邊整理好衣衫，一邊打趣道：“今天怎麽不見你那個小跟班？哦，或許我以後該叫聲姐夫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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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要胡言亂語。”池千紫袖子一揮，轉過頭去不看孫放。

孫放口中說的那人是九天河的總管事也是田家的大管家餘惕楠，為人十分能幹，這大霁內外都有不少人想把他挖走為己所用。但是這餘惕楠卻對田家忠心不二，恰好池千紫又是個寡婦，這裏裏外外說她們閑話的人自是不少，但是敢當着池千紫面說的也只有孫放一個人了。

“池掌櫃，隔牆有耳，随我進密室來吧。”孫放整理好衣服，說完便走到機關處打開了密室的大門。

那個密室池千紫只知道是孫放修來放寶貝的地方，今日是她第一次進這密室，沒想到裏面還藏着許多各國的書籍。

“想不到，孫老板還如此附庸風雅。”池千紫對着那一牆擺放整齊看起來從來沒被翻過的書說道。

孫放不以為然，擺擺手說道：“不過是些古董書，手下的人說這些破紙也值幾個錢，才放在這裏罷了。”他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雙腿一伸，靠在一旁，一副吊兒郎當都樣子問池千紫：“說吧，什麽事？”

“朝廷那邊來消息了，那溫王這次其實是來查我們走私的事情的。”

“這樣啊。”孫放摸了摸下巴，“行吧。”

他語氣間的輕蔑讓池千紫十分不滿：“什麽叫行吧？你可知道這是滅九族的大罪？”

孫放這才坐直了，變得嚴肅起來：“我說你這婆娘，當初跟老子分錢談生意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跟我說這是掉腦袋的買賣？”他伸手對着池千紫指了指：“我看你是舍不得你田家那萬貫家財吧？怎麽？現在想我把我供出去，好讓你明哲保身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她娘的是什麽意思？”孫放随手抄起過東西就往地上砸。

池千紫嘆了口氣，思索良久才說道：“溫王已經來了九天河，我讓人将他留在這裏幾天。”

“然後呢？将他供起來，等着他把我們的事情揭發？”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這話一進了孫放的耳中，他便明白池千紫要幹什麽了，然後晃着腦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想必孫老板也聽說了那溫王身邊有一個寵幸的青樓女子吧？我本想讓胭紅靠近溫王，但是那女子不除，我們大事難成。”

“切。”孫放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就是個女人嗎？哪個男人不是喜新厭舊的？”他思索片刻，胸有成竹地說道：“明晚你在九天河弄一個舞會，你安排胭紅打扮得漂亮點勾引溫王。至于那什麽青樓女子，我這裏養着這麽多殺手，不過是一個麻袋的事情。”

池千紫沉吟片刻，贊同地說道：“那就這樣吧。”

第二天晚上幾乎所有滿堂元的百姓都來到九天河看熱鬧。九天河的舞會舉辦過很多次——尤其每年七夕的時候更是熱鬧，許多年輕男女都是在九天河認識然後厮守終生的。

劉瞳挽着紀垣的胳膊，在舞會的人流中穿梭——與其說這個是舞會，不如說這是以舞會搭臺表演的名義舉行的廟會。九天河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擺着許多做生意的小攤，賣吃的、賣玩的、賣用的什麽都有……

這舞會一直從九天河延伸至外面的一條街，據說這條街上的商鋪都是田家的産業。劉瞳心中暗自嘀咕着，這舞會實際是為了賺錢吧？不然光是那美輪美奂的舞臺，只用一天也太浪費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哪裏來的一群八、九歲出頭的小孩子，手上舉着各種各樣的東西，什麽燈籠、風車、糖葫蘆反正小孩愛什麽他們手上便是拿着什麽。一路風風火火地叫喚着什麽，就往劉瞳和紀垣的方向沖了過去。他們二人來不及防備，護衛見狀只好連忙上前分別将二人團團圍住。小心翼翼地挪動着，避開那群瘋癫的孩童。

九天河內一陣陣煙火聲響起，音樂聲遠遠的傳來，一聲聲呼喊聲吸引着街上的人不斷地往九天河走去。等紀垣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掙脫出來，再回首劉瞳竟不見了。問遍了護衛們，竟然無一人知曉劉瞳去哪裏了。紀垣看情況不好發作，壓着嗓音對着領頭的護衛說道：“尋不到柔香姑娘，你們提頭來見！”

就在紀垣說完，護衛四散去找劉瞳的時候，田靖身後帶着一群人來尋紀垣了。他停下來氣喘籲籲地說道：“王……王爺，您讓小民好找啊！”田靖順了順氣，又急急忙忙地說道：“我們九天河的頭牌胭紅姑娘今夜專門為王爺編排了一支舞。眼巴巴地等着王爺賞臉呢！王爺要是不嫌棄要不讓小民帶路？”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紀垣思索片刻，轉頭囑咐谷一幾句便跟着田靖走了。田靖趕走進步又停了下來，好奇地問道：“這位大人，不與王爺一道嗎？”

谷一看着紀垣，緘默不言，等着紀垣發話。紀垣嘆了口氣說道：“谷一，你也一同來吧。”

“是。”谷一背着手，揮了揮示意暗衛們先去尋人。

這九天河的美女果然是傾國傾城，谷一跟着紀垣見識過形形色色的美女，這景歌的風塵女子大多溫婉，那股子裏面的嬌媚讓人酥到了骨頭裏。

而這九天河的女子如今看來多了幾分潇灑幹練之姿。許是滿堂元尚武，這胭紅姑娘的舞着手上的綢帶就像是在舞劍一般。

那舞臺比觀賞臺大約高了半個人的高度，而紀垣被安排在了正中間。今日池千紫終于露臉，坐在一旁配着觀賞，卻是話語不多，除了剛見面時的寒暄，再也沒有過多的話語了。

倒是她的兒子田靖，在旁邊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那胭紅的舞蹈雖美，但是在田靖的聒噪下，紀垣也沒了欣賞的耐性。

也不知道劉瞳那家夥去哪裏了，有沒有闖禍。不過，一般情況下也只有她找別人麻煩的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