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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這起異能暴動很快被趕來的姬時掐滅了, 她是一直都沒見過異能暴動的，這也看天賦，有的人雖然異能等級低，但異能力量強, 又處在低等級難以控制, 就會引發異能暴動。

但這玩意兒吧……就等于末世前游戲打怪, 輸出強到OT了，是件雖然麻煩但值得背地裏暗搓搓小驕傲的事情。

從末世到祖鳳大陸, 有哪個正在學異能的孩子沒有暢想過自己異能暴動引發無數關注的事情呢？連姬時都想過, 但很可惜，她的異能存儲量非常高，但從來沒暴動過一場，後來等級上去了，控制力更強了，也就不再有這個念頭。

楊慕對異能算得上一無所知, 大半夜的被從床上提起來烤火, 看着冰雪覆蓋的小屋，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姬時只好和問詢趕來的宿家人解釋了一通，并道；“不是什麽大事，也有可能是他的情緒起伏太大，多跟孩子說說話，別讓他把事憋在心裏。”

宿雲苦笑了一聲，她要是能開解得了這孩子，哪裏還要別人來提醒。

倒是姬時頂着一張老臉無比自然地說“這孩子”, 讓衆人都對她的年紀生出了一點誤解，先前宿雲就叫她老姐妹來着。當時宿家人感覺家主眼力不大好了, 雖然人家容貌看起來滄桑，但也就三十來歲有些顯老的模樣，但現在來看，可能不是顯老，而是……保養得格外好，很顯年輕呢？

反正這夜過後，宿家人除了楊慕恭恭敬敬叫姬時一聲老師之外，其他人都叫她七姨了，再往下小一輩的兩個少年則喊上姨奶了。

……也虧得姬時不在意年紀這回事，非要解釋的話好像也很難解釋，說她三十幾歲，還是說她兩歲未滿？

田地裏莊稼泛黃，到處都開始彌漫着稻麥香氣的時候，一年一度的秋戰開始了，姬時經歷過一次秋戰，但與其說是秋戰，倒不如是她的奔波日記，今年的秋戰她是不參與的，便有了些以往秋戰的肅殺氣。

今年北鳳由湯容帶隊就食，霍雲領兵備戰，因為答應了東鳳不參與秋戰的事，所以北鳳就食第一戰就是西鳳。也因為西鳳是塊硬骨頭，所以就食将軍從霍雲換成湯容，黎星老将軍則嚴陣以待，這麽多年下來，唯一能在她手裏搶走一些糧食的就要數北鳳的湯容了。

黎命仍舊帶上了大批大批野鳥出去就食，同樣繞開東鳳，她選擇的是南鳳，準備在南鳳大吃一場，再去啃北鳳的硬骨頭。

嗯……将軍間的最大贊賞就是：此人是塊硬骨頭。

姬時所在的偏遠野鳥今年同樣也出去了大部分，剩下的都是一些過了年紀的年長野鳥和一點留守人員，孩童居多。鳥類本身喜愛爛漫自由，父不詳的幼崽很多，野鳥的孩子就更是這樣了。而且野鳥平時忙忙碌碌，大多是在仲春之月集中起來去打野食，有的就會懷蛋，生下來的孩子基本上沒有父親這個概念。

面對一群衣衫褴褛的小蘿蔔頭，姬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夥深山野鳥的日子還算過得下去的那種，但糧食能夠吃飽，偶爾打些肉食卻是很難進肚子，這些是要攢下來換鹽的，幼崽們雖然不像姬時見過的難民那樣瘦得只剩一層皮，卻也面黃肌瘦，一張張小尖臉上沒什麽肉，顯得眼睛格外地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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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還是姬時來的這個把月經常投喂的結果。

野鳥群體龐大，像這樣的孩子肯定也是個不小的數目，野鳥們大多都是自己選擇當了野鳥，但她們的孩子一出生卻也背負了同樣的命運，明明生而為人，卻不被當成人，渾渾噩噩在山林間度過辛勞的一生。

野鳥的問題很難解決，她們不是需要被解救的群體，有人手染血腥逃避罪責成為野鳥，也有人含冤帶屈怒而遠走高飛，有的是被破家滅門的平頭百姓，也有九死一生脫獄的重犯，很多人的檔案都不存在了，哪怕姬時有那麽多人手去一個個甄別，可要如何甄別？把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再放進普通人裏面嗎？

但有一件事，姬時覺得應該先做起來了。

野鳥的孩子，當有正常人的戶籍，出生是不由人自己的，有人生來就是皇子公主，有人生來就是一級貧困，出生在什麽樣的人家難道真如宗教所言，是什麽前世因果？不！人生來幹幹淨淨，我都沒經歷過的事，憑什麽向神佛去贖這不存在的罪？

