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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幾條麻袋引發的血案之後, 姬時受到了啓發，暫時擱置下了其他事情，專注從野鳥這裏打聽情報，在東鳳各地端掉了不少窩點。

她做事也是越來越熟練的, 從起初的一把火大殺四方, 到後來的駕輕就熟, 她想盡量讓所有犯人都去朱棣那兒走一遭，以免在她的手下死得太快, 還沒來得及感受痛苦的滋味。

由于死刑犯數量充足, 朱棣那裏也訓練出了一批扒皮手，挑的是最沒有同理心的罪犯預備役，還有一些基礎打得不錯的屠戶。這些人待遇比普通劊子手優厚許多，終于也免去了他親手動刑的麻煩。現在他可以一邊喝着茶，一邊懶洋洋觀刑了。

姬時送犯人的次數多了，總會看到幾次慘烈的用刑場面, 但她每次都是熟視無睹, 她的記性真的不錯，而且辨認人的方式也多，除非真變成了一灘爛肉，不然她總是能從一片血淋淋裏認出這些犯人。

常年給花街柳巷供貨的人販，控制着一大群殘疾孩童的丐頭，在一地魚肉鄉裏的惡霸……一般的犯人她還真不會特意往皇都送，這些手裏沾滿血腥的人，在自己身上見一見血腥，那又算得上什麽殘忍的事呢？

有時候朱棣是真搞不懂她, 說慈悲吧，她還真是慈悲得像菩薩一樣, 即便是最髒臭的小乞兒拉住她的衣裳，她都不會置之不理。

當然那天她也沒給錢，而是直接把人抱去收容所了，後來把那些乞兒背後窩點端了，抓了好些個丐頭。至今還有個慣常把賣不出的被拐孩童打殘，讓他們出去乞讨的丐頭，他的鞣制過的皮還挂在刑部死囚牢的一面牆上做裝飾，驚吓關進來的每一個死刑犯。

話扯遠了，朱棣是真覺得這世上假如有聖人存在，那一定是姬時無疑了，可她慈悲的同時又酷烈至極，不介意對任何兇人采取任何手段，有時候讓他都幻視成他家老爺子。

不……也許這才是聖人，只有慈悲的寂靜相而沒有忿怒相，那是發面饅頭。只有忿怒相而無慈悲，那是他家老爺子。

姬時這一忙就從仲春忙到了夏末，事情不是越忙越少的，而是越忙越多的，但總算趕在入秋之前，東鳳各地都老實了很多。

不老實也沒辦法，大家從在院子裏吃着火鍋唱着歌，到在屋裏逍遙快活，再到躲進地下密室偷偷摸摸，空間被一步步壓縮，不是實在做了太多虧心事的人都會選擇老實起來。畢竟人是活在陽光下的，不可能一直當陰溝裏的老鼠。

姬時也算懂得了什麽叫欲壑難填，她對鴻原的視力觊觎萬分，甚至還想覺醒個什麽超級聽力，面對層出不窮的犯罪分子，她自己的五感是真的不夠用了啊！

唉，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超人的區別了吧。

今年東鳳是确認不參與秋戰的了，開玩笑，就這上上下下忙得要死的樣子，還秋戰？南鳳本就是秋戰鹹魚，倒也不用擔心，西鳳那邊屬于姬時的娘家，也是很好說話，所以唯一需要談判的就是北鳳。

和其他幾國上了年紀的鳳皇不同，北鳳皇登基時日不久，而且是難得的少女鳳皇，今年剛滿十五歲，還不到親政的年紀，朝政由幾位大臣組成的臨時內閣決議。但和東鳳目前開始獨立行走的情況不同，北鳳的臨時內閣并不架空皇帝，而只是維持基本的朝政運轉，等鳳皇親政就會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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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鳳皇很快接見了來自東鳳的使團，使團由左相步懷琴親自帶領，她在朝上詳細敘述了東鳳的變革，提出了不參與秋戰的請求，并且送上了很多禮物。

北鳳和東鳳是有仇的，但現在東鳳的主子都無了，這份血仇當然也不能由姬時繼承，要知道姬時可是救了北鳳兩個郡和送了好幾千傷兵歸國的，就算北鳳皇腦子發癫，朝中大将就那麽幾個，是派霍雲還是受了姬時恩惠的湯容？

事實證明北鳳皇并沒有發癫，她雖然尚未親政，但說話是管用的，在朝上就開口允諾道：“東鳳今年的情況确實不同往常，不參與秋戰也就罷了，我北鳳軍今年不會前往東鳳取食。”

