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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當晨曦的光灑進屋內的地上,在床榻上瞪着眼睛躺了許久的紀淩月慢慢坐了起來。
天不亮她就醒了。
她太好奇今天會發生什麽事情了。
書裏原本的劇情是雪妃在半上午的時候去禦花園散步,巧遇同樣到禦花園散步的太子,出于禮節,太子跟雪妃寒喧聊了幾句,聊完,兩人擦肩而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事情就發生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雪妃腳下突然打滑,猝不及防地摔倒在了地上。
被宮女太監扶回宮之後,很快就傳來小産的消息。
原本還想着給太子一個辦案的機會,因了這件事,皇上雷霆震怒,當即改了主意,罰太子閉門思過。
可憐雪妃傲嬌了才幾天,人便恹恹下來。小産後是不能侍候皇上的,皇上體恤她來了兩回,可小産後雪妃臉色煞白,失了往日的嬌豔,皇上有所失望,幹脆不再來了。
吃早飯的時候,面對着一大桌子的菜肴,紀淩月沒有半絲胃口,拿起筷子挑挑揀揀吃了一點兒,便放下了筷子,“不吃了。”
木藍忙問:“小姐,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是我自己不餓,先撤了吧。”
紀淩月兩手托腮坐到了桌前,眼睛瞪着外頭的天氣,出神。
木香拾掇完,問道:“小姐,今日天氣不錯,若不然,咱們出去逛逛?”
她眼巴巴瞅着窗外的樣子,好像誰故意把她關在這裏似的。
紀淩月嘟着嘴巴,“不用。”
停了會兒,紀淩月掐指算了下時間,轉頭問:“木香,現在有沒有巳時?”
木香遂點頭:“有了。”
紀淩月擺了擺手,“那你到外頭轉轉,看到有什麽新奇的事情發生,就趕緊回來告訴我。”
木香頭一回接這種奇奇怪怪的任務,但主子讓做,她聽就是了。
她應了一聲出去了。
木藍抱着一塊布料走進來,“小姐,奴婢看着這些布料不錯,可以做件春裝。”
這會兒紀淩月可沒有什麽打扮的心思,她連瞧也沒瞧,“你看着辦吧。”
木藍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小姐,搖搖頭,抱着布料又出去了。
紀淩月百無聊賴地等了會兒,就聽見木香氣喘籲籲地從外頭跑了進來,她臉色微微漲紅,氣息不勻地說道:“小,小姐,大事不好,雪妃娘娘小産了。”
紀淩月一愣,“太子殿下也在禦花園?”
“那倒沒有,”木香氣息喘勻了,繼續解釋道,“是這樣,雪妃娘娘到禦花園散步,本來走得好好的,不知道打哪兒蹿出一條狗來,驚吓了雪妃娘娘,娘娘當時就摔倒在地上,沒多久就小産了。這會兒,皇上和皇後娘娘已經去了,雪妃娘娘正命人到處找那條狗,說是要當衆活剝了,炖肉吃。”
“太子殿下真不在?”
木香很肯定,“不在。”停了會兒,她猛地拍了下腦袋,“對了,那條狗好像叫黑子。”
黑子?
紀淩月眼前一黑,差點栽到地上。
天下事情不會這麽巧吧?
自己沒剝了黑子的皮,反倒給雪妃娘娘機會,讓她把它給活剝喽?
雪妃娘娘小産的症結所在,其實是她的鞋底,皇後命人在她的鞋底各塗了一層厚厚的粉,所以她走起路來便有點兒打滑,初始感覺不怎麽明顯,在外頭轉悠一圈,鞋底會越來越滑,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摔倒。
當然,這種陰損的招術,皇上和太子是絕對想不到的。只有紀淩月這個從外頭穿進來的靈魂才會未蔔先知。
她噌地站了起來,“抓到黑子了嗎?”
木香眨眨眼睛,“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話未說完,眼前閃過一陣風,她擡眼,剛剛還站在自己面前的紀淩月,人已經蹿到院子裏了。
她忙屁颠屁颠跟上。
紀淩月火燒眉毛地往雪妃宮裏趕。
那個寡言少語的太子,破天荒聽了她的話,沒有出來。偏偏黑子又蹿了出來。
查來查去,查到根上,這條狗還是太子的。
到時候皇上不照樣生太子的氣?
紀淩月心裏亂糟糟的,她人是穿來了,有很多事情也在發生着些許的改變,但目前看來,就像是一棵樹,雖然伸出的枝桠有所調整,但樹的主幹卻是沒有任何改變的。
比如太子的腿傷,比如挖棺之事,比如雪妃娘娘的小産……
紀淩月從一排溜的宮女太監跟前走過,心急火燎地邁進屋內。
皇上和皇後娘娘坐在凳子上,太子垂眸斂目站在側旁,雪妃娘娘則是披頭散發地倚靠在床榻上,臉上淚痕交錯,難過之情溢于言表。
屋子當間跪着的是白術,他懷裏摟着的,可不就是黑子?
