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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最近這段時間，姬時也大致弄明白了，她的這些哥哥并不像她一開始想象中的那樣久居深宮，沒什麽自由可言。一般來說就像三哥那樣，年紀滿了二十歲，可以談婚論嫁了，也就有了出宮的權力。

朱棣還不到二十，他能常常出宮主要是因為朱元璋總帶着他，但也就最近這一兩年的事。

朱元璋事多，朱棣話多，換成旁人大約難以忍受，但姬時的心态非常好，應了這個聽那個，哪怕偶爾插不進去話，就站在邊上默默地聽，她本來也不算話多的人，經歷得多了，自有一種包容的氣度。

起初朱元璋沒察覺，他霸道慣了，而且不是當了皇帝之後才開始霸道，而是生下來就這樣，亂世裏軟和人是活不了的。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朱棣，他和老爺子習慣性拌嘴了，上輩子他沒這個膽，這輩子待一塊兒時間長了才形成了這樣旁若無人的相處模式。他自己都覺得，能和他們爺倆待一起還不生氣的，得是聖人了。

沒見前段時間他和曹操相處得不錯，想把這小老六拉入夥搞個聯盟，曹操一開始也很意動，然後和他們爺倆待了兩天，就開始裝頭風了。

朱棣有心緩和一下，有意無意地和姬時搭話，可往往他一開口，朱元璋就慣性地應答，朱元璋說什麽，他也下意識地捧回去，走在兩人邊上的姬時漸漸想到了一種末世前的藝術形式……相聲。

把四哥五哥的交談當成相聲來聽的話，那就很有意思了，姬時津津有味地聽着，該說不說，兩個哥哥很博學，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沒什麽唠不了的。

到天快黑的時候，姬時想回去了，但朱元璋忽然眼神一凝，拉着朱棣和姬時躲到了一處巷口，姬時的反應比朱棣快多了，順着朱元璋的視線看去，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的護城河沿岸，看到了三哥和一個模樣清秀的年輕女子走在一起。

姬時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躲起來，但四哥都拉着她了，也只能跟着躲藏，直到李世民和那個年輕女子走遠了，姬時才笑道：“三哥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朱元璋哼了一聲，朱棣壓低聲音對姬時說道：“那女子是只長尾雀，當初四哥和三哥的備選夫婿裏就這一只小型鳥雀……”

猛禽雌鳥是帝子夫婿的熱門人選，小型鳥雀通常嬌小可人，膽子也不大，不怎麽符合鳳國對女子的審美，但很符合朱元璋的審美，他就喜歡性子柔順些的，結果他這邊還琢磨着呢，李世民已經直接定下了。

姬時沒聽出朱棣的言外之意，她直白慣了，很少能反應過來別人藏着掖着的內容，只是感慨道：“小型鳥雀也能混在猛禽之中參與備選，一定是個很優秀的女子吧。”

這朱元璋知道啊，不屑地道：“是老二，備選入宮的時候，他看中一只山鷹雌鳥勾搭走了，那小雀是臨時補上的。”

姬時幹巴巴地笑了笑，為了一夕之歡連帝子夫婿備選都不當了，二哥可真是……禍水一樣的人物啊。

朱元璋倒也不是非那小雀不要，他平日裏和李世民相處得其實還行，也很欣賞他，只是他看中的被人奪去了，自個覺得不大爽利罷了，李世民那裏都未必知道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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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是真的瞧不中那些猛禽雌鳥，一個個比他高比他壯，拿他當做小嬌嬌，這誰受得了。老朱認為，找老婆還是得找那種溫柔和順的，能過日子的。

從宮外回來，姬時就開始數着日子過了，六哥不怎麽喜歡出門，姬時找了他兩次，都被拒絕了，三哥那裏人家有未婚妻常常帶着出去，也不需要她，接下來的幾日，姬時就沒出西鳳宮，只是就異能普及的事和老母親商議了幾次。

按照姬游的想法，她不大樂意普及這異能，人人都可以修煉，那豈不是人人都能變強，還能安分守己嗎？鳳國那麽多百姓從生到死，生于西鳳，死于西鳳，無數萬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怎麽到了女兒這裏就要改了？

姬時的看法卻不同，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變強才能保家衛國，這祖鳳大陸又不是獨西鳳一家皇朝，唯有強大起來，才有和平安定，怎麽能因為一點困難就不去實施？末世的異能大環境她是經歷過的，并不覺得異能者難以管束，人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強弱之別，異能之差。

幾次說服姬游未果，姬時也只好暫時擱置此事，畢竟她對這個世界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認知，等幾位太傅教導她一陣子，再提這事時，她也能給出更完善的普及法。

