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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轉天下午，宗母手裏拿着包鹽，一臉笑意的從外頭回來，看見正在洗衣服的閨女，還好心情的關心了一句，“大丫，慢點洗，別傷了手。”

宗瑤擡起頭，适當的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立馬繼續搓着手裏的衣服，“咔咔咔”的，被母親誇了一句後好像打了雞血似的，“媽，沒事，我不累！”

然後，手裏的衣服就被“不小心”扯爛了……

她心裏暗笑，這是宗旭上個月跟狐朋狗友下山去縣城裏買的衣服，說是花了四百多塊，還沒穿過幾天。

宗家的年收入才一萬塊左右，有的時候還不到，四百塊的算是奢侈品了。

宗瑤看着手裏沾着洗衣粉泡沫的兩片布，戰戰兢兢的望着宗母，“媽，我，我不是故意的……”說話的同時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宗母走上前，瞅着被撕壞的衣服，頓時黑了臉，這花多少錢買的她當然知道了，還是她給宗旭的錢呢，正要發火開噴，忽然又想到什麽似的，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風輕雲淡的說了句，“壞就壞了吧，別的好好洗就成。”

兩萬塊正在眼前和她招手，四百塊算個啥？

她哼着歌往屋裏走，想趕快跟孩子他爸分享這個好消息，就在将要邁進門檻的時候，聽到院子裏又傳來“撕拉”一聲，她腳步猛地一頓，原地深呼吸的好幾口氣，才進去。

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宗父這時正坐在裏屋的床上看電視，電視機是那種老式的彩電，屏幕上還有雪花點，他倒是不介意，看得有滋有味的，自家媳婦叫了他好幾聲都沒回神。

宗母拍了他肩膀一下子，大聲道：“孩子他爸！”

“幹啥！喊什麽喊！”宗父不耐煩的回了句。

宗母挑起眉毛，說：“看電視重要還是兩萬塊重要？”

兩萬塊？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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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父游手好閑半輩子，除了混吃等死的享樂，就是錢最吸引他，聞言也不看了，轉過身來，宗母用遙控器把電視關上，說道：“我剛出去買鹽，聽見一個好事兒，你猜是啥？”

“我哪兒知道！你說呗。”

宗母坐在床上，也沒有特意壓低聲音，就正常音量道，“隔壁雷山村有家姓周的要換婚，咱家閨女嫁過去，她家閨女嫁過來，還帶兩萬塊嫁妝！”

宗父有點不信，嫁閨女還倒貼，這不傻逼嗎？

聽到大城市打工的哥們過年回來的時候說過，城裏頭有的有錢人家嫁姑娘陪送車，房子，還有錢，可那是富貴家庭啊，他們這片幾個山頭的村子情況都差不離，雖然有些地多的相對來說富裕一些，但不可能學大城市那套吧。

他這麽想也就這麽說出來，宗母想了想，也是，忽然她又想到，“是不是那家人的兒子有問題，傻子？瘸子？要不就是歲數大了？或者是他家的閨女不行？”

“沒準是，你去打聽打聽，別是騙子。”

夫妻二十年，孩子他爸說的這句話是啥意思，宗母心知肚明。

這個打聽騙子，打聽的主要不是周家兒子有啥毛病，而是他家到底有沒有能力出這個嫁妝，還有對方送過來的姑娘質量行不行，別有類似于長得醜或者生不了孩子這樣的問題，那可就不好了。

宗母匆匆忙忙又離開，想找那放出消息的媒婆詳細打聽，路過院子的時候，視線掃過洗衣盆，大約見裏邊有好些碎布片，要擱平時早過去擰宗瑤的耳朵怒罵了，這會兒卻沒工夫搭理她，只是腳步頓了一下，便黑着臉快步小跑出門。

宗瑤把盆裏她自己穿的衣服以外的都“不小心”撕了，完事兒把盆裏的水倒掉，将洗好的“衣服”全都挂在晾衣繩上。

除了宗旭的衣裳是帶些明豔的顏色，宗父宗母還有原主的都是深色系的，洗得泛白那種，十幾個碎布片子飄在空中，遠遠看去就跟小孩兒的尿布墊子似的。

宗瑤擡眼看着這幅“傑作”，低低的笑出聲。

既然目前不宜崩人設，那就小撒一口氣吧。

傍晚，詳細打聽完回來，宗母面上的欣喜遮都遮不住，拉着丈夫就往屋裏走，雀躍地說，“我看這事兒十有八/九能成啦！”

兩人往床邊一坐，宗母就開始詳說，“周家那兒子上個月出門，回雷山村的時候腳踩空掉下崖去，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了，周家就他一個兒子，他媽說要找個清白的姑娘結冥婚，不想讓他兒子在地底下孤零零的一個人，要嫁過來的那姑娘模樣好，十七歲，年齡正正好，是家裏的大閨女，勤奮能幹，身子也沒問題。”

