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

三十三

關彥淮的不正常日漸發酵。

每天給她帶的早餐依舊準時而美味，強行送她回家的頻率越來越高，兩人的交流卻越來越少。

不，或許說不上是越來越少，畢竟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們就不怎麽說話了。

甚至有時候，易新雨覺得兩人相處得太過尴尬了，會自己找一些話題，可關彥淮卻總是能迅速地把天聊死，比如說——

“我們這個月的數據還不錯，之後我準備……”

“下班了，不談公事。”

又比如——

“莫函最近好像很忙的樣子，都不怎麽能約出來了。”

“你想什麽時候約她？我給她放假。”

再比如——

“昨天我在微博上看到XX更新了漫畫，他都好久沒更新了，我還以為他退圈了呢。”

“哦，不認識。”

易新雨想哭。

雖然她承認自己找的話都很無聊吧，可他也不能這麽敷衍吧！

這麽日複一日的尴尬的安靜真的太磨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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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要瘋了！

易新雨越來越覺得，關彥淮應該不是喜歡她，只是想要嚴格地管着她而已。

畢竟他每天給她帶早餐，她就不能遲到。

他經常送她回家，她就不好時常出去參加夜生活。

——雖然她本來也沒有什麽夜生活吧，但是萬一他就是以為她有呢？畢竟他們第一次見面可是在酒吧。

易新雨越來越覺得，關彥淮只是想要一個積極向上又能滿足他控制欲的員工而已。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幾乎已經确認了自己的判斷，又真心實意地覺得，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尴尬這種東西，只要你習慣了，就完全可以做到無視嘛。

易新雨本來覺得自己已經無堅不摧了，關彥淮卻猝不及防又憋了一個大招。

季度終的會議上，各部門負責人依次彙報工作，展望未來，到易新雨的時候卻被跳過了。

易新雨：？？？

其他部門的同事：？？？

她是被孤立了嗎？

老板究竟是在玩什麽嘛？！

關彥淮倨傲的目光越過會議室裏驚疑不定的臉，清了清嗓子。

“我每天都和她待在一起，她在說什麽我很清楚，不需要浪費時間再聽一遍了。要是有什麽人對她手上的項目比較好奇，可以私下交流。”

他的聲音很冷，口中說着可以私下交流，氣質裏卻都是“這是我的人，你們要是敢動什麽歪心思老子饒不了你們。”

其他人自然沒什麽意見，易新雨心中卻是血流成河了。

老板你不要說這麽奇奇怪怪的話啊！你是在報複我嗎？！

卧槽你們不要用這麽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啊，我也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們倒是聽我解釋啊啊啊啊啊——

在關彥淮的氣勢威逼之下，自然是沒人會留下來聽她解釋的。

當然，即便人家留下了，她也沒什麽可解釋的。

雖然他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帶着歧義，但是……好像……也沒說錯？

他确實每天都會和她碰面，确實很清楚她在做什麽……

不是，這難道是重點嗎？

會議室裏的人已做鳥獸散，易新雨一臉“我到底什麽地方惹了你”的悲痛看着關彥淮，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關彥淮猶豫了一下，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易新雨：……這是越來越說不清楚了。

不過至少可以肯定，他開頂是不喜歡她的吧？

哪個正常的男人會對喜歡的女孩子這個樣子！

易新雨氣呼呼地和莫函吐槽，莫函也覺得有點不對勁。

“老大追人的路子這麽野的嗎……”

莫函一邊切着牛排一邊喃喃，似乎是無法把易新雨口中的人和關彥淮聯系起來。

易新雨氣憤地拿着刀叉敲着盤子，叮叮當當的響聲裏，她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義憤：“他根本就不是在追我！他就是在報複我！”

莫函驚訝：“你做什麽事惹他了？他要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來對付你？”

易新雨崩潰：“我也不知道啊！你說我去給他跪地求饒他會理我嗎？”

莫函：“應該……不會吧……”

易新雨這麽一說，莫函就更好奇了，她躍躍欲試，要去試探一下關彥淮究竟是怎麽想的。

易新雨雙手合十，做了個祈禱的姿勢。

“球球了，一定要帶回一個結果，只要能讓他恢複正常，我願意胖二十斤！”

莫函被她嚴肅的态度吓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擡手拍了她一下，臉色大變。

“胡說八道什麽，不要發這種毒誓啊！”

易新雨嘆氣，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認真道：“再這樣下去，我都得精神衰弱了……”