他身後站着幾個太監,都是虎視眈眈的。
紀淩月心裏咯噔一聲,先對着衆人行了行禮。
就聽雪妃娘娘聲嘶力竭地喊:“皇上,皇上,你得給咱們的皇子做主啊,把這條狗千刀萬剮都不解恨,快,找人來,把它剝皮剁骨……”
皇上表情哀切,才覺得宮裏會添點兒喜氣,這喜氣就沒了。
他怒目而視,沉聲下令,“來人哪!把這條狗綁起來。”
白術可憐巴巴地将狗緊緊摟進懷裏,像抱着什麽救命稻草一樣,“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後頭幾個太監就要上前搶狗。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紀淩月猛然站了出來,她大喊一聲:“等等。”
趁衆人一怔的功夫,紀淩月趕緊跪到了離白術不遠的地方,“皇上,您先別急。”
雪妃娘娘心裏火氣沖天,黑子把她天大的好運給攪了,她見不得它還活得好好的,她一雙眼珠子快瞪出了眼眶,“紀淩月,你安的是什麽心?這狗害我小産,你還想保它不成?”
皇上也發話了,“我知道這條狗剛出生的時候是養在絕霧身邊的,大點兒以後,絕霧不喜歡了,才賞給底下的奴才。但不管是誰的狗,惹出這麽大的亂子,就必須受到懲戒。”
立在一旁的太子,眉宇間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偶爾,眼神會匆匆向黑子瞥去一眼。回饋他的,是黑子無辜茫然的眼神。
白術死死抱着懷裏的狗,“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身為一個奴才,他沒有任何為自己辯白的理由,只能一聲哀似一聲地懇求。
紀淩月瞧了眼立在一旁的太子,心知他看似表面平靜,心裏已經像熱鍋裏的油一樣,噼裏啪啦炸開了。
別人不知道他對那狗的感情,她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要是哀求有用,他一定會站出來哀求父皇母後。但他心裏清楚明白得很,哪怕他跪下哀求了也無濟于事。他生母的身份決定了,他是不受父皇和母後待見的。
紀淩月斂了下表情,認認真真地看向皇上,“皇上,淩月不是貿然打斷您處置這條狗,而是有緣由的。”
皇上側目:“哦,你能有什麽緣由?”
垂眸的太子,眼睫動了動,一道冷凝的目光落在了紀淩月的臉上。
紀淩月就看着皇上,娓娓道來:“皇上,淩月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黑狗橫沖直撞,我吓壞了,大聲喊叫,快,來人哪,殺了它,殺了它。可有一道聲音卻阻止了我,那是道很沉郁的聲音,他說,孩子,春天是萬物生長的季節,且不可殺生。他伸手在狗頭上輕輕一摸,上蹿下跳的狗就變得溫順無比。臨走前,那人還告訴我,三月之內,皇宮內會有好消息。我忙追問,什麽好消息呀,他人已經飄遠了。我只聽到很淡很淡的回音,皇上心願達成,心願達成……”
她說得一本正經。
雪妃娘娘用手捂着額頭,“荒謬,一派胡言。”
皇後臉上也露出不大相信的表情。
太子則微微有些驚訝。
皇上的表情就有點兒耐人尋味了。
說出這番話時,紀淩月本身也覺得挺荒謬的,可事出緊急,她大腦內一時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只能勉力為之。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虛,她開始信口胡謅,“皇上,此人還跟我說過另外一件事情,淩月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皇上:“但說無妨。”
紀淩月有些苦惱地低下頭,停了會兒,擡起來,“那人還說,皇上心裏打算了一件事情,是跟太子有關的。他說,皇上打算得對,太子年齡已到,是時候幫皇上分憂了。”
皇上的眼眸漸漸變得深沉起來。
他的确打算給太子安排一件差事,但僅僅是打算,還從未訴諸于口,也就是說,這件事情,除了他,天知地知,再無人知曉。
可現在從紀淩月的嘴裏說出來,那她口中的夢就不能輕易給忽視了。
皇上問:“那人沒說我打算的是何事?”
紀淩月咬唇,裝作在認真回憶的樣子,停了會兒,遲疑地答道:“好像是一個姓秦的知縣的貪……”
“好了!”後面的“墨”字還未出口,皇上很突然地打斷了她,紀淩月及時收聲,疑惑不解地望着皇上。
停了會兒,皇上表情深沉地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稍事遲疑,“這條狗,便從輕發落吧!”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莫名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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