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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周母罵完宗旭,見他沒有回嘴,看樣子是老實了,她打了個哈氣,轉身去院裏拿了個盆進來,放到地上,然後出去将房門鎖上,隔着門,她說了句軟話,“聽話,別作妖,等過幾個月孩子生下來就讓你回家。”
宗旭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睜着眼睛愣愣地望着房頂,過了好久,他拉了下牆上的燈繩子,屋內瞬間轉為黑暗一片。
鬧了一天了,太累,他實在困倦了。
然而,不到半個小時,淺眠的宗旭就被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吵醒,他翻了個身,感覺撞到了什麽,睜開眼睛一瞧——這一眼,差點沒給他直接送走。
一張慘白帶着寒意的臉和宗旭面面相觑,對方先說話:“你懷了我孩子,辛苦辛苦。”說着,說着,手往宗旭的肚子摸去。
在周明明的手貼上自己的肚子的一剎那,他被凍了一個激靈,回過神,跳下床就抄起了地上的塑料盆,用盆護在自己身前,結果,一股子尿騷味兒傳進鼻腔,手上也沾了些許濕意。
宗旭:……草!
他扯着脖子大喊大叫,滿臉都密密麻麻的寫着驚悚。
叫了好一陣子居然都沒有人打開門進來看,只有周明明得意地翹着二郎腿坐在床邊,他擺擺手:“別怕別怕啊,咱倆都是兩口子了,我也不會害你,來,坐到這邊來。”
傻逼才坐過去!
宗旭蹲在牆角,眼睛虛虛地盯着床上那個人影。
周明明見他不識趣,也懶得再招呼,他直接往炕上一趟,頗有種今晚就睡在這裏的架勢,宗旭吓得牙齒都打顫,但他也不敢開口問什麽。
就這樣僵持了一個多小時,宗旭的上下眼皮子打架,竟是眯着了。
老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瞧,這回不就接受良好了嘛,最起碼人沒被吓暈。
等到雞叫聲傳進屋裏時,宗旭被驚醒,他擡起脖子一看,那鬼走了,但他也不敢再回到炕上繼續睡了,坐在地上伸直腿,緩了一會兒後站起來摸到窗戶邊,誰知窗戶竟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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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了一會兒沒抗住,宗旭還是乖乖的回到炕上睡覺,但只睡在床邊,一點也不敢往裏躺,好幾次翻身差點摔下地。
等到白天周母開門進來送飯,宗旭跟她說了這件事,周母嗤之以鼻,覺得他又在作妖,也沒搭理這茬兒。
周母心想:叫聲那麽大,我就住在隔壁還能聽不見動靜了?
往後一個月,周明明每晚都過來找宗旭聊天,宗旭被吓得睡不了覺,偏偏跟周母說了她也不信,又出不了周家,他這一個月,雖說白天确實吃得好,但休息不好啊,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吹氣球一樣鼓起來的肚子倒是明顯了許多。
周母看見那鼓起的肚子,又看到瘦了的宗旭,只當是腹中的大孫子折騰,其餘的也沒多想。
而周明明呢,他也高興每晚都能化成實體走在路上,腳能挨着地走路可比飄在半空中舒服多了。
這天早上,鄒神婆從外頭回來,從兜裏掏出個綠色的物件,獻寶似的遞給正在喝茶的宗瑤,“大師,您看這寶貝,我千辛萬苦得來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您。”
宗瑤接過來仔細打量,鄒神婆還在一旁說着:“您瞧瞧這水頭多好啊,在外頭起碼能賣個幾萬塊了。”
“千辛萬苦?”宗瑤似笑非笑地說:“從哪兒得來的這玉佩?”
鄒神婆支支吾吾的,沒再開口。
宗瑤摩挲了幾下手中冰涼的玉佩,将它揣進兜裏。
以鄒神婆的道行,估計也就看出這玉佩水頭足了。
不過,也幸好她只能看個表面。
宗瑤朝着周家的方向看去,“再有幾天應該就到時候了。”
鄒神婆一時沒反應過來,但跟着她的視線往那個方向看,忽然就明白了。
七天後,宗旭的大肚子被黑色的像是荊棘一樣的紋路纏繞,吃過晚飯後,他忽然大叫,“肚子,我肚子疼!!”
周母一聽慌了,這是怎麽了?要生了?!她有生過三個孩子的經驗,看這肚子的程度感覺是要生了,可這滿打滿算才多長時間啊?咋就要生了呢!
許是情況特殊,也不能以常理來算。
周母趕忙給鄒神婆打電話,讓她趕緊過來。
等鄒神婆到了周家的時候,宗旭已經疼得在地上打滾了,鄒神婆讓周母扶着他進屋躺下,然後把人都清出去,說要給接生了,外人不能打擾。
周母心裏慌的一匹,當然不敢出言反對。
沒過多久,鄒神婆捧着個木箱子出來了,她一臉嚴肅,“快,趁着現在,趕緊去墓地,把這個和你兒子一起葬了。”
周夢夢瞅了眼那黑漆漆的木盒子,覺得陰森的很,只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反倒是周想想盯着,突然問道:“宗旭呢,怎麽沒聽見他說話。”
鄒神婆掀起眼皮,掃了下周想想,又對周母說:“産後精氣散了,将他和你兒子一塊埋了吧,正好一家三口在地底下團聚了。”
周母這時正好接過木盒子,聞言差點将自己的“大金孫”扔到地上,她顫抖着聲音:“他,他死了?”
