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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冷酷的黃皮子正在吃早飯。

同桌的還有朱棣和劉徹, 這是在內宮，前殿那裏也騰出了幾個宮室，別人都不在一起吃飯。

南鳳這樣的爛攤子讓姬時夠頭疼的，她先是發布招賢令召集游歷在外的南鳳學者歸國, 再從東鳳和西鳳都調來了一些人, 鴻原是最早來的, 然後是烏雲這護衛隊長，姬時準備對她委以重任——掃黃大隊長。

每到一地, 姬時的着重打擊目标就是皮肉生意, 只有這一行做不成了，才能連帶打擊到其他諸如人口買賣這些罪案，從黎命到鴻原，每一任掃黃大隊長都是姬時相當信重的人。

劉徹吃完早飯也沒提前離席，就坐着翻文件，朱元璋瞅了他一眼, 又瞅了他一眼, 朱棣直接替他爹把話說了：“二哥，飯桌上湯湯水水的，別把紙張弄髒了。”

劉徹有些莫名，但還是把文件舉高了一些，人也向後挪了挪椅子，朱元璋這才呼出一口氣，看了看宮室內外無人，忽然問道：“老二，你上次喝醉……”

他話都沒說完, 劉徹就黑了臉，“笑話了那麽長時間還沒夠？你們就沒喝醉過嗎？酒量, 哈！這輩子酒量是不行，但我……”

朱棣旁觀着，感覺劉徹像是個被踩了尾巴羽的雞，一踩一串咯咯噠。

朱元璋擺擺手，“不是說那個，我是問你，你喝醉了是真沒感覺嗎？沒感覺自己換了個地方，就是睡過去的？”

劉徹還是臉黑，沒好氣地道：“沒感覺有什麽不一樣，就是頭疼。”

“沒感覺邊上有人睡着？”朱棣忍不住插話道：“可惜了，你是真喝醉了，不然睜開眼也許邊上就睡着你心心念念的李夫人了。”

劉徹一臉莫名其妙，但朱元璋和朱棣都琢磨過味來了。

劉老二那天喝醉了和某個時間段上的自己互換了意識，那個武帝也許睡前正和李夫人待在一起，這也很合理，劉老二就是個寧可三日不食肉，不可一日無婦人的貨色。然後人家武帝一睜眼，一屋子的男人，美人不見了，秦皇還格外護着小七，在他意識裏當然覺得全世界都是他的地方，女人都是他的女人，不和秦皇鬧起來就怪了。

而咱們這個劉老二呢，他啥便宜也沒占着，就喝醉了犯困，漫漫長夜身邊躺着個絕色美人兒，他就這麽醉醺醺地睡過去了。

朱元璋看着劉徹搖搖頭，沒那個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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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從疑惑到惱火，感覺這父子倆都在嘲笑他，然後聽完朱棣長篇大論的做夢互換理論，他更生氣了，別管這事是不是真的，他就當是真的，這對父子分明就是來笑他的！憑什麽他喝醉了到那邊睡了一覺回來，而你們父子就是回去當皇帝當親王了？

這下朱棣也朝他搖頭了，是啊，我們也不理解，怎麽會有人平時不做夢，只有喝醉才做夢的。

內宮的吵吵鬧鬧沒影響宮外的翻天覆地，烏雲這位掃黃大隊長還外置一個超級大腦紫雲，紫雲是姬時救下來的一個孤女，獲救後一直待在鳴鳳臺跟随太傅讀書，後來姬時自主畢業了，太傅們除了黎命也都閑了下來，紫雲就跟着太傅們學習。

她的學習進度非常快，比姬時這個假小孩的速度都要快得多，這次她也央求了姬時把她帶來南鳳，她不想要循規蹈矩讀書考官了，她想現在就為姬時做事。

沒法子，姬時只好把她帶上了，讓烏雲從旁照顧，畢竟紫雲不能說話，萬一遇到什麽事來不及寫字也很麻煩。

然而在互相配合了一段時間之後，烏雲發現……誰照顧誰真說不定啊。

紫雲年紀小，經歷的東西卻不少，而且腦子很活，她畢竟是個給人家做伴讀，伴讀的娘子沒考上，她卻高中的神童，聰明才智野心一個不缺。烏雲長期作為護衛，腦子用得不多，尤其是在掃黃這種要和人鬥智鬥勇的項目上，從一開始的烏雲帶着紫雲，漸漸變成了紫雲指揮烏雲，最後烏雲開始對紫雲言聽計從。

南鳳的下流行當比東鳳還要泛濫，并且已經不局限于性別，模樣好的女童在個頭沒長開的時候就像是雌雄莫辨的少年，這樣的貨物反倒比男童的價格更高。為了讓女童保持身高，南鳳這邊的館子都各有各的法子，有的是束腰束肩，有的是限制飲食，甚至有館子折斷女童的羽翼，殘忍得讓人觸目驚心。