步懷琴微微躬身致謝，自從姬時來了之後，東鳳的禮節也變得少了，沒有平日使團那種處處矜傲的感覺，這也讓北鳳上下松了一口氣，總算不顯得她們像野蠻人了。

重要的出使任務完成，步懷琴也沒有在北鳳多待，匆匆飛回東鳳，使團沒有一個男子，大家啪嗒翅膀回去得就很快。路上，步懷琴的一個學生問道：“老師，昨夜北鳳那位明明說……”

步懷琴微微搖頭道：“不必管這些，北鳳君臣之間的事就讓她們自己去解決，鳳皇既然已經答應，哪怕再不滿，北鳳今年也不會與我們為難。

學生只好點點頭，昨夜有閣臣家奴拜訪館驿，和步懷琴談及今日朝堂上的事，明言索賄，這讓她們擔心了一個晚上，誰想錢還沒送，人家鳳皇親口答應了。

這北鳳君臣不和，都快擺在明面上了，以前步懷琴還會在意，但現在她感覺自己眼界開闊得不行。

不管是皇權旁落，還是鳳皇展威，都不過是上層之間的争權奪利，于國于家都無益處。這世上就不當有世代相傳的權柄，沒有皇帝這個最大的奴隸主，才有平民百姓的好日子過。

當然，就這份眼界來說，大部分正在過上好日子的平民是不懂的。

傍晚時分，使團回到皇都，正趕上學堂放學的時間。王大郎和王二郎兩兄弟結伴從改建為學堂的恭王府出來，王二郎因為學習不錯，今日考了百人卷第一名，被獎勵了十五枚銅幣，揣着錢，他才不想回去上交呢，拉了大哥走在街上，準備買點零食。

王大郎話少，也幾乎沒吃過零食，王二郎捏着錢走了好幾條街，見到些精致的小零食也不大敢問價。兩人最後還是回到學堂前面的小攤子上，一人要了一碗兩銅幣的豆腐腦，兩人一家子口味竟然還不通，王大郎吃甜的，王二郎吃鹹的。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兩人在上學之前都沒有吃過豆腐腦，那時要了兩種口味嘗試過後……兄弟兩人不約而同都選擇了自己第一口嘗到的滋味。

放學時間，總有些學生急急忙忙趕回家，也總有些人磨磨蹭蹭不想回去，王大郎還看到好幾個小娘結伴在空地上踢球，也有小郎纏着來接放學的父母要玩。他垂下眸子喝了一口甜豆腐腦，對弟弟輕聲道：“你的異能學得怎麽樣了？”

王二郎眉頭擰成疙瘩，搖搖頭，“用了你教的法子，這兩天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可能是真的沒什麽天賦，除了開異能那會兒感覺有股氣在流動，當時那股氣老師一撤手就沒了，其他什麽力量，什麽熱流，你說的那些我都沒感受過。”

兩兄弟都是火系異能，東鳳的孩子們現在最推崇的就是火系，連很多變異異能都沒有火系時髦，畢竟其他系又沒有出現像姬時那樣的頂級強者，可王二郎努力了很長時間，還是一個火星子都打不出來。

相反的是王大郎，他一貫不聲不響，結果前幾天從一級突破到了二級，從一點點小火苗，到現在可以在掌心放出一把火來了。學堂裏進度最快的是一個水系異能的少女，雖然突破三級了，可論攻擊性還是不如王大郎的掌心火，這也讓沉默寡言的王大郎體會了一把前呼後擁的強者待遇。

王大郎有些憂心，但弟弟只是一開始皺了會兒眉頭，很快就笑道：“沒事，我也不準備在這上面出頭，哥，我想等畢業後就留在學堂做老師。校長都說了很歡迎我留下來，說學堂就沒有不缺老師的時候，我想留下來教學生。”

王大郎壓低聲音道：“不是說從明年開始，男子也能科考了嗎？多努力幾年的事，還是你不想去？”

王二郎搖搖頭，他更想留在學堂教書，而且官場也不是他這樣的普通人能混得開的，他還是更喜歡簡單一些的人生。

人是很能适應環境的生物，放在一年前還會被人笑一聲癡心妄想的決定，這會兒看起來，在許多出路之中竟然顯得有些普通了。

王大郎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對弟弟的憂慮暫且放下，轉而思考起自己，他……不想浪費這份寶貴的異能天賦，他想去軍中，做個異能兵，也許錘煉久了異能升到傳說中的七級，他也能體會到飛行的滋味。

王二郎似乎看出了兄長的想法，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笑道：“也許來日我當上校長，你做了大将軍，出人頭地，光宗耀……唉，這個就不要了。”

兩兄弟都對家裏有些芥蒂，這會兒說起來反倒有些默契，王大郎聽了就笑起來，重重地點頭。

少年人，街口對坐喝豆花，一起暢想來日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