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十一

家裏打來了電話，這一次不是來自母親的催婚，說的話幹巴巴的像是有點多餘。

“好好好，反正你一個人在外面注意安全，工作也別太拼了，生病了就趕快去醫院，別自己強撐着。”

易新雨覺察出他的語氣有點怪，父親并不是啰嗦的性格，很多次她打給他電話還會被忙着和老友釣魚吹牛的他不耐煩的挂斷。

這一通電話來得着實有點奇怪，她心裏一緊。

“爸，家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而後笑了起來：“沒有，家裏能出什麽事啊？我和你媽都這個歲數了，不就惦記着你嗎？你好好的，我們也就放心了。”

易新雨皺了皺眉：“爸，我也這麽大了，你有什麽事別瞞着我呗，說不準我能幫上忙呢。”

電話那頭是更長久的沉默，而後那聲音裏的笑意淡了，顯出幾分惆悵來：“真沒事，就是我昨天出門和朋友釣魚，聽說老張的兒子沒了，說是連續加班半個月猝死了，我有點擔心……”

易新雨的職業也是程序員，怎麽看都是高危，家人有點擔心也是常事。年老後最受不了的就是孩子出事，眼見着老友白發人送黑發人，有些感懷也沒什麽不對。

她沒再糾結，溫言聊了幾句後挂斷了電話，心中卻總是惴惴不安，又給母親去了一個電話。

無人接聽。

看了看時間，正是傍晚時分，她猜測着母親大概是在做飯，掐着點又打了個電話，依舊沒能打通，她有些慌了。

給老家的親戚打了個電話，聽到了母親進了醫院的消息。

她立即請了假，又訂了機票，馬不停蹄地回了老家到了醫院。本來心裏還憋着火氣，一見明顯蒼老了的父母，卻什麽氣都發布出來了，瞬間紅了眼。

“你們幹嘛不告訴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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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裏帶着三分委屈七分焦急，一手将行李箱往角落一推，急急地走到了還沒反應過來的父母面前。

易母偏頭看向旁邊的老伴：“你和她說什麽了？把她急成了這個樣子。”

易父有點茫然：“沒說什麽呀……”

易新雨眼淚汪汪：“你生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要是真有個什麽，我……”

易母眼見着她越說越不對勁，急急忙忙地喊停：“等等，我這就是個小手術，能有什麽萬一？你這是在咒我吧？！”

“我不信！你一定是騙我的！不然爸爸怎麽含含糊糊的都不敢說清楚！”

易父：……

他半眯着眼仔細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易新雨為何反應這麽大，急急忙忙地開口解釋。

“丫頭你先別哭！這事真是誤會，你媽就是一個結石，住幾天就好了。我也不知道是誰給你傳的話沒說清楚，但我不說是真怕你擔心。”

易新雨仰頭看他：“真的？”

易父嗯了一聲，伸手在她額前輕輕一點：“我說你這丫頭怎麽回事？一天天的不想着點我們好，大驚小怪的。”

易新雨覺得自己相當委屈，這能怪她嗎？！

知道是虛驚一場，易新雨很快買了機票離開了，在飛機上時卻仍有些心有餘悸。這次是什麽都沒發生，下次呢？

從老家回來，關彥淮再在微博上催促的時候，她無視了那居高臨下的語氣，同意了簽合同。

關彥淮十分嘚瑟地拿着手機在莫函面前晃：“看看，我就說嘛，這些小孩子哪裏經得起誘惑。”

莫函白了他一眼，十分敷衍地道：“行行行，知道你厲害了，那你還不去找人給你跟進？別到時候又拖出什麽事情來。”

關彥淮哼哼了兩聲，吊兒郎當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這麽點事情還需要什麽專人跟進？我三兩句說了就是了。”

莫函無力吐槽，不想提醒這位老板他的時間比其他人值錢得多。

“單诩南今天找人把具體的需求發過來了，讓我們給個方案報個價格。”

臨下班前，莫函敲門進了關彥淮的辦公室。

握着鋼筆埋着頭在A4紙上寫寫畫畫的人茫然地擡起頭來：“啊？”

莫函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随便說兩句’？”

關彥淮把鋼筆放到一邊，有些尴尬地擡手摸了一下鼻尖：“那什麽，我不是想着一次性說清楚了以後溝通方便些嗎？”

莫函冷漠地哦了一聲。

“那成說gg的案子你還管嗎？”

關彥淮站了起來，一挑眉：“管啊，怎麽不管？”