三日後一場大雪，在朝的那位太傅洪殷入宮，在歷來的太女聽學之所鳴鳳臺正式開課。

洪殷四十左右年紀，官階二品，在高官之中算得上年輕有為，這和她教導了六位帝子的功績分不開。

當初她二十來歲時以科舉晉身，文動一時，正逢少年嬴政向姬游提出要一位博學的老師教導他，洪殷因此趕鴨子上架入宮教學，後來劉徹也坐進了學堂，再後來，六位帝子就都成了她的學生。

雖然女皇陛下一直覺得她是個很善于教學的人，但洪殷自己是很迷茫的，她沒教過別的學生，但她自己當過學生啊，幾位帝子的聰穎程度遠超她的想象。教導大帝子時她驚為天人，而二帝子同樣天資絕世，三帝子文武全才，四帝子……洪殷教到後來，看着自己這六位學生，是真的迷茫了。

祖鳳到底是眷顧西鳳還是厭棄西鳳？她的學生全是帝王之才，遠勝陛下，卻為何個個投胎不濟，生而為男？

如今和姬時面對面，洪殷難免對她生出幾分期望，假如說，她只是假設，假如女皇陛下所有的天資才能都用在生蛋上了呢？假如這位小太女的天資也和她六位兄長一樣，那豈不是西鳳之福，百姓之福？

今日姬時特意變回了小女孩的模樣來聽課，第一堂課，洪殷也沒準備什麽，只是給姬時講歷史。

祖鳳飛升，四女分國的文明起源姬時已經聽得耳朵裏要長繭子了，但洪殷說的并不是這一段，而是更久遠的上古時代。

“古時鳥雀雖然生靈，但還十分弱小，在那時的上古大陸生活着各種各樣的荒獸，占據大陸九成的資源，這些荒獸高者有百尺，矮小者也有十幾尺，荒獸是否有靈已經無從可考，因為荒獸已經被先祖滅絕。”

洪殷取出一截玉化的骨頭給姬時看，這大概只是荒獸身上的一點零碎骨頭，看不出什麽部位，其歷經無數萬年仍舊堅硬無比，讓人難以想象這樣的荒獸是如何被鳥雀先祖戰至滅亡的。

洪殷見姬時認真地摩挲這塊荒獸骨，輕聲感嘆着說道：“百鳥朝鳳，可鳳之大，展翅也不過十幾尺，可卻有勇氣代代戰荒，将這片大陸從荒獸的手中搶下來，令鳥雀繁衍生息，這便是鳳鳥之德。”

她還待再贊美一番，就聽姬時有些不确定地道：“高者百尺，矮者十幾尺，這荒獸……是恐龍？”

洪殷愣了一下，姬時手裏盤着荒獸骨，她的歷史是渣渣，但自身也有些興趣愛好，看過不少小說，雖然都是零零碎碎看的，但偶爾也會記下一些知識點，百尺差不多三十多米的樣子，最高的恐龍身長三四十米，十幾尺差不多四五米吧，完全和小型恐龍對得上。

這莫非就是遠古的龍鳳大戰？

洪殷知道這位太女殿下是覺醒了上古記憶的，聽她言之鑿鑿提及荒獸的名稱，也不由起了些文人的好奇心，和她探讨起荒獸的事情來。

姬時哪有那麽多存貨，結合了軒轅女的早期記憶才應付了洪殷一個早上，最後她也掏空了，躺在椅子上腦子嗡嗡，但也就是因為和洪殷一番交流，讓她的大腦活躍極了，差不多半睡半醒之間，忽然夢見軒轅。

二十歲的軒轅女死于大火之中，這場大火卻并不是什麽意外失火，而是一種善于吐火的荒獸在祖鳳帶着四個化鳳的女兒在前方奮戰，抵禦荒獸潮時，悄悄摸進了部落裏四處放火，屠戮逃出火海的鳥雀們。

沒有覺醒鳳血，甚至不能化鳳的姬軒轅一刻不曾猶豫，駕駛着她研發的戰車沖入火海，與荒獸血戰，最終荒獸倒地，姬軒轅也死在她的戰車裏。

然而一念驟醒，姬軒轅再次降生，就如姬時自己的經歷那樣，她降生在一個沒有龍也沒有鳳的時代，那時天下共主神農失勢，諸侯征伐不休，姬軒轅橫空出世，結束戰火，號為黃帝。

那場穿梭兩世的戰火，像極了姬時海上自爆的白光，正如記憶裏的姬軒轅，她的眉眼和姬時有三分相像。

姬時驟然驚醒，明白了她為什麽會覺醒姬軒轅的記憶，她不是西鳳的鳳女，她的世界正是姬軒轅複生的時代從遠古到末世的傳續，代代血脈相傳，到她這最後一代鳳血覺醒。

她不是穿越也非重生，而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