紫雲帶着烏雲救下了很多這樣的人，很多人都心存死志，她年紀小卻很耐心，一個個地開解過去，給她們說西鳳的變化，說東鳳的改革，說南鳳以後也會這樣，留着一雙眼睛看看吧，已經壞到這樣的程度了，還怕再活一段時間，看看這世界的改變嗎？

真的要死的人不會被這些話打動，死去的人大多是被折了羽翼的，對飛鳥來說折翼是最殘忍的殘疾。還在猶豫的卻有很多人被救了下來，就像紫雲說的，再看看，無非多吃幾口飯，多活幾天的事。

這些被救下來的女童大多身帶殘疾，很難獨立生活，她們也無法像很多東鳳西鳳獲救的男子一樣通過嫁人獲得正常的生活，這些數目龐大的殘疾受害者需要找個出路。

姬時第一時間想到了很多不看身體條件的崗位，比如看守圖書館，小型手工，面點師傅這些，但人數真的太多太多了，她就算把這些崗位都清空了安排上這些人還是遠遠不夠。最後還是紫雲給了建議：建立一支私兵，教習異能，和用來打仗的普通軍隊不同，直接為姬時本人服務的那種，不需要開很高的工資，只要有穩定的食宿就夠了。

當然紫雲不是這麽和姬時說的，她說的是按照軍中規格開支，這些人對普通崗位來說人數衆多，但也不過幾萬，放在軍中就不顯得多了，每年軍費支出都是各國的大頭，從中撥出一些來養着這些可憐人而已。

要是老朱知道紫雲的建議，第一反應肯定是這妮子要建鳳國的錦衣衛，這在劉徹那兒叫繡衣使者，嗯，這點上沒法否認，他老朱确實是抄了前人的靈感弄出來的。

一支數目龐大的錦衣衛，還是姬時親自下令從各處的火坑裏救出來的錦衣衛，個個身帶殘疾，精神狀态不是很理想，把姬時當成唯一救贖，一心只想看看姬時建立的理想國是什麽樣子，而且紫雲提出來的建議，可以想見以姬時的性子必然也會把人交給她來管轄……

反正這事塵埃落定，紫雲也成了新兵大統領之後，在南鳳的朱元璋朱棣和劉徹，三個都搞過特殊部門的皇帝湊在一塊兒聽說了這事，都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誰能想到呢？小七最大的敵人可能是她自己。

一個不想成王成帝的人，怎麽就一步步有了這麽大的基本盤？

掃黃結束之後，姬時也閑了幾天，接下來南鳳在各國的學者陸陸續續歸國，倒不是人人都能安排上職務，最重要的是也不是人人都願意來當這個沒特權的官，但官員崗位上很快就不缺人了，在東鳳已經成功過一次的經驗，在南鳳複制一番倒也沒有太大難度。

過了沒多久，姬時又去了一趟野鳥群落，把宿雲一大家子接了回來，宿雲原本的官位上已經有了人，她也不願意再當這個文官了，反倒是進了軍部，她老人家要棄文從武。

姬時回想了一下，一個年過六十的老人家，帶着一家老小從南鳳逃到東鳳，路上把追兵設計得死傷無數，宿家人那麽娴熟地制造陷阱……好吧，她感覺宿雲肯定是能在軍中大展拳腳的，這不是棄文從武，她懷疑老人家原本就是棄武從文的，現在只是幹回了老本行。

沉寂了許久的南鳳，像是荒蕪的老樹又長出了新芽，到處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變革，很快将以一種全新的面貌出現在世人眼前。

立冬時節，姬時的生辰快到了，嚴格來說姬時有兩個生辰，一個是蛋生日，一個是破殼日，鳳國人一般過破殼日，蛋生日屬于一種可過可不過的日子，但姬時的蛋生日，大家一致決定今天放假慶祝一下。

朱元璋其實還記得十幾年前姬時的蛋生日，那天姬游正在上朝，忽然沖了出去，找了個最近的宮室，花了一盞茶時間下了蛋，發現是顆雌蛋，于是沒什麽規矩的西鳳君臣們都開始圍着蛋慶祝，姬游剛下了蛋，就開始抱着蛋撲騰翅膀跳舞了……那場面是非常魔幻的。

當然那時候，朱元璋和幾個還很陌生的兄弟都比較沉默，看着那只脆弱的大白雌蛋，朱元璋猜測應該沒人不想着把那蛋給打碎了吧，他都恨不得用眼神把蛋給刺穿了。

誰能想到那蛋硬生生多年沒有破殼，在衆人都快遺忘的時候，忽然蹦出一只風風火火永不止步的小禿毛雞出來呢？

冷酷的黃皮子眼神柔和下來。

世間赤子最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