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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回到丞相府時天已經快亮了。

奔波了一夜的紀淩月,渾身又累又乏,洗了個熱水澡之後便在自己的閨房裏睡下了。睡前叮囑下人,千萬不要叫醒自己,她要睡到自然醒。

一覺睡到隔天傍晚,紀淩月才從昏沉的睡夢中醒來。

睜開眼,便看到守在床前的母親,正雙目慈祥地看着自己。

紀淩月不太習慣被人如此關心着,她騰地坐起來,“娘,你何時來了?”

“許久不見你,娘想你想得狠了,又怕打擾你休息,所以吃過晌飯便守在了這裏。”母親臉色欣慰,“月兒出落得愈發漂亮,當娘的看在眼裏,高興啊。”

紀淩月從十歲起便被皇後接到了宮裏,接受宮裏的禮儀規矩,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當娘的想得緊,但又不方便常去宮裏。

為此還曾跟丞相起過争執,幹嘛非要把好端端的女兒送到皇宮裏去,在外頭自由自在的,豈不是更好,可紀側柏不這麽想,他覺得生為紀家的人,就要為紀家整個家族着想。她紀淩月若是嫁給太子,便和皇後成為了紀家的雙保險。

皇後若是有子最好,紀家的骨血将接管整個天下。紀家自然是安全無憂的。皇後若是無子,嫁給太子的紀淩月便成了保全紀家的一張牌。

可紀側柏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張牌最後沒派上用場,倒是将紀家滿門送上了斷頭臺。

紀淩月抓抓頭發,露出一絲憨笑,撒嬌般地撲進母親的懷裏。

“娘,我也想你。”

母親摟着女兒,輕聲問:“你在宮裏可好?娘娘待你好嗎?有沒有責罰你?皇上呢?喜歡你嗎?太子呢?有沒有欺負你?”

母親的問題一串串地冒出來,生怕金枝玉葉的女兒在皇宮裏受了什麽委屈。

“好,都好着呢。姑母特別疼我,我習舞練琴都很刻苦,姑母經常誇我。皇上呢,我見的次數不多,但他老人家仁厚,待我親和。至于太子,”紀淩月停頓了下,唇角彎起,“我這麽漂亮乖巧,他當然是喜歡的,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那行動上呢?他為你做過什麽?”母親追問,久不在一起,她關心女兒,恨不能知道女兒生活的每一處細節。

“娘,”紀淩月拿出撒嬌的本事,“這種事情,人家怎麽好意思跟你講嘛!”

母親聽女兒這麽說,開心地笑了,“好,只要月兒高興,我就放心了。”

紀淩月還記挂着宮裏的太子,遂對母親說道:“娘,我着急趕回宮裏,就不在家裏久留了。一會兒吃過飯便準備出發。”

“這麽快?”

“父親也說過,月兒應該為姑母分憂,所以月兒覺得自己該回宮裏陪伴她老人家。姑母最近備孕,身體要緊,月兒想去照顧陪伴她。”

母親心疼得抹眼淚,“我還以為你要在府裏住上幾日呢。”

紀淩月洗漱更衣,母親讓人送了精致的飯菜過來,紀側柏不在家,弟弟紀南星巴巴地跑了來,姐姐長姐短地叫着。

紀南星今年一十三歲,個頭比紀淩月還要高,紀淩月看着半大小夥子,笑眯眯地叫他的名字:“南星?”

“姐,你看我是不是長高了?”紀南星顯擺地轉身,一撩袍子的姿勢頗具英氣。

“南星真好看。”紀淩月看着弟弟,感慨。

書裏的南星特別心疼姐姐,聽不得姐姐受什麽委屈。姐姐讓他做什麽,他不問對錯,一定去做。自然結局也是凄慘的。

“可有認真習武?”紀淩月問。

紀南星站到屋子中央,簡單來了幾個習武的動作,腿掃如風,出拳有力。

紀淩月贊許地點頭,“嗯,不錯。”

紀南星驕傲地捶了下自己的胸口,“以後,若是有人膽敢欺負我姐姐,管他是誰,定打他個落花流水。”

紀淩月拍拍他的肩膀,柔柔地笑了。

這孩子的話,她信,非常信。

吃過飯,紀淩月在母親和弟弟的依依不舍中,坐上馬車踏上了回宮的路。

回到宮裏時,天已經黑透了。

不似昨日,今晚的夜空中沒有半顆星。仰頭看天,烏沉沉的。

木藍打着燈籠頭前帶路,木香扶着紀淩月的胳膊,三人先去了皇後的寝宮,皇後懶洋洋地歪在榻上。

紀淩月進去後先給姑母行了個禮,婵衣挪過來一個凳子,紀淩月坐到了皇後的床榻前。

“姑母,事情順利辦結,以後必不會再擾姑母安靜。以後啊,姑母定要好好将養身體。”

“淩月辛苦了。”皇後瞟了眼淩月嫩白的臉頰,“怎麽不在家裏待上幾日?”

“月兒挂心姑母,所以就着急趕回來了。”紀淩月眨了眨眼睛,“回來之前,月兒在家裏看了一本書,上面記載,久不懷孕的女子,冬日更應該注意保暖,子宮只有暖了,才有助于孕育子嗣。”

現實也的确如此,皇後愛美,每每冬日也着裝清薄,皇上最愛看她妖嬈美麗的身段。

為了保持這份美麗,皇後費了不少的心思。

但美是美了,可子宮也變得寒涼,懷孕變成了很難的一件事。

紀淩月知道根結所在,所以有意提醒她。

皇後現在一門心思想懷孕,聽了自然是高興。

“果真如此?”

“那當然了。”紀淩月語氣有些傲嬌,“淩月看到有助于姑母的信息,自然是着急趕來告訴姑母。姑母仔細琢磨,是不是這個理兒?”

之前有太醫也如此提醒過皇後,但皇後沒遵照執行。

可紀淩月再來叮囑一番,她便聽進去了。

把皇後哄高興了,紀淩月便打算去太子宮裏轉一轉,她看眼外頭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太子殿下現在是不是歇下了。”

“絕霧突發高燒,白天太醫來過了,說是需要休息幾日。”皇後神情淡然地說道。

紀淩月表情呆了呆。

皇後:“太醫說,可能前幾日在冰棱上跪了跪,絕霧身子本來就弱,這一跪就跪出毛病來了。膝蓋寒涼,可能會落下病根,加上發燒頭疼,必得休息幾日才能好。”

她懶懶地伸手,“婵衣,我要喝水。”

婵衣忙倒了一杯溫水,小心遞上前,皇後拿到手裏,輕輕啜了口,“不過都是小病小痛,沒什麽大礙的。”

語氣裏沒有半絲心疼,就跟在說誰家的阿貓阿狗一樣。

紀淩月心裏湧上一絲難言的情緒。

看來,太子的雙腿還是傷着了。

書裏是因為罰跪時間太久,凍傷而致。這次,應該不是了。想必他背着“母親的屍骨”又找尋了一處地方安葬,安葬之後,定是在野外跪了許久。

夜色深重,天氣寒涼,不跪出毛病才怪。

腿跪傷了,身體受了涼,高燒卧床。

他不止是身體傷了,心,更是傷了吧?

紀淩月起身,“姑母,既然殿下病了,我更該去探望。趁着夜色尚早,我這就去。”

皇後無可無不可地“嗯”了聲。

紀淩月自皇後宮裏出來,急匆匆趕往太子的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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