宗父聽完眉頭一皺，“讓大丫嫁給死人？”

他年輕的時候聽村裏人講過，這片從前有過結冥婚的習俗，後來的結果不太好，姑娘嫁到男方家挺受罪的，還有就是鬼了神了的那些，有點忌諱。

不過，這時又聽見妻子說到“兩萬塊的嫁妝”，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他心裏尋思，兩萬塊啊那是，幾年才能攢下來呢，兒子也十九了，婚事再拖不得。

思前想後，他終于拍板定下，“換就換吧，你去跟大丫說說，我估麽着她可能不樂意，先別罵，好好跟她講道理。”

宗母接上話，嗔道，“這還用你說呀，我自己生的我還不知道？跟她好賴講一下保準能成——“

“你別太自信，萬一呢？”雖然已經定下了，但宗父對這換親的婚事心裏有些嘀咕。

他從小都沒咋抱過閨女，也不怎麽跟她說話，除了支使着幹活以外，父女倆幾乎沒有過溝通交流，所以對閨女不咋了解，但他是個大老爺們，聽說嫁冥婚還有點恐懼，何況是那十幾歲不到二十的姑娘，怎麽着都覺得勸說閨女同意可能會有番波折。

宗母冷笑一聲，“誰家閨女嫁人不是父母定的婚事，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為了她弟弟的後半輩子難道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退一萬步講，要是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給她鎖起來，等到結婚當天捆着送到周家不就行了？”

別看宗父混吃等死半輩子，可骨子裏是實打實的大男子主義思想，好面子，強綁閨女的事他是不會幹的，說出去丢人，這都是女人要操勞的，跟他沒關系。

這會兒問題解決了，松口氣的同時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揚起眉毛帶着些許得意道，“我就說咱閨女能找着好人家吧，早前你還怨我，說什麽留來留去留成仇，你看這是仇嗎？！”

本村跟宗瑤相當年紀的都有孩子了，宗母前段時間就挺着急，她肚裏有火，又不敢跟丈夫明着發，只能在他耳邊反複念叨着什麽“我說十六就嫁，你不同意，現在十九了可咋弄”“這麽大歲數的姑娘誰家願意要啊”“別家的挑個差不多的都送出門了”等等。

這會兒聽丈夫提起這茬兒來，反倒覺得是自己沒有遠見，要不說都是男人當家作主呢，他們的腦子就是好使，她道：“幸好聽你的了，閨女不光在咱家多幹了幾年活兒，這下還能換來兩萬塊。”

越說越覺得劃算，她仰起頭，驕傲道，“咱村兒裏誰家姑娘能值上兩萬塊？！”

兩口子正幻想着今後兒子娶了媳婦，生下個大胖孫子，每天哄着孩子玩，小日子多美啊，宗旭這時候回來了，進了正屋就喊餓，要吃飯。

宗母把他拽進裏屋，跟他說了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然後說道，“我先去跟你姐姐說，你從旁說話的态度也軟和點，今天就把這事說好，明天我去找那媒婆，兩家見面後趕緊把日子定下。”

她嘴上說着自己生的閨女自己有譜，但剛才又細想了一下，聯想自己出嫁前在娘家，也是疼弟弟疼的不行，可要是說為了弟弟嫁給死人，她也害怕，估計是不願意嫁的。

她有自己的思量，萬一宗瑤真不同意，結婚當天就算能給強綁過去，面子上卻不太好看，本來是大喜事，可別給鬧得不圓滿。如果讓兒子從旁央求着點，那成功率就會高出很多，畢竟是從小伺候大的弟弟，誰能忍心拒絕呢。

宗旭自從聽到要娶媳婦還能拿到高價嫁妝，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神色是滿滿的期待，誰管親姐姐嫁的是死人活人呢。

一塊玩兒的哥們都結婚生子了，常聽他們說老婆媳婦熱炕頭，還有夫妻間那檔子事的葷段子，他原先只能望梅止渴——偶爾鑽到小樹林偷看“野鴛鴦”，現在終于輪到他了。

便拍着胸脯滿口答應，“媽，放心吧，她最疼我了，我肯定好好求她。”

宗母輕輕點了兩下兒子的額頭，假意生氣說，“你這孩子，你姐姐最疼你？難不成我就虐待你了？”

宗旭有點小聰明，雖然對着姐姐吆五喝六的，但跟爹媽說話都嘴甜的很，“呸呸呸！我口誤，當然是您對我最好了！”

宗父看兒子和妻子說笑，心裏莫名泛酸，重重咳嗽了一聲，宗旭眼珠一轉，嬉皮笑臉道：“爸也好！你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