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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姬游是真的氣, 她從生下第一個蛋開始，就沒感覺順心過，政兒從小就很獨立，長大之後十天有八天是在宮外過的, 也不肯親近女子, 活像是投錯了胎, 她有時候面對政兒都感覺提不上氣，便也很少說他。

長子還能說是她年輕貪玩不會教孩子, 性子長得不好, 二子和長子出生間隔時間不長，她卻已經成熟了一些，對徹兒是很關心的，可徹兒小時候還能算得上乖巧可愛，長大之後仍舊我行我素，尤其是勾搭女人, 只要是個長相漂亮的, 不論身份地位人品家世，都能爬到他床上去。

姬游第一次發現這事的時候感覺天都塌了，并且深刻懷疑自己，難道是因為她寵幸後宮鳳侍，從小言傳身教讓徹兒認為他一個男子也可以廣開後宮嗎？她無數次想要糾正徹兒，但都沒能成功。

相比之下老三已經算不錯的了，省心孩子很容易被忽視，姬游也承認，比起不省心的老二, 她對其他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忽視了。而老四老五出生那會兒，她的脾氣已經快被磨平了, 漸漸地也很少管，到了老六這裏，她已經開始發愁嗣女的事，後來又生了姬時的蛋，一心想要孵出女兒，對老六的關心大概是最少的。

難道是因為缺乏母愛，老六才會看上風深這個足夠做他母親的女人嗎？

姬游目光在風深和曹操之間來回，最後狠了狠心，道：“你們明面上不能在一起，我會給老六找一門配得上的妻室，婚後不管你們如何來往，這門婚事必須得成了。”

風深額頭貼在地面上，重重磕了幾下，卻也沒什麽話說，她年輕時花心濫情，不知傷了多少人的心，從未想到報應竟在這裏。

曹操其實挺抗拒娶老婆的，何況這世道還是老婆娶他，但一咂嘴感覺姬游說的話很有意思，明面上不能在一起，婚後不管他們如何來往，這說明什麽？說明找的老婆是擺設啊，家裏紅旗外頭彩旗，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兩個當事人都沒吭聲，曹操激動地把小鴨子往懷裏抱了抱，頭更低了，生怕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被人發現。

劉徹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戲看的，放到東鳳去就能唱好幾出了，他先前開口是為了替姬時解圍，這會兒可沒有開口的打算。

就在當事人都默認這事的時候，一直站在邊上摳手的姬時忽然擡起頭來，看着跪伏在地的風深，抱着孩子“含淚低頭”的曹操，據理力争道：“阿娘，這對誰都不公平，六哥和風郡守真心相愛，你讓他另外成婚，旁人又何辜？阿娘你看看六哥，看看他懷裏的孩子，明明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為什麽一定要拆散他們？”

她倒還有幾分理智，沒讓姬游低頭看看風深這個老姐妹兒。

姬游眉頭擰起，但當真多看了一眼曹操懷裏嘎嘎亂叫的小鴨子，小鴨子還是毛茸茸的一小只，看起來和曹操小時候很像似，姬游到現在還記得發現破殼的是一只小鴨子時自己有多愕然。

她現在才愣了一下，問曹操道：“風深是猛禽女子，怎麽和你生下這只鴨崽來？”

曹操支支吾吾半晌都沒有答上來。

大庭廣衆和母親探讨如何生出的鴨子，這對曹操來說都太羞恥了，他懷疑可能是自己能力出衆，天賦異禀，這也是可以說的嗎？

眼看話題已經快被鴨子蓋過去了，嬴政忽然開口道：“母親，六弟在西鳳名聲不顯，如今國情不同了，讓他在東鳳或南鳳和風郡守成了婚事，并不會傳得人盡皆知。”

姬游多看了嬴政一眼，長子的話裏其他都是場面話，唯有一句如今國情不同了，才真正說到帝王的心坎裏去。

姬時堅持有情人終成眷屬，那這事她當真能阻攔得住嗎？說不準啊！到時候是誰面子下不來，這才是說得準的事。姬游擰眉深深看了姬時一眼，緩了一口氣，從曹操手裏接過了包裹着小鴨子的襁褓。

雖然沒明說，但接受勸說的意思很明顯，衆人都是松了一口氣，等到宴會過半，姬游離去，殿中的氣氛就更加熱烈了。

風深紅着眼眶過來向姬時道謝，姬時連連擺手，她都沒有勸幾句，還是大哥勸得好。

劉徹都快笑得打跌了，哈哈哈，秦皇勸得好，他都快把母親勸吐血了！

今日晚宴規格比不上劉徹在東鳳的那回，但殿裏人多，都是熟識的人，劉徹也就沒有喝酒，說實話他還真的怕自己喝多了酒，又來一次秦皇劍體驗券，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當衆丢臉。