鄒神婆反問:“不然呢?”
周母将宗旭的遺體和裝着自己金孫的木盒子跟周明明葬在一起。
黃土蓋棺,按理說周母所求到現在算是完事兒了,只是,她每日憂心忡忡的,總覺得自己應該是活不長了。
下葬後的第二天,周想想跟周母打了個招呼,說要去鎮上買些東西,周母也沒空搭理她,擺手讓她去了。
擱在平時,下山逛街這種事,周夢夢總是要一起的,只不過她最近和村長家的兒子走的很近,今日約了一起去抓魚,也就錯過了這次。
周想想的手放在布口袋裏,她緊緊的捏着手裏的身份證,手心裏淌着汗,她快速地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這次下山哪裏是要去買東西,而是去——報警!
從換親的這件事開始,她就覺得荒謬和惡心,她不信鬼神,只覺得這件事是不對的,她也曾極力阻止過,可姐姐周夢夢認為無所謂,而她呢?
即便是周明明已經死了,她的母親周大花依舊覺得死去的兒子更重要,她就算阻止,也沒人聽她的。
周想想本來打算等嫂子宗瑤進門後就想辦法讓她偷偷的逃走,離開這片群山,只是,後來進門的居然是宗旭,既然是男人,總有他自己離開的一天,她也就沒多管了。
誰想,到最後,人居然死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死人,但她決定要去報警,既然自己查不出來,就讓有權力的人來查吧。
周想想小跑着,很快出了村子,即将要到山腳下了,可眼前的路怎麽走好像也走不到盡頭,她額頭上直冒冷汗,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個纖細的身影,是——
她看過照片的,是宗瑤!
周想想認出眼前人是誰了,她氣喘着,“宗瑤……宗姐姐?”
宗瑤含笑點點頭。
周想想停住步伐,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宗瑤笑着說:“去山下做什麽?”
“去……”周想想咽了下口水,還是說了:“去報警。”
宗瑤走到她身邊,語氣輕柔,“為什麽?”
周想想的眼睛慢慢地紅了,“宗旭他,死了。”
“嗯。”宗瑤點點頭,“我知道。”
周想想心裏一驚,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她一時不知道怎麽說。
在她回過神來時,宗瑤已經紮破了她的手指,将血滴在了一塊玉佩上。
驟然間,周想想能看到的所有景物都變了。
等她從另一方天地出來時,宗瑤依舊含笑站在原地,她往周想想手裏放了兩萬塊,柔聲道:“這錢你拿着,不要推拒,本身就是周家的錢,你拿着也合情合理,去吧,離開這個地方,自己去外面闖闖。”
周想想一時間需要重新理解并且接受的事物太多,她用袖子使勁地抹了下眼淚,深深地朝宗瑤鞠了一躬,“謝謝您。”
宗瑤沒受對方這一鞠躬,轉過身,朝後擺了擺手,“不謝,本身就是你的機緣。”她潇灑地離開了。
此時,一直走不出去的路忽然通了。
周想想将錢放好,又将玉佩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深呼了幾口氣,心裏暗道: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擺好這個陣法呢。
玉佩似乎聽見了她的心聲,震了震。
上一世,周想想确實幫過宗瑤,在幫忙向外界警方遞消息時,她不慎摔斷了腿,落得終身殘疾。
宗瑤從院外進來,鄒神婆趕緊迎了上去,“大師,您回來了?現在吃飯嗎?我去做。”
“這樣殷勤,是不是想跟我要解藥?”宗瑤瞥了對方一眼。
鄒神婆賊眉鼠眼的,“诶呦,不是,我這一條賤命随您吩咐,在您身邊待着多好呢,我可沒想着走……”
見宗瑤沒有回應,她眼珠一轉,“不過呢,您要是想将解藥給我,那也——”
“行啊,就今天吧。”宗瑤手裏捏着一顆圓圓的,紅紅的像是藥丸一樣的東西,“給你個考驗,過了就把解藥給你。”
鄒神婆日盼夜盼,伏低做小,不就是想要這東西,她殷勤道:“您請講。”
宗瑤笑了下,突然咬破手指,虛空化了一張符,鄒神婆心中警鈴大作,想要跑,但沒跑掉,被紅符蓋了一身。
對方的身影漸漸模糊,鄒神婆的眼前忽然漫起了紅黑相間的景象,恍惚間只聽她道:“被你配過陰親的無辜女孩總共有一百六十八個,我招她們的魂來,問問她們願不願意原諒你。”
鄒神婆尖叫出聲,“不!”
宗瑤離開時,在鄒神婆的院門口擺了個障眼的陣法,從今以後,沒人再能看見這個院子的所在,惡人犯下的罪,就由惡人自己去尋求苦主的原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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