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除夕夜團圓飯

除夕夜團圓飯

清晨，天峽山間霧茫茫的一片，路邊的松樹都結了霜，大片霧凇晶瑩剔透，放眼望去如同仙境。

秦躍早早上了車，在車裏候着，後座生病的員工還在補覺，鄧清逸酒氣未消，醉眼朦胧歪倒在後座，嘴裏喋喋不休抱怨着為什麽要這麽早離開，他還想多睡一會兒。

抱怨了一陣，又發現秦躍沒有要走的意思，睜開眼坐直起來：“老躍，不走幹嘛呢？看風景啊？”

秦躍看了眼大門的方向，答：“等人。”

“等誰啊？”鄧清逸狐疑眯起眼睛，又想起什麽，問：“不是，我昨晚看到你牽了個白衣飄飄的仙女進屋，難道是我喝多看錯了？”

“你沒看錯，但不是白衣飄飄的仙女。”

話音剛落，徐牧雨從門裏出來，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秦躍強忍笑意，在徐牧雨惱人的眼神中推開副駕駛車門。

鄧清逸呆呆看着坐進車的徐牧雨，喃喃道：“我沒看錯啊？真是仙女？這是嫂子吧？”

他完全沒看出徐牧雨的性別，先入為主地覺得是個女生。

聽到“嫂子”二字，沒睡着的員工也睜開眼睛：“嫂子？哪呢？”

徐牧雨暗暗看了眼秦躍，不知道該不該出聲。出聲了就意味着出櫃，不然就得假裝自己跟秦躍只是朋友關系，随便編句話搪塞過去。

秦躍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舉起朝後座兩人晃了晃：“看到了嗎？我妻管嚴，以後少給我塞些不着調的人，不然我小命難保。”

鄧清逸湊近了些，視線在徐牧雨臉上一打量，可通過一雙眼睛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能降服老躍的人，長得肯定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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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老躍妻管嚴，他就不得不為老躍說句話了，“嫂子，你別看老躍身旁平時莺莺燕燕的，但那些女生在他眼裏都跟男人沒區別！你這副駕駛，我們更是碰都別想碰的！只有你能坐！”

秦躍回瞪他：“我身旁莺莺燕燕？也不知道是誰整天把人往我這兒帶！”

鄧清逸感覺再說下去就要引火燒身了，乖乖閉上了嘴巴。

作為“嫂子”，徐牧雨也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後座兩人瞧出端倪，偏偏秦躍也不給個明确指示，全程對他求助的眼神視若無睹，好像看他不自在心裏能爽翻天似的。

局促不安坐了一路，車子終于抵達學校，秦躍連送他們進學校都不樂意，在門口就把後座兩人支下車。

鄧清逸哀聲連連，痛罵秦躍沒人性，秦躍哪管他們，拉下徐牧雨頭上的帽子，笑道：“戴了一路了，你不熱啊？”

徐牧雨裏面穿的是件圓領白毛衣，帽子一脫，脖子上的紅印記就特別明顯。

他惱怒瞪圓了眼睛：“那都是因為誰啊？還不是你昨晚在我身上亂啃！”

秦躍笑得見牙不見眼，湊上去在他額角親了一下：“好了，我錯了，以後保證不亂啃，慢慢啃、仔細啃，總行了吧？”

徐牧雨氣得牙癢癢，不滿嘟囔：“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出去見人。”

秦躍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印記，給他重新戴上帽子，拍了拍他的腦袋：“知道啦，為夫知道錯了，以後保證顧全寶寶的顏面。”

畢竟是要登臺演出的人，頂着不可描述的痕跡上臺确實影響不好，秦躍再瘋也，不至于滿世界宣示主權，徐牧雨的心在不在他這兒，他還是有把握的。

*

回錦繡華府的路上，處處張燈結彩，路兩旁大大小小的店面也在忙着清洗玻璃、貼上窗花。

眼看着明晚就是除夕了。

秦躍側目，看到徐牧雨望着窗外發呆，問：“你要回家過年嗎？”

徐牧雨收回視線，垂眸盯着自己的膝蓋，眉宇間有些落寞，“不回，我沒有家。”

秦躍握了握他的手：“那跟我一起過吧，明晚跟我回家吃個飯，然後我們自己過自己的。”

徐牧雨頭低得更低：“可是，你爸不是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嗎？你還帶我回家，不怕被當場趕出來？”

秦躍輕笑：“怕什麽？我決定去找你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我這麽大個人了，離開他還能活不下去？”

“你想好了，那不是一般的爹，那是有着250多萬平方米土地開發規劃權的大公司董事長。”

但凡是致力于進入建築業、房地産業的人，秦致升就是整個海州市最好的靠山。

“那是他的事，我的事就是跟喜歡的人、過想過的日子。”秦躍答。

這句話不是為了安撫徐牧雨，如果他沒來到這裏，他的一生也會遵循這個标準走下去。

他就是個平庸的俗人，就想要個平凡安穩的人生。

“那我跟你回去。”徐牧雨像是下了決心，回握住他的手。

秦躍一笑：“不怕被趕出來？”