唉……不知何時，劉徹都開始覺得前世的自己丢臉了。

其實從和朱家父子交流之後，劉徹也試過把自己關起來喝酒，但都沒有做夢成功過，他喝酒是真的斷片，一覺醒來人還在那裏，總不至于非要在晚宴這樣的場合喝酒才管用吧？

劉徹看着酒杯舉棋不定，最後還是搖搖頭，舉杯敬給了嬴政，“來，敬大哥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嬴政自從親手打過劉徹一頓後，和他的關系反而近了些，順手接了酒飲下。他的酒量非常好，哪怕是鳳國這種經過蒸餾的烈酒也能喝上一整壺不醉，但他先前就喝了一些，接過劉徹這杯酒之後，沒多久就醉倒在桌上。

其他人仍舊吃吃喝喝，姬時是真正的千杯不醉，異能一運轉酒勁都散幹淨了，見到嬴政喝醉，連忙把他帶去安置，喝醉了可不能趴在桌上就睡，連睡歪了都會引發頭疼。

和劉徹區別很大，嬴政喝醉酒是不會斷片的，甚至意識非常清醒，只是身體在醉，他知道姬時把他帶回了寝宮，也知道自己喝醉了，很順從地任由姬時把他安置到床上，脫靴解外袍，又給他墊好枕頭。

麻雀養父等姬時走了，給嬴政喂了些剛煮好的醒酒湯，換了身幹淨衣服，擦了擦手臉。

整個人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嬴政安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他是個不再有遺憾的人了。

長夜盡頭，又是一天忙碌的開始，紫雲是少數昨晚能去赴宴的官員之一，她帶着的親衛軍還負責了殿裏殿外的守衛，比起親衛軍的熱切，姬時是真的把親衛軍當成殘疾用工單位來養活的，一些輕松的巡邏守備工作都交給親衛軍來完成，過一段時間還會人手配發一支小型弓弩以增強戰力。

都是些受過殘忍折磨的半大孩子，姬時一點都沒想過這支軍隊能派上什麽用場，她其實更希望每個人都能養活自己，最好是做些能無視殘疾的手藝活，比如學廚學木工這些。

但架不住朱元璋和朱棣兩人看着這支錦衣衛在眼前到處晃，心裏癢癢，朱棣第一個行動，把紫雲叫來叽裏呱啦說了一大通，過了幾天，紫雲送來了一批精神狀态還不錯的親衛到刑部這邊留學。

朱棣頓時打起了精神，從最簡單的用刑開始，教了這批人許多手藝活，他是真的會教人的老師傅，許多細節都不藏私，只為了讓學習的人能把這份手藝傳承得更好。

第一批親衛畢業後，紫雲又送來了第二批第三批，許多畢業生空閑的時候還會來刑部幫忙，但每當朱棣想挖人，就沒一個答應的。學手藝活是為了更好地為殿下做事，而不是為了跳槽的。

這……也行吧，反正用還是照用不誤的。

作為南鳳變革以來最忙碌的部門，有了和親衛軍的合作，刑部第一次出現了用刑手供大于求的局面，再也不用擔心人犯分配不到專屬的用刑手了。這些出身火坑的親衛們一個個下手狠辣，而且不會像刑部原先從獄卒中培養的用刑手劊子手那樣需要心理輔導，倒不如說這些人本身就瘋得很厲害了。

紫雲是很熱衷于開解人的，她不能說話，專門準備了一個用來和人溝通交流的大本子，和畫板差不多大的那種，出門的時候就夾在胳膊底下，筆是特制的鉛筆，毛筆寫字畢竟太慢了。

被紫雲開解過的人往往都會想開的。

南鳳的刑部随着親衛軍一批批畢業，成了南鳳人口中的大恐怖之地，住得近的人家半夜時常能聽見厲鬼般的哀嚎求饒之聲，哪怕離得遠，只要住在刑部附近，誰沒有看過那些親衛勤勤懇懇地清理屍體，打掃血水的場景呢？

時間久了，親衛軍的名聲越來越可怕，已經到了止小兒夜啼的地步，但奇怪的是，親衛軍的名聲越可怕，南鳳的環境就越好，從皇城範圍輻射到周邊幾個郡，不說到了家家戶戶入夜不用關門的地步，卻也到了夜裏有獨身行人敢走道的程度。

畢竟親衛軍是負責巡城的，據說作惡的人見到親衛軍，會被抓走扒掉一身人皮，第二天親衛軍中就會多出個人來，親衛軍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擴充人口、不，鬼口的。

當然，這是紫雲放出去的謠言，別管謠言不謠言，姐妹們巡起城來方便了很多，有犯事的遇到她們，自己就吓得吱哇亂叫跪地求饒了。