他走到了她面前，擡手搭到了她的肩上，眉眼彎了彎：“你放心，這事我肯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絕對不讓你那前男友假公濟私占你的便宜。”

莫函目光涼涼地看着他：“……那我先謝謝你了。”

關彥淮就這手搭在她肩上的事往外走：“看看，又客氣了吧？走走走，我請你吃飯。”

莫函似笑非笑地斜着眼睛看他：“看來你今天心情确實不錯。”

關彥淮嗯了一聲：“這不是了了一樁大事嗎？我好好跟你說說成說這個gg啊，我覺得……”

莫函急急忙忙地喊停：“老板，我這個人是真沒什麽文化，你說了我也聽不懂。到時候劇本出了我照着演就行了。”

話一說完，也不等關彥淮反應，她一閃身脫離了關彥淮的禁锢，目光有點躲閃：“我今天還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吃飯了，你找其他人吧。”

關彥淮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劃過，驚覺她今日穿得實在有些保守，幾乎顯得有幾分清純。

“這是要去見什麽人？”

莫函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卻又聽他嗤笑了一聲。

“我說，你多少也長些智商。難道以為自己穿得單純些他就能對你改觀了？當初也是你自己選的路，這麽快就後悔了？”

莫函的臉色白了白，轉過身去的動作有些倉促。

“我沒有……哎反正我們之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管了，我先走了。”

關彥淮興趣索然地看着莫函走了，沒去攔她。

一周後，易新雨滿臉不可思議地坐在單诩南的辦公室裏，懷疑自己剛才聽到的東西都是錯覺。

“你說什麽？要我放下研發進度空出一周的時間去羽星和他們讨論細節？你是不是有病！”

單诩南皺了皺眉：“你這人說話怎麽就這麽暴躁呢？這成說不是你的項目嗎？拿錢拍gg做宣傳的事情你都不上心嗎？還好意思整天和我說市場？”

易新雨想了一下，換了個委婉的說法：“……老板，馬上要上新版本了，我覺得gg這個事吧……也沒那麽着急……”

單诩南十分堅持：“你這人怎麽回事？人家都是拼命來找我要資源，你倒好，送上手的資源都不知道捏着！”

易新雨：“……老板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單诩南：“我以前是什麽樣的？”

易新雨：“……至少公私還是分明的。”

單诩南一聽她這話就炸毛了：“什麽叫至少公私還是分明的？我現在公私不分了嗎？你這人怎麽好壞不分呢！”

易新雨在心裏痛哭流涕。

她倒是想劃水！可這項目實際幹活的人就那麽幾個，她這邊走了就意味着後邊要多趕好幾個通宵，實在不能不據理力争一下。

“要不然……讓周思彤去？反正這項目她也算了解，只是做gg的話也不需要知道底層邏輯，說不定從用戶的角度考慮還更好一點。”

她覺得自己的提議是完全沒問題的，沒料到單诩南一聽完就大手一揮說不行。

易新雨實在沒有想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呀？你這是覺得我頭發太多了想讓我多熬幾個夜嗎？”

單诩南冷哼了一聲，不再和她糾結，直接下達了命令。

“就下周吧，你自己和方序寧商量一下，我和你一起過去。”

易新雨：……

心裏憋着氣，她下班回到家看到關彥淮發過來的東西時有點煩躁。本來時間就趕得不行，如今又白白沒了一個星期，也不知道他們要求的畫能不能按時畫出來。

這羽星的路子都這麽野嗎？高價在往上聘請新人也就罷了，拍個gg還要和研發人員交流？

易新雨懷揣着一肚子的怨氣打開了關彥淮發過來的文件，卻意外地發現他預留給她的時間比預想的要多得多。

關彥淮給了她一大堆的東西，讓她先看看劇情人設，找找感覺再畫個人設圖試試手，雙方溝通沒問題了就補百分之三十的款，之後的等內容都結束了再補過來。

易新雨下意識瞥了一眼手機，按關彥淮的說法，百分之二十的預付款三天之內就會打到她寫到合同上的賬號上。

看到那羅列清楚的時間表，她暗自松了一口氣。

關彥淮不着急的話，她也不必非趕着在這幾個月畫出來了。不過想想也是，一百萬也不算小錢，他既然這麽執着，自然也是要好好打磨的。

點開他發過來的文件，她很快被那個故事吸引，再擡頭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些腰酸背痛，一看時間已經十點過了，正要關了電腦睡覺卻又想起來之前和方序寧約過競技場。

忐忑着點開了方序寧灰掉的企鵝頭像，她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