富貴人家也沒有多長一顆良心，貧家子女也沒有少長一點心肝，積德行善是要資本的，富人今生發點善心，來世還生錦繡堆裏，窮人掙紮困頓一世，來世還是當牛做馬？什麽道理！

姬時更願意相信，人生來是一張白紙，沒有天生的罪責，也沒有天生的貴賤。野鳥的孩子也是人，應當幹幹淨淨坐在學堂裏，和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樣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今日的課程臨時取消，楊慕看着老師遠遠飛走，一回頭看到身後不知站了多久的宿五娘。

他低頭就要避走，宿五娘急忙想去拉住他，剛一伸手就碰到了一面突如其來的冰牆，楊慕站在冰牆後，低着頭微微擡了起來，輕聲道：“五姐，我不想成婚，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有一個女人了……你覺得，我說得清不清楚？”

兩人之間隔着一道冰牆，宿五娘抿了抿嘴，好半晌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楊慕轉身就走，冰牆随之碎裂。

兩家世交，孩子也都是放在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感情也有一些，但絕不到相愛的地步。楊慕被救回來之後，宿雲向他提過一次婚事，那之後宿五娘就像背上了什麽責任一樣，總是處處照顧楊慕，一副要照顧他一世的樣子。

楊慕并不為此高興，他很想逃離這份憐憫，哪怕宿五娘不再是官家女子了，僅僅是在野鳥裏，她還是那樣高大美麗強悍，是個很好的妻子人選，但是他不想接受。

這大約就是老師所說的，強者有強者的擔當，弱者有弱者的依靠，他不想依靠宿五，他想成為老師那樣的強者，而不是成為別人的擔當。

楊慕擡眼望着老師消失的天空，嘆息一聲。人生天地間，都是匆匆行者，每一步的風景或美好或苦痛，都是人生的閱歷，人絕不應該為另一人止步，這話可以說給宿五娘，也可說給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姬時一拍翅膀就回到了東鳳皇城，雖然皇城這兩個字現在已經有些名不副實了，整個皇城裏并沒有一個可以稱皇的存在，沒人能一言而決，這也造成要不開會，要不一件事要跑幾個部門。

姬時就跑了幾個部門宣布開會，她少有地參與進了會議裏，宣布了她的決定。

對姬時這種在外面實踐出了一點想法，回來立刻開大會的事，各部門也都挺習慣的，只要不是非常不合理，大家也都是姬時從各地尋摸出來的人才，是和她的理念有些合拍的人，也都願意為她的想法買單。

會議進行得很快，只差成立個新部門專門負責這事，這差事說實話沒什麽油水且事多，大家都得回去之後分配人手來湊，而且現在也不講油水這一套了，朱元璋父子還在會議桌上坐着，好家夥這兩人一個抓一個審，有時候還負責燒出骨灰通知家人來領，可以算得上貪官一條龍服務了。

反正一個會議室裏幾乎沒什麽人敢去看朱元璋和朱棣兩人，朱元璋還好點，久不自己動手了，朱棣……聽說他可是在親自下場教劊子手很多花活的。

讓野鳥幼崽入籍對現在的東鳳來說算不上大事，整個朝堂都被拆解重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行動機器，做事效率直追姬時的腦回路，半個時辰後會議開完，各部門準備回去加班完善一切政策法理，再逐步實行開。

姬時向後靠着椅背，長長出了一口氣，忽然感覺眼前落下一片陰影，睜眼就是劉徹那張不善的臉。

劉徹哼笑道：“大忙人，都多久沒回來了？把我們丢在這兒幹活，自己出去游山玩水，外頭是不是很快活？都讓你樂不思蜀了。”

這成語被劉徹用起來就很別扭，曹操多看了劉徹幾眼，李世民笑得都咳了幾聲，這才和氣地總結了劉徹的話，道：“小七，大家都很想你。”

姬時的臉有些紅了，她……好像大概确實把兄長們丢在這裏很久了。

朱元璋懶洋洋地道：“丢我們在這兒也沒什麽，可總不能一眼都不來看吧？上次回來還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朱棣給他爹補充資料：“是一個月零六天。”

姬時的臉更紅了，她每天在野鳥那兒忙活，還收了徒弟悉心教導，每天忙得很充實，是真的把其他事情都忘在腦後了。

嬴政看了一眼氣勢洶洶問罪的弟弟們，好像他不用再開口了，可也想說上一句，最後只是輕輕揉了揉姬時的頭發，“你有自己的事做，這很好。”

初生的王者，就如清晨的太陽，會慢慢地升高，直到光照萬裏，澤被蒼生。這樣的她，不應為任何人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