徐牧雨一臉平靜：“不怕，有你在去哪都不怕。”

*

除夕夜這天下午，秦躍跟徐牧雨買了禮品，一起回了家。

在家門口時，他們遇到了同樣回家過年的秦枝，她從車上下來，臉上沒有化妝，看上去有些疲憊。

看到徐牧雨，她也沒說什麽，多餘的眼神都不給，就這麽無視他們進了門，看着心情不太好。

徐牧雨緊張得往秦躍身邊縮了縮，問：“你姐也不喜歡我？”

回想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她還有說有笑地叫他吃螃蟹。

秦躍牽住他的手：“別緊張，這些都不重要。”

他今天帶徐牧雨回來就不是為了讓他們認可他倆的感情，而是告訴他們自己今後将要跟徐牧雨一起生活，閑人勿擾。

秦致升像是知道他的意圖，見到他倆手牽手進來時，臉色雖然不好，卻也沒有當場發作。

秦躍拉着徐牧雨走到他面前，當着他和黃秋荷的面說：“這是我之前跟你們提過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還是之前的态度，你敢把人帶回來說明你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但今天是除夕夜，把人趕出去也不是我秦家的待客之道，既然來了，吃了飯再走。”秦致升打斷他的話，走向餐桌。

黃秋荷沒敢多說什麽，只是略略失望搖了搖頭。

看這情形秦躍也知道，秦致升的意思是今天是他在秦家的最後一頓飯了，是作為“客人”，而不是秦家的兒子。

既然這樣，他捏了捏徐牧雨的手，低聲說：“放輕松，就當做是來做客了，客人最大。”

徐牧雨真佩服他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難道沒意識到這頓團圓飯因為他們倆鬧得大家都不開心？

這餐飯确實吃得尴尬，所有人黑着一張臉，沒有一點過年的氛圍。

秦躍混不吝起身跟他們敬酒，黃秋荷手剛碰到酒杯，卻見秦致升轉向秦枝問話，對秦躍的敬酒充耳不聞，只好給秦躍使眼色，動動手指叫他坐下。

沒辦法，秦躍只好獨自幹完手裏的酒，拉起全程沒動兩次筷子的徐牧雨，起身說：“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祝你們新年快樂。”

他拉着徐牧雨就要走，秦致升卻在這時開了腔：“你姐要訂婚了，你不聽聽再走？”

秦躍身形一頓，有些不解：沒聽說秦枝有男朋友，怎麽就要訂婚了？該不會又是商業聯姻？

他轉頭，見秦枝陰着臉說：“他要走就走，有什麽好聽的？”

秦致升冷冰冰說：“下個月你姐要跟樂央集團的小兒子訂婚，你姐的終身大事，要不要回來随你。”

秦枝不悅：“我還沒答應呢！怎麽就下個月訂婚了？”

秦致升面色鐵青：“怎麽？我訂的日子你不滿意？你也要跟我斷絕關系？”

秦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斷絕關系斷絕關系，你就會用這個吓唬人？秦躍吃你這套，我可不吃！”

秦致升被她噎得啞口無言，又氣又惱又奈何，最終摔下筷子，轟然起身：“行！你們翅膀都硬了！都走吧！”

老爺子氣呼呼離桌上了樓，任黃秋荷怎麽喊都不回頭。

秦躍有些懵，都鬧到斷絕關系了，秦枝居然還敢頂撞回去，秦致升還拿她無可奈何？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家他的家庭地位最低。

秦枝轉頭瞪他：“不是要走？趕緊走！”

秦躍也想趕緊走，但聯想到之前宋郁婕說他堅持跟徐牧雨在一起會害秦枝跟着遭殃，又不忍心就這麽離開。

他小心翼翼試探：“姐你不想訂婚？爸因為我的事逼你訂婚？”

黃秋荷這才說：“你姐從小到大常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絕對不結婚’，現在你也不結婚，她也不結婚，這個家還怎麽過得下去？”

老太太說着說着就抹起眼淚，秦枝不耐煩說：“好了！也不是絕對不能結婚，大不了以後離了呗！”

一句離經叛道的話把老太太也氣得夠嗆：“你說的什麽話？還沒訂婚就想着離！”

秦枝不理她，轉頭對秦躍說：“你們走吧，好好過你們的日子，訂婚的事我自己看着辦。”

秦躍猶豫。他姐都這樣了，他哪敢走？

“趕緊走啊！就算現在不結婚，以後也免不了被催婚，好在那樂氏的小王八蛋喜歡我，姐嫁給他不吃虧！”

“真的啊？”秦躍記得，樂家的小兒子比他姐小五歲，小時候就喜歡追在她屁股後面跑，“姐姐姐姐”叫得嘴甜。

“再不走你留下結婚！我出去繼續逍遙！”秦枝懶得跟他廢話，抓起包就要站起來。

秦躍見狀趕緊拉着徐牧雨走了。

她有意成全他跟徐牧雨，他也不好拂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