莫函說到做到，前腳才說了要去試探一下關彥淮，後腳就已經出現在了關彥淮的辦公室裏。

關彥淮皺着眉看她，一副沒想明白她為什麽在這裏的樣子。

“不是讓你去陪着易新雨嗎，你怎麽跑這裏來了？”

莫函笑嘻嘻地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眯着眼看他。

“我這不是太久沒看到我尊敬的領導了，所以來看望一下，表示一下我的衷心嗎？”

關彥淮冷哼了一聲。

“現在看到了，我也沒缺胳膊少腿，不需要你的看望，你現在可以走了。”

莫函啧啧了兩聲，随手點了一根煙，歪着頭看他，打量的目光之下，聲音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我怎麽覺得，老大你最近的狀态不太對呢？”

關彥淮翻了個白眼：“最近？你是跟哪個天師學了幾天，回來給我看面相來了？我最近有什麽狀态，我怎麽不知道呢？”

莫函聽了他陰陽怪氣的嘲諷也不生氣，慢悠悠吐了個煙圈，又微微起身将煙灰缸往她的方向拉了拉。

“我還真是遇上一位大師了呢……說起來這大師你也是認識的，就是你最近心心念念要我陪着的……易新雨嘛……”

煙霧缭繞裏，她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恍惚，低語喃喃，不太清晰。

關彥淮卻在她的聲音裏變了臉色。

“你什麽意思？她跟你說了什麽？！”

莫函嘻嘻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我還以為你是真讨厭她，所以想了這麽個奇奇怪怪的招式來對付她呢，原來……是想讨好不得其法啊……”

關彥淮本來滿臉的不耐煩，聽了莫函這話卻是一驚。

“她跟你說了什麽？”

他的聲音裏帶着點明顯的緊張，說話的同時目光已落在了莫函身上。

莫函看着他笑：“現在想聽了？”

她矜持地看了他一樣，目光裏閃爍着惡作劇的光輝，慢悠悠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笑。

“不過我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所以，也沒有那麽好奇了呢。至于你究竟做錯了什麽事情，讓她誤會了，我也不那麽想和你說呢。”

關彥淮被她堵得一口氣沒上來，話都不想說了，目光變得有些無奈、又有些猶豫。

莫函卻似乎沒什麽心情和他你來我往下去，伸了個懶腰，邁開步子往門的方向去了。

“哎，好不容易有個假期，我可得早早回家休息一下，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

關彥淮見她要走，眼疾手快地沖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莫函似乎半點不驚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大，你要是這麽堵着我，又得被誤會了。”

她的目光閑閑散散地往他抓着她肩膀的手上一放，聲音是渾不在意，卻又似乎意有所指。

這話果然十分有效果，關彥淮似是被她的目光灼傷了一般，立即便松了手。

轉頭見莫函得意洋洋地對他笑，關彥淮開始磨牙。

“我看你是長本事了啊……”

他微眯着眼，似乎有些不快，聲音裏帶着的壓抑讓人不寒而栗。

莫函急急忙忙地提醒道：“你你你……你要幹什麽！你現在可要求着我啊！我告訴你，你要是把我吓着了，我以後就不會給你放風了！”

關彥淮挑眉：“哦，你還是為了我好是吧？”

莫函極力克制住本能的顫抖，急急忙忙地點頭。

“是啊是啊，你看，今天要不是我來跟你說清楚，你又要自己琢磨好久了吧？”

關彥淮呵呵了一聲。

“我怎麽覺得，你這話怎麽聽都不像是好話呢？你是在幫我？怎麽看都像是在看笑話啊……”

幾番來回之後，莫函開始搶答：“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沒有！嗚嗚嗚老大我錯了……你不要這麽看着我……”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莫函有一種奇妙的不真實感。

所以，她就在一邊默默看笑話就好了，為什麽非要來故意送人頭？！

她究竟是圖的什麽啊！

手抓着牆，一路懊悔地往外走，莫函覺得自己今天來公司真的是來得十分不劃算。

易新雨對這些一無所知。

她盯着電腦上彈出的對話框裏顯示的消息，有些懵。

想了想，她站了起來，到了方序寧面前叫他。

“你要離職？”

方序寧眼中閃過一絲隐忍的不服氣，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維持着和緩的笑。

他微微點頭，聲音雲淡風輕：“對，家裏有點事情，所以不能再任性了。”

易新雨心一緊，張口要仔細詢問，方序寧卻是看出她誤會了什麽，急急忙忙地擺手。

“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